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衛含真轉向她淡淡一笑道:你的功行也不差,很快便能趕上的。甘如英的天資出眾,自從有了那上乘的功法后,她修道途上便十分順利,破境界就像是喝水一般自然。幾乎沒有什么挫折,顯然是得天運眷顧。再給她足夠的時間,她絕對能夠趕上清聲,至于素微或許以前可以,但是如今卻是不可能的了。 素微道:需要再去尋找暗族之人么?自魑靈那處,她已經得知了暗界之門的下落。 衛含真搖頭道:不必,既然那般說了,他們的人應該會找上來。 暗界之人果真沒有讓衛含真她們久等。就在下一個月圓之夜,一個峨冠博帶的青年道人踏月而來,他的眉眼溫潤如玉,笑若春風,手中持著一柄玉如意,很是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他的修為應當在化元期上下,周身靈機有些虛浮。但是衛含真隱隱有一種直覺,若是與此人打起來,未必能夠從他的手中討得好處。 在下過元成,暗界之人,見過衛真人。青年道人朝著衛含真施了一禮。 衛含真抬手還禮道:太一衛含真,有禮了。 過元成跟隨衛含真入了蓬玄殿中,啜了一口靈茶,周身浮蕩的氣息慢慢地平穩了下來。他朝著衛含真一笑,也不繞彎子,直言道:前陣子我暗族魑靈真人來此尋找旭日之精,多有得罪,過某替她道歉。 衛含真有些好笑,她跟魑靈之間都算不上糾紛,魑靈未曾毀去太一宗的一草一木,這點小事情哪里會放在心上?但是過元成都這般說了,她總不能避過這話題,于是應道:過真人客氣了,只是誤會罷了,魑靈道友并未做什么。 過元成嗯了一聲,嘆了一口氣道:魑靈的性子急躁,也是她強烈要求出來尋找旭日之精的,要不然,我族之主,也不會派遣她出來。我暗族如今與人族有別,可到底是一脈同根,自然不想與人族修士起沖突。 衛含真不想跟過元成繞彎子,她對上過元成視線,直截了當地問道:過真人這回是為了真魔而來的? 過元成被衛含真一噎,他原本還在尋思拉近距離的話題。既然對方如此爽快,那事情便好辦了。他笑道:的確如此。魑靈也同你們說了計歲針之事,該到了我暗族出來的時候。他抬眸凝視著衛含真,又道,衛真人,過某知曉你有很多疑問,且聽過某一樣一樣說來。 衛含真眼中閃過了一道亮芒,她道:道友若是愿意,能否先說仙人之事? 過元成一怔,搖頭嘆息道:衛真人當真是敏銳,這一切確實要從仙人說起。道友想必也知道,九州的修士破界飛升后,會進入一個名為鴻蒙天域的大界。他們在九州被稱為「煉神」或者「飛升修士」,但是在鴻蒙卻只是修為最底下的天仙。當然,這與過某要說的并無多大關聯。過元成話鋒忽地一轉,他道,鴻蒙天域,有人、妖、魔,其中的魔并非是九州的魔修,而是冥海真魔。他們生誕于陰濁之地,無形物質。后以人身為參照,逐漸地靠向了修道士。但是不管怎么說,他們的根本不會改變,他們是異類。不管是太古妖庭還是圣域中的五方帝君,都不容真魔存在。在鴻蒙這個大界之中,真魔生存的地域逐漸被擠壓。要知道此僚有一個根本意志,那便是壯大自身。在大界中不可,他們便將視線投向了九州。 衛含真擰眉道:大界的仙人不阻么? 過元成嘲弄一笑道:你可知飛升到鴻蒙的修士處境如何?見衛含真搖頭,他繼續道,人族的地界稱為圣域,有五方帝君和西極佛國共掌,此間修士皆是鴻蒙本土之靈。