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影帝為我生了只貂 第56節
這是狄影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釋了。 小季子把水瓶轉來轉去地捏著,沒搖頭也沒點頭。 “喝吧,你一整天都沒喝水,不會渴嗎?就算不渴也要喝點,不然又要中暑?!?/br> 小季子頭壓得更低,依然沒有動作。 他聽到身邊的人離開的聲音,心中有些失落。 不到片刻,人又回來了,從他手里拿走礦泉水瓶,過一會兒又送回來。瓶蓋被擰開,里面插著根吸管。 “這樣就可以喝了?!?/br> “……”小季子把吸管送到嘴邊,清涼的水滋潤著干渴的唇舌。 蓋頭后面的眼睛里閃耀著感激,影哥哥真好,他對每個人都這么好。 光芒很快又黯淡下去,他要是只對小季子這么好,那該有多好? 狄影見他喝光了瓶里的水,便放心了。 “我先走了,你不要一個人亂跑,小心摔著,有事就叫大人?!?/br> 小季子很想跟上去,但一想到跟阿姨的約定,再堅持幾天就可以送給影哥哥禮物,硬生生忍住了。 最近狄影每天晚上都跑去小季子的秘密基地,抱著人也許會回來睡覺的想法一等就是大半個鐘頭。 有一次等到自己躺在草垛上睡著了,其他人找了他很久才找到人,難怪小季子說在這里睡覺很舒服。 由于兩個小孩表現出色,七天的拍攝周期提前到五天,很快迎來這兩個小演員最重要的一場戲。 新娘子馬上就要在地主家待滿三十天,很快就要到正式成親的日子,大人們的陰謀卻浮出水面。 原來,按照大師的指引,從來就沒有成親這一環節。新娘子身穿紅嫁衣住滿三十天,八字極陰的她會被各式各樣不干凈的東西纏上身,屆時把她一個人送去深山里,任由其自生自滅,只有這么做才會把家里的厄運送走。 小少爺在“成親”前夜偷聽到了大人們的對話,得知了真相,決定提前帶著新娘逃離這個家。他在第二十九天的夜里擅自揭下了新娘的蓋頭,詛咒應驗,家里燃起大火,全家喪命,只有兩個小孩活了下來,逃進山里。 這一天就是戲里小少爺揭蓋頭的日子,小侯穎卻發起了高燒。 辛導得到消息立刻趕過來,侯穎mama自責地抹淚:“都是我沒照顧好小穎,夜里我怕孩子熱著,給她留了風扇,誰知道她又被吹著了,一大早就開始發高燒?!?/br> 小侯穎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頰通紅,腦門上敷著濕毛巾。 副導演無奈地問辛導:“辛導,這可怎么辦?今天的戲前期報批流程非常繁瑣,要是不拍,這些準備的功夫都白費了,下次重走流程又需要好長時間?!?/br> 他以為辛導一定會發火,卻沒想到辛導對生病的小侯穎很關心。 辛姿麗六歲時也生過一場大病,他人在劇組沒趕回去,事后才知道當時病情兇險,唯一的女兒甚至被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每當回想起這件事,辛酉巋都陣陣后怕。 看到侯穎難受的樣子,就像看到他沒有親自陪在身邊的女兒一樣。 向來對拍戲要求苛刻的辛導第二次妥協了——第一次妥協是同意侯穎使用替身,第二次也是一樣。 “那就讓替身的小孩先拍著,回頭補錄幾個露臉的鏡頭?!?/br> 他心疼地揉了揉侯穎的頭發:“丫頭好好養病,爺爺等你好起來?!?/br> 等辛導和副導演離開后,高燒昏睡的侯穎從床上坐起來。 “mama,你為什么要讓我裝病騙爺爺呀?” 侯穎mama不客氣地把人按回去。 “傻丫頭,你不知道今天要拍什么戲呀?救火車都在外面候著了,等下要放火燒院子,我可不放心讓你去拍那個。你給我老實躺好了,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你在裝病?!?/br> 副導演剛出門就差點被東西絆倒,低頭一看,又是隔壁劇組的稻草捆,今天刮風,幾小捆稻草被吹到他們這邊來。 他氣得拾起稻草扔回去:“跟你們組說了多少次,道具過界了,都進到我們鏡頭里了!再不搬走,讓你們拍不成草船借箭,改拍火燒赤壁!” 辛導等人回到片場,造型師早已接到通知,給小季子上個新娘妝,屆時火場攝像機搖晃,爭取把一些鏡頭糊弄過去。 副導演安頓好所有環節,跟辛導等幾人做最后的拍攝確認。造型師帶著化好妝的小季子出來給辛導看,原本嘈雜的討論聲戛然而止。 幾個人齊刷刷盯著新娘子的臉,不吭聲。 造型師無奈攤手:“這孩子底子好,我只隨便化了幾筆,就是這個效果。要是覺得不合適,只能故意往難看一點化?!?/br> 辛導招招手:“孩子,你過來?!?/br> 小季子乖乖走到他跟前。 “喜歡演戲嗎?” 最近這幾天,小季子跟著他的影哥哥拍戲,雖然不能露臉,也沒有臺詞,但覺得很快樂,比做群演的時候快樂得多。 他懵懂地點點頭。 “演完這部戲以后,你跟著爺爺,爺爺教你演戲,給你能出鏡、有臺詞的角色,片尾的演員表里就署你的名字,好不好?” “不用再跟著我爸當群演了嗎?” “這個事,咱們跟他商量商量?!?