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0)
周伯庸冷著臉道:她們以真魔為借口,我等能阻止么?就算要做什么,也不能在明面上被抓到把柄。他是沒想到,兩位化元期的真人帶著祭天無儀去,還能夠失手。長觀宗那邊化元真人并無動靜,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位自身化去魔性,并成功邁入化元。別看現在的太一宗人少,可她們已經是擁有兩位化元真人的勢力了。她們要對付真魔,就讓她們去吧。反正真魔的目的也是那位衛真人,不是么?周伯庸又道,他的眸光幽暗了幾分。 楚流波冷聲道:可讓她們這么弄下去,我等氣數會被削弱。魔宗那邊在做什么? 宋高陽冷笑著接腔道:除了sao擾一些小門派,他們還敢做什么?都是散修出頭,姓武的就像是個縮頭王八。他對魔宗不滿又不屑,說話間根本沒有半分客氣。 先前讓長觀宗卷入真魔之事的謀劃已經失敗,現在魔宗不作為,我等就逼著他們作為!周伯庸說話擲地有聲,他正色道,鎮海魔柱,長觀宗不可能不管。真魔在九州立下四根魔柱為定世之基,剩余三根魔柱時隱時現,但是魔宗的鎮海魔柱卻是一直在的,是四柱之核心。它對真魔而言意義非凡,對魔宗而言,同樣是不可或缺。 宋高陽搖頭道:武平燭不會樂意的。 楚流波望了宋高陽一眼,眸中閃爍著奇異的亮芒,他應道:誰說是去找武平燭?對上宋高陽驚詫的視線,他也不打算多說,而是沉聲道,接下來我等全力推動此事,至于幽暗之州,不用去管了。 玉霄罷手不管,下屬的小宗門在合計之后,決定依照太一宗的飛書中行事。到了那日,整個幽暗之州中接到傳書的宗門掌教或者長老之流,俱是到了約定的地點。衛含真也不跟他們廢話,直接將法契展出,說是商議,其實根本不給他們選擇的余地。大多數的小宗門在思忖之后,同意結下了法契,卻也有幾個宗門,生怕其中有陷阱,在衛含真淡然的目光中拂袖離去。 在眾人忌憚的目光中,衛含真淡漠道:此輩不愿與真魔斗爭,想來宗門已經被《根本魔經》所侵,為了我九州的安危,定要將他們鏟除了。與各宗約言對付真魔,像鏟除異己的事情自然不會強迫他們去做。只不過在太一宗動手清理了數個不愿意對付真魔的小宗派之后,陸陸續續便有宗門派出弟子加入了其中,儼然是將太一宗當成新的上宗。 師尊,清風觀那邊如何處置?素微出聲詢問道。這回共商真魔之事的時候,她們給清風真人發了飛書,清風觀并沒有人過來,不過這也在眾人的意料之中。這段時間,太一宗鏟除了一個又一個小宗派,如今附近地域只剩下一個清風觀了。 衛含真道:看來玉霄是不會出面了。她留著清風真人的原因很簡單。當日那祭天無儀一看就是大宗派的祭煉手法,會與她作對的除了玉霄哪會還有其他?列缺道人他們背靠著玉霄,便有膽氣上門,可現在看來,玉霄的修士委實冷血無情,竟是坐視他們滅亡。既然玉霄不動手,那就不留了。衛含真又道。在修了定命金書之后,隨著修為的增長,她對那股玄妙的感應也加深了。其實這次留著清風觀,還因為感知到了一分變機,不知道是好是壞。她以為這變機是落在玉霄身上的,可玉霄選擇了不動。 清風觀。 自那日衛含真離開后,清風真人一直在等待時機,門中的徒弟徒孫在接到飛書后,其實是想向太一宗投誠的,但是那股念頭被他給強行壓下了。他知道衛含真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隨著那些與之道念不同的小宗派的覆滅,矛頭很快就會指向清風觀。 圓月當天,廓然神清,含虛藏玄。 清風真人沐浴著月色行走在一片林子中,淡漠地望著一扇被無形力量撕開的門。靈機攪動,四野狂風大作,林間的樹木發出了呼啦呼啦的聲響。數息之后,一個身著紅黑色衣裙的妖嬈女子自那門中走出,金色的面具裝飾著彩羽,遮住了她的上半邊面容,只露出那幽沉的雙眼和那如火焰般的嫵媚紅唇。清風道人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他嘆了一口氣道:魑靈道友,實在是抱歉。 魑靈并沒有理會清風真人的話,而是直截了當地詢問道:東西呢? 清風真人搖頭道:未曾帶來。 魑靈猛然抬頭,幽幽地望著清風真人,問道:為何? 清風真人面上大慟,他懊惱道:有敵來犯,旭日之精盡數被之取走。列缺山道統覆滅,便連貧道也折了一具法身。 魑靈面色一冷,怒聲道:什么人? 清風真人道:太一宗! 