像飛升上來的則為「外人」,在五方帝君的治下,形同仆役。不過這等境況在后來有了改變,數萬年前,有一名驚才絕艷的道人打破了這個格局,在鴻蒙立下一宗,名曰「太一」,此后飛升修士皆被太一宗收容,成為能夠抗衡五帝的勢力。 若是真魔在鴻蒙天域作亂,他們不可能不管,但是真魔落在九州,他們不僅不阻止,反而還會暗中推動! 衛含真不解道:為何?鴻蒙為大界,其治下定然不僅九州這一地界,可聽過元成所言,那些上境大能對九州態度極為不善。 過元成眼神閃爍,他道:一是因為太一宗后來的中流砥柱般的人物,皆是九州修士;二來,也是最為重要的原因,那位太一祖師證道失敗,化入大道長河,在諸天小界留下化身傳下道統!但實際上,只有九州的那一脈真正留存。 衛含真望著過元成,淡漠道:他們是上界仙人,想要對付我等下界之人,還需要百般謀劃么?只不過是手掌翻覆間的事情。 過元成道:不到那等境界,渾身力量做不到介乎無有之間,他們一旦動手便會使得下界崩壞。這毀滅一界生靈的因果可無人能夠承擔。 衛含真笑了笑,這事情不算是秘聞。她之所以詢問,只是為了引出接下來的問話。對上過元成溫潤的視線,衛含真語調寒冷如冰:那你是如何落入我九州的?又是如何過了萬載還能夠存身?! 第83章 九州竟有謫仙,還是來自于對九州修士極為不友好的鴻蒙,光是這一點就值得衛含真重視。她坐于殿中,陣機變動,氣流飛旋。雖然心中有預感,可要是過元成有什么異動,她便要不惜代價將其拿下。 過元成感知到陣機的變化,他面上一派自從自若。鴻蒙五方帝君,青帝掌扶桑國、黑帝君澤國、白帝臨昆侖境、炎帝居炎谷、黃帝治涿鹿之野。過某不才,為青帝治下的玉仙。他望著一臉凝肅的衛含真,又笑了笑道,衛道友,并非鴻蒙所有修士都對九州有敵意。當日冥海真魔對九州下手,過某便被諸同道推出,借機破開天關,對抗真魔,可惜過元成嘆了一口氣,刻下誰也沒有料到破開天地關門的代價,也不知入了此界一身修為俱被天道壓制。若不是他修的是木屬功法,加之有仙器護身,恐怕早已經灰飛煙滅。 真魔可借濁陰之氣重新生誕出來,但是我等修道士卻是不能這么做。當日破開天地關門后,我落入九州,修為跌到了你們所說的元嬰境,根本無法抵御真魔。而且因九州氣息斥我為外道,不管是壽命還是修為都在削減,直至我遇見了太一祖師于九州的化身,是他助我在九州立穩腳跟。然而站定之后,我也做不了什么,直至遇見了被當作試驗品的修士。說到此處,過元成神情一凜,顯然也因此事而慍怒,萬不存一,可見因之而折損的人到底有多少!因《根本木經》之故,我助他們過此劫。后又掐算天時,等待著真正解脫的那一日。 衛含真記下了過元成所說的一些關鍵事情,她對上了過元成,慢悠悠道:過真人還未曾說,是如何在九州存身萬載的。九州不是上界,根本支撐不了一個謫仙,而此刻的過元成只有化元修為,恐怕早不復當初的境界,空有一身仙骨。 過元成淡聲道;數千年來沉睡過,此是功法之故,請恕過某不能告知。 衛含真點了點頭,識趣地不再追問。她話題一轉,又問道:那過真人此回來,所為何事? 過元成眼神閃爍,他朗聲道:自然是對付真魔,了我萬載之因果!他灼灼地望著衛含真,你秉承的是太一祖師的道統,是可信之人。 衛含真笑道:那過真人應該也知曉,除了我太一宗,還有個長觀宗,也是太一祖師正傳,它也是衛某先前的宗門。 過元成道:皆是一也。他一拂袖,一枚玉簡落在了小幾上,他道,此是我暗界之情況,若是衛真人做下了決定,可聯系在下。 