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
穆丹紅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心中有些埋怨自己不靠譜的師尊,都不將事情說清楚啊,整得她們擔心這、擔心那的。 飛舟一路平穩前行,不過在臨近恒青派的地界時候,遭遇了一次攻襲。出手的便是那些散落在外的魔宗弟子,隱隱還見得玄門弟子的痕跡。穆丹紅一行人都是筑基期的修為,而來襲擊的人之中有那金丹的,幸虧這架飛舟穩固禁制多,要不然她們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劫后余生之后,她們都沒有那么多話了,只是在飛舟中調理氣息,直到到了玉清附近。島嶼環列,懸浮在半空,長河如帶,時不時聽見并著雷聲的水潮聲。到了這時候,穆丹紅才發現自家師尊連信物都沒有給。最后還是靠范雪來給她的師尊發了一份符書。 建立宗派不容易,山門之地有了這還不夠,還需要設下祭儀開祖師堂,獲得這一方天地的認可,當然,天地沒有這個閑心思來管你就是了,都是走走過程。過了這個儀式,才意味著宗門有了傳續。一般情況下是要請同道來觀禮的,不過照她們的這個情況,怕是沒什么人敢來。 殿中,甘如英朝著座上那道模糊的分光化影打了個稽首道:師尊,三代弟子除了沈師侄都來齊了。 衛含真淡淡地應了一聲。這些三代弟子都是她入了三絕界之后收的,其中以素微的弟子戚玉容修為最高,為筑基二重鏡,其他弟子都是筑基一重境,因她不在,這些弟子其實都只能算記名,未拜過師祖,三個弟子都不敢傳一些上功,這就導致了長觀宗玄功她們一點兒都沒學到?,F在被送到了她這里,算是她這方的弟子,長觀宗的上經倒是不好教了。不過這也無妨,她這回出來時,將自己的庫藏全部帶上了,薛師兄那邊又將前人推演出尚未給弟子修習的功法轉交給她,至少在功法上是不缺的。 你們身上靈機不定,在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衛含真淡淡開口道。 陳一夢并打算說沒什么,卻被周丹扶扯了扯袖子。兩個人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衛含真的眼睛,不過她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一行人中以穆丹紅為長,穆丹紅見無人開口,便往前邁了一步,恭聲道:稟師祖,我們在路上遇到了魔宗弟子的攻襲,不過那魔宗弟子之中,似是混雜著玄門修士。 衛含真眸光一寒,沉聲道:在何處?有哪些人? 穆丹紅聞言一一稟告。 衛含真冷笑,她還在想找什么借口拿周邊的宗派開刀,現在他們自己送上了一個把柄。她原本想要將此事交給甘如英,但轉念一想,還是決定化身走上一趟。膽敢欺她門下的弟子,休怪她下手無情了。若是以前還依著九州玄門之間的規矩,現在都快進入戰時,跟他們客氣什么?! 師姐,咱們一來就給師祖惹出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陳一夢不安地開口道,連頭也不敢抬起。 怎么能夠叫惹事?穆丹紅眉頭一皺,她正色道,咱們是師祖的門下弟子,那群魔宗欺到我等頭上,怎么可以忍氣吞聲,丟師祖的面子?我們功行不夠,需要師祖出面??梢院?,等我們有所成就了,就能夠報這個仇! 可是 沒有可是。 陳一夢剛想說些什么,就被戚玉容冰冷的聲音打斷,她不知道是幾時出來的。冷銳的視線在諸多師妹身上掃了一圈,最后定定地落在了陳一夢的臉上。這位是玉言師叔的弟子,她對玉言師叔的怨氣不能轉移到師妹們的身上。