/br> “那我還可以跟影哥哥一起演戲嗎?” 辛導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口中的影哥哥是誰。 “當然可以啊?!?/br> 小季子笑逐言開:“好!” 辛導欣慰地拍拍他的手。 “這一次,就先委屈你了?!?/br> …… 地主家的小少爺要帶著自己的新娘逃離這個家,但在出發之前,他很好奇相處了一個月的新娘長什么樣子。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床邊,新娘子低著頭,小少爺伸手的動作緊張,又生澀。 紅艷的蓋頭被緩緩揭開,白皙的面孔依然低垂著,有幾分熟悉。 那張臉緩緩抬起,仿若世間最美好的畫卷一點點在眼前展開,黑曜石般的眼睛注視狄影,溫順下暗藏的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狄影禮貌地夸過很多人好看,直到這一刻他人生的審美齒輪才初始轉動,那是種心臟被瞬間擊中的感覺,一個名字呼之欲出。 小季子……! 狄影來不及細想為什么侯穎會變成小季子,窗外閃爍起火光,家仆們大喊著“走水啦”跑出來滅火,濃煙順著紙窗的縫隙灌進房間,狄影抓住小季子的手往門口跑,卻被熊熊火焰逼退回到原地。 新娘子吸入太多濃煙,捂著口鼻劇烈地咳嗽起來,小少爺一臉擔憂地抱著他,大聲呼救,很快也被嗆得說不出話。 門口的房梁被燒斷,烈火卷著木頭墜落,兩個孩子緊緊抱在一起。 辛導拍到滿意的鏡頭,幾個工作人員沖上去,手中的滅火器噴出nongnong白霧。 隔壁草垛被風吹散,攜帶了火星又被吹上房頂,起火點不斷增加,草垛被點燃,火勢變得不可控制。滅火器眼瞅著不夠用,人們尖叫著躲避,現場一片混亂。 “先救孩子,先救孩子!咳咳咳——” 辛導想進火場救孩子,被身邊人死死攔下。 副導演把防火毯潦草一圍,沖進房間,這里四周都堆滿防火材料,防的就是不讓火蔓延進來,可誰都沒料到起火點會在房頂,燒焦的橫梁不斷被火焰裹挾著墜落。 狄影牢牢地護住小季子,對方瘦弱的身體在他懷里瑟瑟發抖。 副導演沖進來,狄影第一個見到,眼睛放光,剛要呼喊,又嗆入一口大濃煙,咳嗽不止。 副導演也發現了他。 “小影別怕!咳咳咳——叔叔來救你!” 狄影拉著小季子剛想跑過去,頭頂一聲巨響,最大的橫梁耐不住高溫的燃燒,咔嚓斷裂。 副導演也看到了,面露驚恐:“當心!” 狄影感到有人重重推了他一把,回過神時人已在副導演懷里,他驚慌地抬頭看去,隔著熊熊燃燒的橫梁,視線中最后一個景象是烈火中身穿大紅嫁衣的小季子,滿臉焦急的模樣。 狄影昏了過去。 …… 狄影躺在那兒,好長時間沒有了動靜,像是睡著了。 凌霽輕輕叫了兩聲他的名字,沒有回應。 他取來毯子,小心蓋在他身上,掖好邊角。 做完這一切,他躡手躡腳走掉,越走越快,直到樓梯下,再也忍不住,身影一閃,躲進樓梯后的陰影里。 凌霽激動地捂住嘴,肩膀控制不住顫動,眼中閃爍著水光。 狄影看似已經睡著,思緒卻仍然停留在那年酷夏。 片場大火被撲滅,所幸搶救及時,只有少數人受了點傷。 還有兩個人傷得比較嚴重,一個是沖進火場救人的副導演,一個是最后被救出來的兒童群演。 可誰都不知道這位連名字都沒有的兒童群演傷勢如何,他的爸爸瞞著所有人把孩子轉院,再利用這件事要挾劇組賠錢。 無論劇組如何請求,他都不允許任何人探視,張口就是要錢,否則就把事情捅給媒體。 為了不耽誤孩子治療,也為了事件不被擴大,劇組唯有賠了一筆巨額補償金,不光是醫藥費,還有封口費。 然而這一切,昏迷中的小狄影都一無所知。 當他終于醒過來,不顧所有人勸阻跑出去,用力推開隔壁病房的門時,里面的人正在接受記者采訪,侯穎mama拿著手帕裝模作樣地假哭。 “我家小穎可太不容易了,這么熱的天,穿那么厚的戲服,大人都受不了,她小小年紀,不是中暑昏倒,就是渾身起紅疹,可從來沒有叫過苦。 “誰知道又遇到這種事,真后悔當初讓她接這部戲,那么小的孩子,要是留下心理陰影可怎么辦……” 狄影的推門而入把病房里的人都嚇了一跳,坐在病床上的侯穎一見他便心虛地低下頭。 侯穎mama迅速恢復如初,起身迎上去。 “哎呀,小影你什么時候醒的,急死阿姨了。你匆匆忙忙過來一定是擔心侯穎吧,有心了,她傷得不重,就是這會兒有客人在不大方便?!?/br> 她邊說邊把狄影推向門外,自己也跟著出了病房,把門在背后關緊。 狄影著急想往里闖:“為什么她會在里面?她當時根本就不在片場,怎么可能受傷?小季子呢,你們把小季子藏到哪里去了!” 侯穎mama把狄影推到說話記者聽不到的地方,俯身說:“小影啊,阿姨跟你說,你朋友沒事,消防員叔叔很快就把他救出來了,只受了點小傷。你看,你不也沒事嗎?” “小季子如果沒事,為什么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