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5)
師尊,甘師妹也到上界了,要去尋找她么?素微傳音詢問。 聽素微的話語,這位甘師妹也是自己的弟子,同樣飛升鴻蒙。只是不知她落在何處,那應當怎么找?衛含真思忖了片刻,應道:不好找,給太一宗傳個消息,讓他們幫忙吧。前段時間,太一宗發來了飛書,說自己的父親衛文儒被青帝牧桑囚禁之事,她雖想不起來自身與太一宗的關聯,但是知道太一宗對自己沒有惡意,算得上是自己人。 素微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以她們師徒兩之力,可能百年都無結果,讓太一宗出手,是最好之事。她轉向了水盈,問道:水道友如何打算? 水盈眨了眨眼道:聽聞昆侖境都是劍修,我要尋他們試劍!她一臉興致勃勃,身上環繞的劍光更加明亮。她有劍帖在身,試劍之中,不會再遇到生死危機。 素微點了點頭道:好,就此別過了。水盈笑了一聲,朝著二人一拱手,便化作了劍光往山下掠去,毫不見留戀之色。素微望著水盈的背影沉思,良久之后,才嘆了一口氣。 衛含真勾起了一抹笑容,她饒有興致地望著素微問道:在想什么? 素微對上衛含真的視線,也是一臉坦然,應道:甘師妹和水道友飛升了,那不久之后,應當會有更多的故人上來??墒悄裁炊疾挥浀昧?。 衛含真淡淡一笑,道: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終究是往前走罷了。不回微山道場了,我們去冥海。 鴻蒙的冥海真魔之中雖然有六大魔王,可其實力遠不如五帝,先是被鴻蒙圣域的人族驅逐鎮壓,后又被太一宗修士所逼迫,只能夠在冥海容身。不過就算如此,天仙、玉仙甚至是玄仙,都不會主動前往冥海的,因為自身修持功行不夠,可能被真魔吞噬,或者亂了道念。 衛含真見素微沒有應聲,只做出一副恭聽的模樣,便道:我與冥海有一段尚未了結的因果,需要前往那處。原本你我的修為不好輕涉,不過如今有白帝劍帖在,方便行事。她相信自己與素微皆不會被魔念侵蝕,至于魔頭強于她們,倒也無妨,白帝會被卷進來的。她不知白帝進行這番生死追逐的目的何在,她要劍帖,也不過是準備利用此物罷了。 昆侖白帝圣宮。 一個身著白金色法袍的少年坐在椅上,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他朝著底下一個金發白袍的修士開口道:無憂,有人發現劍碑是一柄劍了。我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回「生死劍」了,能夠入我《劍道真解》的劍修也不計其數,可不管是修煉前還是修煉后,他們都看不出劍碑是一柄劍啊。這個殘忍的游戲,是不是要結束了?說著,他又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玉無憂望了上方的玉昭一眼,應道:帝君,那是大道選擇的人,其他人如何能與她比?這件事情早就該結束了。等到那時,我之后輩責任便算了結了。 玉昭托著下巴,笑瞇瞇地望著玉無憂道:你的后輩?聽說是個女子。 玉無憂眉頭一皺,望向玉昭道:帝君是瞧不起女子么? 玉昭瞪了玉無憂一眼,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他轉了個話題道:瞧瞧那天道寵愛的人前往何方吧?只要在劍碑上留下一道劍痕,身為劍主的玉昭自可以追溯他們的下落,只是感知了片刻,玉昭的面色驟然一變,他望著不解的玉無憂道:她們去冥海了! 