戚玉容緩了緩神,放柔了語調道:師妹不用擔心師長之事,落不到你們的頭上。實則戚玉容不想與陳一夢說這樣的話語,她不想去非議師長,但是見她神情實在是不安,只能將之說出使她寬心。 聽了戚玉容的話后,陳一夢著實是松了一口氣,她朝著戚玉容感激一笑,一顆心算是安定了下來。 過了恒青派的地界,便是列缺山。此方地界由一個名為列缺教的勢力統御。列缺教與恒青派不同,其有個化元期的祖師坐鎮,在被魔宗sao擾的情況下,有余力去對付,并不用依賴玄門大宗派的勢力。 衛含真到了列缺山,便起了神識往外一照,幾乎將整個勢力范圍囊括在內。此間的確有魔宗的散修在,與穆丹紅說的事情相吻合。衛含真冷笑了一聲,劍光一振,便朝著列缺山勢力范圍內的魔修殺去。在這過程中,她還抓到了兩個列缺教的真傳弟子,其正與魔宗修士混跡在一處! 列缺山中,一個中年的灰袍道人正坐在了蒲團上給弟子講道,倏然間,他神情一變,霍然起身,怒道:是誰傷我門中弟子?!他沉著臉,伸出手開始掐算,最后面色越來越白,倒退數步,噗一下吐出了鮮血來。 趙真人?底下的弟子紛紛開口。 趙文昌沒有說話,他雙眉緊皺著,死死地盯著前方。他掐算不到,這就說明了動手的人修為在他之上。他的弟子不過金丹期,怎么能惹到了那般敵手?到底是什么人?趙文昌的疑惑并沒有持續太久,一刻鐘后,整個列缺教的鐘聲像是被莫名的力量蕩起,發出宏大的聲音,山門大陣搖晃著,瀕臨破碎!列缺教的元嬰真人盡數被驚動,化作了一道流光掠到了山門大陣前,死死地盯著來犯之人。 來人如出水菡萏,冰肌玉骨,身后涌動著一股幽寂的水潮,一點劍光繞身而動,奪殺靈機。 列缺教的數位元嬰真人只盯著望了片刻,便覺得自己沉入了幽寂之中,良久才從中掙脫。 閣下是列缺教的掌教真人陸知途斟酌了片刻,開口詢問。 太一衛含真。衛含真淡淡地開口。 陸知途聞言瞳孔驟然一縮,衛含真他知曉,但是太一又是什么?是新建的宗門?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打了個稽首道:衛真人來我列缺教,所為何事? 衛含真冷笑了一聲,將那列缺教弟子的尸身拋出,她漠然道:你教中弟子與魔宗修士勾結,半道截殺本座門下弟子,行惡之人已經被本座斬殺,但你列缺教,需要給本座一個交代。 陸知途眼皮子一跳,倏然轉頭望向趙文昌。這兩弟子都是趙文昌的門下!他知曉教中有弟子與魔宗修士走得近,但是沒有想到他們膽子這么大,竟然敢去截殺這位的門人。他的笑容有些勉強,出聲道:是不是個誤會? 衛含真淡聲道:他們的元神還在本座這處,可以搜魂。 陸知途面色大變,這兩弟子是真傳弟子,知曉的事情遠勝過其他門人,若是讓這位一搜魂,難保會暴露其他的事情來!陸知途神情一變再變,他詢問道:衛真人打算如何? 衛含真颯然一笑道:聽聞你列缺教中有一株娑羅神木,正好可作我太一宗支柱。 娑羅神木是列缺教鎮宗之寶,是祖師帶回來的神木,因為一個弟子送出去,哪有這么荒唐的事情?陸知途因衛含真的一番話生出了憤怒,從這位的態度上,他看出來,她并不是想和解。衛真人說笑了。陸知途硬邦邦地開口道,不過是門下弟子的爭端,何以至此?我列缺教愿意送上丹玉做賠禮。 衛含真輕呵了一聲,那兩弟子的元神的確在她的手中,她也搜過魂得知一些事情。列缺山如此安穩,一來是化元期的修士坐鎮,二來嘛,則是與魔宗之間有點關系,不過這些都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重要的是他列缺山不久前是與玉霄一道,欲逼殺素微!既然如此,那本座就自己取了。貴宗與魔宗聯合,屬我玄門敗類,不赦!衛含真話語落下,便聽見數道隆隆的雷聲炸響!只見半空中紫色的雷霆滾動,散發著無以倫比的威勢,轟然砸在了列缺山的大陣上! 