暗界之門中走出來的只有魑靈一人,但是其背后定有一個族群,極有可能有那般人物。清風真人并不打算多說什么,只要將取走旭日之精的太一宗告知魑靈便足夠了。事實上魑靈也沒打算再詢問,她深深地望了清風真人一眼,便化作了一道煙氣朝著前方飛掠而去。旭日之精對他們族群極為重要,魑靈自然是不可能放棄。 望著魑靈離去的背影,清風真人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那兩位能夠對付化元一重境的修士,可是在二重境的修士跟前,她們當真有還手之力么?這位的脾氣可不好,當初被當作魔修,斬殺了不少玄門的弟子,他和列缺道友要不是可能也是鞭下亡魂了。 月光皎然,錯落的群島之上,無數亮芒點綴,燈火不息,宛如灑落在人間的星辰。 魑靈懸浮在半空中,雙眸凝視著太一宗三個字,伸手往前一點,便有一個球狀的法器彈出,它急速地旋轉著,煊赫的靈光沖天而起,隨之響起的是那攝人心魄的鈴聲。 衛含真正在殿中清修,此刻聽到了這股鈴聲,頓時一拂袖,敲響了殿中的鐘磬聲,與那幽幽的鈴聲相抗衡,她自己則是飛掠到了山門外,與那陌生的敵人對視。 道友中夜來我太一宗,有何貴干? 魑靈短促地笑了一聲,她凝視著衛含真道:便是你滅了列缺山? 衛含真淡聲道:不可么?不是九州玄門大派中的弟子,一來就是為列缺山出頭,興許是某個與列缺道人交好的散修,衛含很暗暗想道。這女修同樣是化元期,但是功行比她高,已經到了二重境。 正對峙間,一痕劍光破天而來,素微同樣是被外頭的磅礴靈機給驚動。她轉向了衛含真,擰眉道:師尊衛含真擺了擺手,低聲道,無事。 魑靈的視線一直在衛含真和素微的身上打轉,她伸手撫了撫面具,嫵媚一笑道:既然這樣,那就手下見真章吧。她伸手一握,一股紅黑色的煙氣纏繞在手中,化作了一條綴著金鈴的軟鞭。 衛含真望著素微道:你去守御山門。劍光一閃,無我劍懸浮在前方,而身后的水潮也隨之涌起,雷光滾動,發出了地崩山摧般的大響。 魑靈的笑容驟然一收,軟鞭纏在了手腕上,身上那股飄蕩的殺機也隨之消弭。她望著衛含真,擰眉自言自語道:北冥玄水,是太一祖師門下的弟子?太一太一,是了,若非太一祖師的道統,誰會以此為名?! 她的身上殺機消弭,衛含真自然也不會動手惹一個新的敵手,而且聽她的話語,似是知曉祖師?她望著魑靈,詢問道:道友來自何處? 暗界,你知曉么?魑靈抬眸凝視著衛含真,忽又嘲弄一笑道,是了,你們不可能知道。 暗界?衛含真與素微對視一眼,俱是搖頭。就像藏于百鬼怨林中的鬼國,是一個于九州不曾聽聞的勢力。鬼國因為真魔而顯世,那么暗界,又是因為什么走出?這么一想,衛含真神情便嚴肅起來。暗界在何處?她問道。 魑靈應道:終日不可見光之地。 衛含真深深地望著魑靈,沉聲道:請。 入了宗中就是對方的主場了,魑靈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決定信一回,畢竟是太一祖師的弟子。她跟上了衛含真的腳步,迎面來的靈機磅礴興盛,顯然是用偉力改造的。不過這處得天之眷,頗有自然的真趣。隨著歲月的流逝,那股斧鑿的痕跡定然會消失,直至看不見。 衛含真在前方引路,穿過數座飛島,最后走向了中央最為巍峨煊赫的蓬玄殿中。衛含真雖另立宗門,但秉持的仍舊是太一祖師的道統,主殿之名仍舊題以蓬玄二字,以示不忘自身的來處。 魑靈雖然不是九州修士,但也聽說過各大宗派的做法。一路走來不見任何侍奉的侍從,心中頗為納悶。她的視線落在了衛含真的身上,還沒開口詢問,便聽到清淡的聲音響起:我太一宗方成立,門中弟子不多,與各宗派有別。 魑靈恍然點頭道:原來如此。她想了一會兒又問道,列缺山之事道友如何解釋? 衛含真淡聲道:列缺道人欲斷我宗門傳承,這等死仇,自然要將他斬殺了。 魑靈沉默了一陣,明白清風真人不安好心,只是旭日之精太重要,不管有何理由,她都要將東西取到的。抬眸對上了衛含真的視線,她按捺住那股急切,轉了個話題道:萬載之前的真魔之禍,道友應當也知曉了吧? 衛含真頷首道:是。 魑靈又道:當日九州之魔劫,是由天下修士一道對抗的,不管是玄門還是魔宗,都在尋思著對付真魔之法。我暗族便是因此而生出的。她的語調有些發冷,說到后面一句,眼神中驟然暴射出無限的恨意和不甘。素微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 衛含真咦了一聲道:暗族? 魑靈深呼吸一口氣,道:我暗族就是那見不得日光的種族,終年生活在陰暗的地域??