玉無憂一愣,繼而大笑道:劍帖被其利用了啊。近千年來,都是太一宗與冥海斗爭,可如今我昆侖境不得不卷進去了。 玉昭哼了一聲道:光有我們可不行。他眸子轉了轉,笑道,無憂啊,你去偷偷抓只龍族小崽子,扔到冥海那邊去。 玉無憂: 冥海為鴻蒙之中陰濁匯聚之地,可就算是這種地域,也能誕生獨特的天材地寶,故而只要不曾觸及到冥海中心,仍舊是有人居住來往,就是比不得其他去處熱鬧。 衛含真和素微抵達的城池叫作陰一城,盛產陰靈草與陰雷石,前者可入丹為藥,后者則能夠煉制成威能宏大的雷珠,因為它們都靠近冥海,在外界要價極高,這便引來了一群瘋狂的人以身涉險。外圍有真魔游蕩,但是在城中還是安全的,此處由一個太一宗弟子鎮守,不過那弟子大部分時間都在外斬殺真魔,極少見到人影。 這兒濁盛靈衰,對尋常的修士而言不是修煉的好去處。衛含真感知著周邊的靈機,搖頭道。雖然設有聚靈屋,匯聚天地靈機,但是怎么都不比外間好。視線落在往來的人身上,衛含真忽然想明白了,能夠來此惡地博機遇的,他們什么困境不曾經歷過?可能聚靈屋于他們而言也是好地方了,多得是不肯出丹玉在外苦苦打磨靈機的。 有混沌天章在,這些濁氣也無妨。素微接過了話頭。衛含真點了點頭,身為玄門修士,她天生排斥這些濁氣。不過正如素微所言,濁氣對她二人來說是小事。素微以混沌天章神通轉濁清,而她的宰道衡機可轉入一切法。 陰靈草和陰雷石散落各處,不過越逼近冥海中心,其產量便越多。來到這邊的散修大多都組成了隊伍,極為排斥外來者。乍然見到了陌生的衛含真和素微,一個個都警惕地望著他們,雙眸中藏著血色。 衛含真沒有理會這些修士,她對陰靈草和陰雷石的興趣并不大。劍光分化數道亮芒,交擊長鳴,便往藏匿在一邊的真魔斬去。冥海真魔是無形之物,到了一定修為才有自身識憶,參照人身顯化,而低層次的則是一陣陰風、一團陰氣被打散之后還歸天地,有可能再度生誕出來。衛含真的劍光一轉,而后素微的劍氣也跟了上來,亮光一照,那股陰氣蕩然無存。滅劍奪氣意,殺劍斷生機。衛含真和素微兩人將外圍的真魔盡數掃蕩之后,又縱著劍光往深處去。 冥海之中真魔精質不計其數,少了一部分根本不會被魔王注意到。但是那些能夠顯化人身,相當于天仙玉仙層次的真魔少去,便引起了魔王的注意。 那群該死的太一修士又來了?斷真,此是你的職責。一道聲音懶洋洋的傳出,四面陰風凄號,不見魔蹤。 就算是太一修士,也不可能斬了這么多,且沒有一個復還回來。又有一個魔頭開口道,話音落下,一個騎著白象、手持根本經文的青年修士身影緩緩地映照了出來。其號為斷真,斷一切真,再以自身成真。六大魔王各有根本念,互不干涉,他之根本念便是滅太一。桀桀的笑聲化作了陰風散去,斷真魔王幽邃的雙眸注視著前方,沉聲道:夜壑,你去處置。話一說完,另一個真魔顯化了出來,正是先前在秘境中對付衛含真之魔。赤紅的雙眸仿佛藏著焰色,他朝著斷真魔王一點頭,就朝著外間掠去。 殺劍之利,萬法不可赦,其能斬真實,又能斷一切虛妄。素微的道誓是斬魔,那她的劍意便朝著道誓而轉,成為徹徹底底的斬魔劍。起初運轉間還有幾分阻滯,但是到了后頭,劍光一起,便可殺滅真魔根本。 到現在出現的都是天仙玉仙那一層次的,衛含真更多的是看素微歷練,頂多以神通稍微壓制一番。忽然間,她眉頭一蹙,感知到了一股強悍的魔氣。劍光一轉,手指朝著西南方向一點,頓時雷聲轟暴,氣機滾蕩。尋常的真魔被雷光打散,而夜壑則是顯化出來,一雙眼不帶一絲感情地望向了衛含真。 衛含真輕呵了一聲,這個魔頭比在秘境中看到時氣息更強大,可那又如何?此處你不用管。衛含真頭也沒有回,她既然能斬這真魔一次,也能夠有第二次。 雷光之下的北冥玄水成為一條暴烈的雷河,翻滾著毀天滅地的氣息。