衛含真道:若我不呢? 過元成淡然道:我等所為之事不可阻,阻我者便是敵人。 衛含真輕呵了一聲,頷首道:我明白了。 長觀宗中,清聲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薛風懷的手中,此刻諸峰峰主正坐于殿中商議。 掌門師兄不知何時方能出關,我等已經踏入了那危局之中了。薛風懷嘆了一口氣,他望著諸位同門,沉聲道,鎮海魔柱在傳《根本魔經》,魔宗那邊恐怕沒有手段壓下了。如果一直放任,那魔念侵心,也不知會有多少修士墮入邪道之中。這事情,我等不好袖手旁觀。 既為諸玄門之首,自然要擔責。周鼎元點了點頭附和。 太玄峰葉寂言道:能夠等到掌門出關?自長觀殿殿主卓真人飛升之后,長觀宗只余三個洞天真人,而且俱是一重境的修士。再看魔宗那邊,除了三個太上長老外,還有武平燭也是洞天,且他們之中有二重境。先不論他們隱藏的力量,光是明面上上層力量的對比,長觀宗不如魔宗,雙方對峙勝負難分,更別說后面還有個玉霄在虎視眈眈了。 薛風懷道:光靠我等自然不成,需聯合九州同道。長觀宗為玄門之首,可不代表著他們要做一切事情,他們只是引領同道罷了。想了一陣,他道,玉音門陸掌門已經邁入洞天,且與我長觀宗結盟,是一大助力。須彌圣境那邊,共對真魔,他們也不會拒絕。如此一來,力量算是持平了。若是可以,他還想請動妖庭與彌兵島,可惜那邊虛空通道需要鎮守,這兩位根本無法脫身。不過在下層力量上,應當能夠派遣弟子前來的。武平燭當日許諾魔宗與真魔無關,此事可先尋他問個究竟。 周鼎元忽然道:小師妹那邊要知會一聲么? 薛風懷笑了笑,他道:師妹早知道此事了,她只送來了一個字戰! 魔息之海,濁氣滾蕩,鎮海魔柱直入云霄。不過此地陣光環繞,尋常修士難以看清楚其間的景象。而且不是魔宗核心弟子,也無法前往此處接近魔柱。 此刻,武平燭正背著雙手凝視著參天的巨柱,面色冷沉而陰郁。真魔入世需要四大魔柱作為定世之基,這鎮海魔柱便是其中的一根。上方刻著無數的魔門功法,可祖師有言,魔宗弟子皆不可參,到了此時他也明白了,這就是《根本魔經》上所衍生的功法。 傳道之言因三位太上長老的鎮壓已經消失不見,如今的鎮海魔柱看著沒有絲毫的異樣,然而就算如此,也不能放開禁制,讓玄門弟子見到鎮海魔柱上的經文,否則他們定要毀去這定壓濁氣的魔柱。先前明明壓下了這消息,卻不知是誰人傳出去的,鬧得整個九州都知曉了,這事情根本沒辦法推脫。武平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鎮海魔柱。 師兄。熟悉的語調在耳畔響起,武平燭倏然抬頭,眸中放出了冷光。待到看清來人,他溫聲笑道,是樂師妹啊。 樂昌真人默然,半晌后才道:鎮海魔柱的事情如何解決? 武平燭不置可否,反問道:你有何建議?魔宗之中,以這位的身份最特殊,乃是地佛尊的俗家meimei,與須彌圣境交好。 樂昌真人冷聲道:鎮海魔柱一去,我魔宗萬載基業定然會化為烏有。若是玄門不肯松口,那就只能夠將謀劃提前了。她是魔宗弟子,在某些事情上會傾向玄門,但若是遇到了生死攸關之事,她不會忘記自家的身份。 武平燭頷首道:是啊,怕是只能一戰了。到時候我等面對的,便是整個九州玄門了。 樂昌真人又問道:師兄以為消息是誰透漏的? 