墒窃谌f年之前,我們原本與你們沒有不同。 衛含真詢問道:發生了什么變故? 魑靈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容,曲起的手指敲在小幾上,發出了一道道頗有韻律的聲響,她的話語也隨之傾瀉出:萬載之前,太古魔門禍亂九州,魔念侵蝕修道士。某些修道人另辟新徑,不但不殺絕魔念,反倒以凡胎為承載,將魔念種入,又灌入了各種秘藥,試圖將入魔的人煉制成傀儡邪兵。我暗族的先民便是活下來的試驗品 衛含真聽得心驚rou跳,不知道萬載之前還發生了這段往事。她錯愕地望著魑靈,又道:為何不見記載? 自然是因為此事見不得光,是某些人私底下進行的。魑靈扯了扯嘴角,又繼續道,可惜那些人也沒想到,我暗族先民得到了仙人之助,換了一身血,得到了解脫,只不過也因此得了一個見不得日光的病痛。數千年來,我族一直在尋求解脫之法,如今時機已至,暗界之門大開。 素微倏然開口道:是用旭日之精?將這些事情串連起來,她隱約猜到了那些人送上旭日之精的做法,這是要引了暗界來對付她們。只是那列缺道人也沒想到,這暗界之人會因北冥玄水而罷手。 東西果然在你們手中。魑靈轉向了素微,她輕呵了一聲道,不管你們與列缺山有什么恩怨,旭日之精我定要拿到手。 衛含真掀了掀眼皮,淡聲道:旭日之精可以給你,只是我們需要知曉,萬載之前,是何人行那違逆之事。再者,你們為何會重新出現?九州魔劫再度興起,暗族出現的時機太過湊巧。 見對方沒有扣著旭日之精的打算,魑靈心情一松,她笑道:告訴你也無妨。我暗族有一件真器名曰「計歲針」,乃是仙人采暗族血種祭煉成的法器,計歲針之影與盤上道軌相合,便昭示著我暗族可以走出暗界,踐行我等的使命。暗族能夠獲得解脫除了仙人之助,最重要的便是那天地誓言,若是最終暗族背諾,他們的族群便會應那劫數,徹底飛灰湮滅。 衛含真腦海中倏然劃過一個念頭,但因其速度太快,未曾捕捉到。她一揚眉,詢問道:道軌? 魑靈應道:玄天道正理其序,之后星辰顯列,五緯循軌,是謂道軌。 衛含真對玄天道正四個字著實敏感,她瞥了魑靈一眼,已是斷定此事與真魔有關。想了一會兒,她道:旭日之精在我九州不算奇物,道友不妨等上數日。那幾個宗門上繳的已經賜給了弟子修煉,萬不能再要回來。 魑靈聞言冷笑一聲,道:于我等卻是珍奇。 衛含真默然不接腔。原本暗族是與他們一般的人修,可卻在萬載之前被逼迫到如此地步,逐漸淪為了異類,實在是可憐。魑靈話語帶刺,也是能夠理解之事,她當然不會在小事情上與之爭辯。斟酌了片刻,衛含真不抱期望地開口道:不知那仙人是 魑靈一下子警覺起來,她冷冷地盯著衛含真,仿佛下一刻就要發難。在那如浪潮起伏的靈機中,衛含真神情不變,從容不迫地說完了要說的話:是來自鴻蒙天域,是么?九州修士邁入煉神關便可飛升,如此境界才會被稱為仙人。萬載之前,真魔從鴻蒙天域落到了九州,焉知其他的勢力不會如此? 五日后我會再來。魑靈避開了衛含真的視線,她并不正面回應,而是硬邦邦開口。 衛含真笑了笑,點頭道:好。她已經從魑靈的態度中得到答案了?,F在不說,有的是機會。隨著魑靈在九州痕跡加深,整個暗界也會慢慢地浮現出來,不是么? 魑靈一離開,素微便按捺不住,連聲問道:師尊,她是清風真人引來的吧?她說的話可信么? 化元真人不至于在自家來處上說謊。衛含真望著素微,慢悠悠道:不管如何,只要他們要對付真魔,對我們而言就不是壞事。 素微擰眉道:她已經是化元二重境,她背后的勢力,可能有更高層次的力量。如果他們傾向玉霄,九州的平衡會被徹底打破。 衛含真道:暗界許是與太一祖師有關聯。 素微恍惚一瞬,不再多言。宗中典籍中記載的祖師乃是萬載之前修道第一人,神通廣大,法力通天。只是這位祖師在立下道統之后,并沒有多久便飛升離去,給門人留下了無數的傳說。暗界若是與他有關,那位仙人,或許也與祖師有牽連。 你的功行如何了?衛含真話峰倏然一轉,她望著素微,笑吟吟道,如今你也是化元了,我們師徒功行相仿,在修道之路上,我恐怕指點不了你什么了。 素微心一沉,她抬眸對上衛含真溫和的視線,壓住了慌亂,故作平靜道:師尊這是何意?一日為師,終素微頓了頓,將剩余幾個字吞了回去,她的面色漲紅,語氣不由急迫起來,師尊先我入道,我只不過借了那條靈脈的便宜,在功行、心性上都不能得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