雷光原本便克邪,更何況是神霄雷?那些真魔精質一團團散開逃逸,唯有夜壑立在了遠處使了個魔道神通,將自身的身軀不住放大,宛如一尊魔神。雷光打在了他身上那層魔煞上,消磨一層仍舊余下一層。衛含真譏誚一笑,真魔自濁氣之中生誕,自然也以陰濁為食,她不再去管那魔頭,而是將劍光鋪展,盡奪此地濁機。真魔在道之外,但是不管是清氣還是濁氣,都在大道之中,那便是宰道衡機之術可制衡。衛含真順著心中的念頭而施為,果然能夠將被滅劍奪殺的靈機化為己用,就像當初吞噬牧月元神那般!她的精神頓時一振,比起素微受自身局限的混沌天章神通,這宰道衡機乃是根本法之流,能化則化,不能化則是滅之! 第101章 就算沒有宰道衡機這門道法,衛含真也有把握對付夜壑。讓她興奮的是宰道衡機這門道法本身,興許還有其他的妙用。旁人避之不及的冥海,此刻在某種意義上成了她的道場。將夜壑周身的陰濁之機寸寸剝奪,順便將他的意志也鎮壓住,使得他不能溝通魔物,從中獲得力量。衛含真沒有將他打散,因為之前在秘境中已經試過了,就算將他打散了,也會借著濁陰復還回來,這只是將他削弱到一定程度,而不是徹底鏟除。鴻蒙慣來是用這種手段對付真魔的,故而冥海萬載不敗。 衛含真朝著素微望了一眼,那些層次與她相仿的真魔已經被殺劍給消滅了。眼神對撞間,她顯然也領悟了自己的意思,將劍光一折,朝著夜壑的身上斬來。一道白色的搖曳,劍光在剎那間變化無窮,不管是諸有還是空無,都因劍光一顫,繼而化散。在這一瞬間,夜壑同樣也意識到了危機的降臨,本能驅使著他先行一步化作魔氣精質,好有一線存身之機。若是有一縷逸散,他便能夠還復回來。然而劍光往他身上一照,不管有沒有與劍光相觸,只要是與之同源之氣機,盡數消失不見。這一劍是斬根本,任你如何變化都無法自其中逃脫。 冥海中央,斷真魔王感知到了夜壑氣息的消失,他的面上仍舊沒有什么神情,只是凝視著那股氣息波動的方向,猩紅的雙眸變得幽邃起來。道骨他的嘴唇喃動著,輕輕地說出了這兩個字。冥海真魔前往九州,需要以道骨做梁,因為只有道骨是萬有,也是萬無,可以溝通一切。然而他們的行為失敗了,眼下那天生道骨之人來到了上界。手中的《根本魔經》被風吹著快速地翻動,斷真魔王沒有進一步動作,而是漠然地望著前往。趨利避害是一種本能,他知道那擁有道骨之人修為不及他,可心中卻有一股警兆,一旦動手可能牽動更大的危機,那幾位魔王不插手,他是無法解決此事的,現在倒不如繼續等待著。 因衛含真和素微的存在,冥海外圍,那些生誕出自我意識的魔頭一個個退去,怕又被這兩人追殺,他們還斥出了一團又一團真魔精質,好阻住她們兩人的腳步。斬魔礪劍,可仍舊需要消化所得。故而半載之后,衛含真與素微便罷了手,從冥海之中退了出去。 比之她們進入的時候,此方變了不少模樣??赡苁且驗樯Q自我意識的真魔消失,這方采集陰靈草和陰雷石的修士都變得多起來,在她們自冥海出來的剎那,無數雙眼睛緊緊地凝視著她們,眸中似是泛動著貪婪。只是他們沒有動手,片刻之后,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視線。 衛含真一瞧便明白了,這行人大概得知了自己的事情,然而忌憚著白帝劍帖,不敢有所動作。她冷哂了一聲,正打算回到陰一城中,忽然間聽見了修士議論的話語聲。 龍氣不作假,此處應該有一條真龍。 諸位是要對真龍下手么?龍族知曉了可不會善罷甘休。 這遠在冥海誰知道怎么一回事?萬一不成,就護送那條真龍回去,好成為龍族座上賓,畢竟龍族好客乃鴻蒙眾人皆知的事情。 真龍?衛含真眉頭一蹙。鴻蒙之中,除了五方帝君占據了一大片地域,太古妖庭也是一方不可輕易得罪的大勢力。