武平燭眸色暗沉,只說了兩個字:玉霄。魔宗與玉霄有過合作,在對付長觀宗的立場上,他們是一致的。玉霄不想消耗自身的力量,故而會竭盡全力推動魔宗與長觀宗對上。他往日可不使得玉霄如意,但是眼下事關魔柱,不能夠順著玉霄之意施為。他玉霄要成為玄門之首,談何容易?玉霄一脈的功法冷漠忘情,只顧及自身。玉霄下宗不少,可也只是看在玉霄的強大上,談不上自內心臣服。欲要得人心者,還需如長觀宗施為。不過那位衛真人自長觀宗離去,立宗名太一,她們的手段可不再柔和,反而稱得上酷烈??磥黹L觀宗也在求變。 武平燭回應鎮海魔柱無異樣,可又不能放開禁制讓玄門修士一觀,而九州入那《根本魔經》的魔宗修士逐漸地增多,顯得武平燭這番話實在是蒼白無力。 樂昌真人嘆了一口氣道:真始派尚未被剿滅,他在九州傳道,有魔宗修士被蠱惑實屬正常,為何認定了是我鎮海魔柱引發的呢?此回她充當使者前往長觀宗,對面有須彌圣境、長觀宗、玉音門等玄門修士,面對的壓力極大。玄門那邊自然是想借著地佛尊的關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事涉魔宗根本,樂昌真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松口。 玉音門長老問詢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能予我等一觀? 樂昌真人反問道:我若想借取諸宗的道經或者鎮宗之寶,諸位愿意么?頓了頓,她又道,我魔宗鎮海魔柱之事,自家能夠解決。諸位莫要逼迫太甚。 薛風懷沉聲道:它是真魔的定世之基。 樂昌真人應道:世基已定,毀之無用。它是我魔息之海立根之本,不可能毀去。 魔宗為何不能再造一寶地呢? 樂昌真人聞言冷笑一聲道:若是要毀你宗門道基,使你宗門更易山門,你可愿意? 薛風懷輕嘆一口氣,樂昌真人語氣剛硬,顯然不肯讓步,此事談不妥。等到樂昌真人離去后,他望向了座上的修士,淡聲道:諸位,備戰吧。 魔宗那邊的反應也是極為迅速,原本便有魔宗散修不停sao擾玄門小宗門,這會兒其攻勢驟然凌厲起來,動手的也不僅僅是金丹期的修士。法壇一個個破裂,整個九州頓時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不管是魔宗還是真魔,并不是所有玄門修士都銳意相爭,長觀宗所聯絡的大派也只有玉音門、須彌圣境、正清劍宗以及其數百下屬宗門罷了。薛風懷一開始也沒將那些勢力算入其中。不過欲要行此事與魔宗開戰,還是得知會九州同道一聲。長觀殿中,一個古樸的巨鐘矗立,此是玄門同道合力祭煉而成,置于玄門之首處的警世鐘,一旦鐘聲響起,便能彌布九州各地域,將道音傳出。 不到一刻鐘,整個九州都知長觀宗與魔宗開戰之事。 彌兵島上,虛空通道再無異狀,可是鎮壓在那處的九州鼎卻不可擅自挪動。 宏大的鐘聲并著道音傳來,北真王望了妖皇一眼,沉聲道:長觀宗高真人鎮守在我彌兵島,現在長觀宗有難,我彌兵島自然需要支援。妖皇漫不經心地頷首道,正是。那群魔修我妖庭也看不過。說著,她又轉向了侍立在一旁的洛驚鴻,柔聲道,驚鴻,你持我法符,前往妖庭率領妖將前去支援長觀宗諸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