看清楚來人是誰，蘇幼青愣了一下。

    “我剛才在隔壁查看容先生的情況，護士meimei和我說，你想要吃安眠藥，所以我就過來看看，藥不可以亂吃，如非必需，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吃的好?！?/br>
    看見龔啟揚，蘇幼青有些訝異，仔細想想又不那么意外了。

    雖然他已經不是容程的主治醫生，但海寧醫院的精神科主任是他，容程從前在他那看診了幾年，論對容程病情的了解，整間醫院，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所以容程出事精神狀況失常，他參加會診在合理之中。

    “容程他情況怎么樣？”蘇幼青憂心忡忡地問。

    “老實說，不怎么好?！?/br>
    龔啟揚扶了扶眼鏡，“他現在的精神狀況，不容樂觀，也許需要電擊治療，多種手段一起上 ……”

    “不是驚恐發作嗎？”

    蘇幼青從半躺變成了坐立，她不安地看著龔啟揚。

    “沒那么簡單?！?/br>
    龔啟揚斜著眼看過來，“難道你不知道，容程有精神分裂，發病時有暴力傾向？”

    蘇幼青閉口不語。

    …………

    “難道他們一直瞞著你，就為了讓你安心呆在他身邊？”

    龔啟揚語速加快，甚至帶了點咄咄逼人，“上次齊醫生他好意提醒你，結果被處分，已經調離原本科室，去了行政崗位。他本來有大好前途，可惜……”

    “龔主任，麻煩開安眠藥給我，我頭痛，想好好休息?！碧K幼青大聲打斷他。

    她失血過多，腦子和時間現在都不夠用，才沒功夫理會齊岱川出了什么事。

    “你確實需要好好休息，藥我會開給你，不過只有三天的量?！?/br>
    “五天吧，我估摸著我會在醫院多呆兩天?！碧K幼青討價還價。

    她垂著頭，揉了揉眉心，容程狀況越糟糕，她越覺得心力交瘁，哪怕沒有安眠藥，也真的想睡一覺了。

    五天和三天，在龔啟揚的認知里區別不太大，他痛快的滿足了她的要求。

    “好的，我待會開藥，護士會拿給你?！?/br>
    ——————

    蘇幼青從陰冷的病房，瞬間置身于炙熱陽光下。

    她被強烈的光線刺激得瞇了眼。

    嘟～～

    尖銳而短促的哨聲將她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不遠處的籃球場，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突然間群情激昂，爆發沸騰。

    “好球！”

    “啊啊啊啊，比分快追上了，加油??！”

    “容程，靠你了?。?！”

    ……

    從一堆混雜在一塊的聲音里，驀地聽見容程的名字，蘇幼青趕緊鉆進人群，靠著嬌小靈活的個子，費勁擠進了最前排。

    正好看見半空中一道優美的弧線后，籃球應聲入網。

    “進了，三分?。?！”

    “平了，平了，啊啊啊啊，我們打平了?！?/br>
    身旁一個嬌小女生拽了拽身旁人的衣袖。

    “請問，這是哪打哪？”

    “高二年級打高三年級，你新生？”

    被問話的小哥哥一臉的驚訝，像是很詫異這么重要的比賽，蘇幼青居然都不知道。

    “我剛轉學來?！迸⑿χ忉?。

    “難怪了?！?/br>
    人聲又開始鼎沸，小哥哥顧不得和女孩聊天，視線緊盯籃球場。

    有個身影，在場上數十個男孩中格外耀眼，靈活地左突右進，轉身運球，快得像道閃電，連續擺脫了三個人的防守。

    又是一個上籃，球擦板進了。

    容程。

    “好球，我們贏了?！?/br>
    “容程太強了，有他沒他完全兩種局面，要么被壓著打，要么壓著打?！?/br>
    女孩又厚著臉皮問小哥哥。

    “那個……容程，他籃球打得很好？”

    “不是很好，是非常好，要不是他自己不愿意，我們學校的籃球隊隊長肯定是他?！毙「绺缪劬锶菍θ莩痰馁澷p和崇拜。

    一邊鼓掌還補了句，“他這樣的人，真的是，走到哪都閃閃發光?！?/br>
    容程，穿著背心球衣，汗水流滿臉頰、肩背，在刺眼的陽光反射下，皮膚真的像在閃閃發光，他迅疾地奔跑，投跳，躍動……

    蘇幼青被眼前一幕，刺激得濕熱了眼眶。

    那個坐在輪椅上神色懨懨的容程，那個躺在病床上悄無聲息的容程，那個拿著骰子扔點數對工作漫不經心的容程。

    也曾經是個如此美好的少年。

    快如電，疾如風。

    她突然，有些心疼他了。

    “84比78，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小哥哥興奮得大喊，嘶喊得太厲害，以至于聲音都嘶啞。

    “十五分鐘追了二十一分，容程，你是我永遠滴神?。?！”

    終場，哨音落。

    人群漸漸散開。

    蘇幼青站在場邊沒有動，直到看見容程從地上的一箱礦泉水里抽了瓶水，往遠處越走越遠，連忙跟了上去。

    進了體育館后，容程停了下來。

    “你們先去更衣室洗澡，我還有別的事?！?/br>
    一起打球的隊友互相揮揮手，走遠了。

    容程在原地站了兩分鐘，慢悠悠喝完手中的水，將瓶子丟進垃圾桶，又往左邊人跡罕至的器材存放室走去。

    蘇幼青放輕腳步，尾隨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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