不過妖族素來高傲,除人族之外,不管外間的事情,根本不肯同人往來。在鴻蒙圣域,基本不可能瞧見妖族的身影,至于這冥海更不用說了。那群真魔沒得罪到妖族頭上去,他們是一點都不管的。 素微的眼皮子一跳,聽到了真龍兩個字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抬眸望向了衛含真,詢問道:要過去看看么? 衛含真思忖了片刻道:去。不知道真龍對這魔念的抗拒能為如何?如果一條真龍在冥海墮入魔道,成為魔龍,對鴻蒙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她的視線在修士中一掃,很快便找到了正一臉熱切討論真龍的兩個修士,悄悄地跟上了他們。 龍氣與濁陰之息交纏在了一起,微弱的龍息吹起了一陣陣黑色的旋風,百丈長的真龍身軀萎靡地落在地上,連將纏繞在身上的真魔精質驅散的力氣都不曾有。不過它的龍鱗上,似是籠罩著一層銀白色的亮芒,正將那真魔精質一點點地消磨,不使其沾染魔息。 周邊已經圍了數十名修士,大體是玉仙修為。妖族,尤其是龍族的血rou鱗片可都是一種寶材,若是涿鹿之野的修士,練了《根本心經》,更是可以驅使妖族,將之契約成自己的靈寵。有一只真龍做靈寵,戰斗力增加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眾人打量著虛弱的真龍,像是望著待宰的羔羊。此刻他們需要對付的不再是這條孱弱的真龍,而是身邊的同道。 真龍如何出現在此處的?與真魔是不是有關系?一個年輕的修士眉頭緊皺著開口,眼中不乏擔憂。只不過他的話語引來的是一道譏誚的笑聲,剩余的人就算沒有笑,也都是像瞧傻子一般望著修士。來到這里都是為了冒險,有真魔那又怎么樣?他們采陰靈草不就是頂著危機么?再者,前段時間有兩位女修以及太一宗修士入了冥海,殺退了真魔,眼下四野平靜著呢。 若諸位不與我爭,自有大量寶材奉上。一道清朗的聲音忽然響起,眾人回身一瞧,望見了一個身著玄色長袍、頭戴蓮花冠的年輕修士,他的衣襟上用金線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仿佛是真龍一般,散發著一股濃郁的威勢。 閣下是一名散修皺眉開口。 那年輕修士挑眉傲然一笑道:涿鹿之野,姬平。 在場的散修面色俱是一變。涿鹿之野是黃帝姬野治下的地域,而那姬平便是黃帝的長子。聽說黃帝三子爭位,身為長子的姬平并不為黃帝所喜,可那又如何?其出身就注定了他的身份、資源凌駕于大多數人之上。 姬平并非一個人過來的。 姬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拿到手。 眾人的心中生出明悟,權衡利弊之后,大多數都朝著姬平一拱手,往后退了一步。余下的人似是還在猶豫,而姬平眉頭一皺,一刻都等待不了。他朝著身側的修士使了個眼色,便聽見一道咆哮聲響起,一只渾身銀色毛發、威風凜凜的巨狼便出現在眾人的跟前,正是此修士的靈獸銀風狼。 銀風狼性情殘酷好斗,而其御主也是玄仙修士,對上他勝算并不高。然而沒等最后的幾人做下決定,那銀風狼幽綠的瞳孔已經鎖住了他們,悍然撲往前方,矯健的身軀裹挾起凜冽的罡風,閃著寒光的利爪仿佛下一刻就能將人撕碎。那幾人神情驟然一變,而姬平則是冷笑了一聲,自袖中取出了一只形似木魚的法器,輕輕地一敲,便見一只大魚從虛無凝為了實質,它猛然張嘴朝著前方一吞,便將這方地域給吞到了腹中。此妖獸并無傷人之能,但是空間算是被徹底禁鎖,誰也逃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