陸知途震愕地望著衛含真,心想她就是被逐出了宗門,那也是大派出身的,哪里想到她會如此行徑?是欺他列缺教么?他們也是有化元大能坐鎮的!陸知途原本還存著與之好好說話的心思,可等到衛含真出手轟擊山門,他的憤怒便無法壓制了,他知曉自己和同門迎上去只是送死,故而往后一退,朝著祖師堂方向一拜,放聲道:弟子陸知途,請太上長老出關助我等度過難關! 隨著陸知途話語的落下,一道清光降落籠罩住列缺山的大陣。衛含真冷笑了一聲,她如今的神霄雷已經推演到了第七重,一次可以七道洪雷并發。她伸手往前一指,劍光便飛掠而起,無數道劍影交錯著,始終落于一個點上。劍意奪殺靈機,不管大陣如何周轉,那點上的靈機都越來越弱,最后七道神霄雷盡數降落,頓時將整個山門大陣崩毀。衛含真沉靜地望著那一株在陣法散去后才現出身形的娑羅神木,眸光閃爍不定。 衛道友這是要做什么?一道嘆息聲響起,灰衣老道的身影緩緩浮現,他注視著衛含真,又道,衛道友若是想要這娑羅神木,老道倒是可以截取一枝。 衛含真沒有應聲,她要這株神木用來定地氣、聚靈力。玉清城下曾生出一條靈脈,后又轉化成了魔xue,但因為那一城人化魔,里面的靈機幾乎被耗盡,剩下的那幾成則是被素微給吸收去了,如今余下來的靈機并不充沛,說實話,那并不是一處建立山門的好地方。然而衛含真不在意這點,不是靈脈也無妨,她自己尋靈寶聚合靈機! 老道人嘆了一口氣,他望著衛含真道:衛道友這是要逼我列缺教做選擇了?他自然不會覺得衛含真是為了幾個弟子出頭才來了。這位有魄力離開長觀宗,又有營建宗門之趨勢,敢做的事情遠比他們想象得多。如果毫無顧忌放開手打斗,還不知勝者誰家。思忖了片刻后,老道人朝著娑羅神木一抓,掌心立馬多了一個碧綠色如心狀之物,他道:此便是娑羅神木的木心,衛道友拿去吧。 師叔陸知途沒想到是這般發展,錯愕地喊了一聲。 衛含真接過了娑羅神木的木心,深深地望了老道人一眼,轉身便走。陸知途心有不甘地望著衛含真離去的方向,良久之后,朝著老道人打了個稽首道:師叔,弟子不明白,為何要退讓? 老道人平靜地望了陸知途一眼,淡聲道:改日拿回來便是。說來也是你這個掌教失職,我教中弟子為何會與魔宗勾結在一塊? 衛含真回到了玉清城,便開始著手祭煉那顆娑羅木心,木心是那娑羅神木最重要之物,失去了木心的神木就相當于一截枯枝,會慢慢地失去效用。衛含真并不打算像列缺教那般培養神木,而是要將之煉化入山門的大陣中。五行大陣,因她的功法,自有水、金二屬,至于木、火、土則是需要另外外出采集,這木心到位,便只剩下息壤與神火了。 師尊,列缺教怎么這么容易就拿出了鎮宗之寶?甘如英得知了事情的過程,有些不放心地開口道。 衛含真笑了笑道:自然是不情愿,未曾立下契書,便算是我脅迫之舉,他們改日會上門的,到時候好好招待便是。頓了頓,她又問道,你大師姐如何了?因忙于建立宗門之事,衛含真并沒有太多的閑暇,素微那邊只能夠由甘如英來照應。 素微身上的罪種未消,那股邪機震蕩不止,是由蟬金真人鎮壓著的,甘如英的功行不夠,并不敢太過靠近,怕自身被那罪惡氣息影響到,不過在氣機上她還是分辨得出來的。她搖了搖頭,沉聲道:還沒有醒。她其實也不大確定,大師姐那邊是否能夠真的清醒,若是不成,師尊會如何?師尊會選擇大義滅親么? 衛含真嘆了一口氣。要壓滅罪種,只能夠靠素微自身,這一關需要她自己來過。若是能夠度過了,那條靈脈給她帶來的益處極多,她定然會再往上一個層次。在娑羅神木木心徹底煉化之后,衛含真前往素微清修的大殿,那一處是整個飛島中靈機最為濃郁的地方,成堆的丹玉形成了一條靈光灼灼的玉脈,環繞在素微的身前,而最外處的那一圈,已經累積了不少玉屑。 如果能夠跨過去,身上的承負不會比過去立下的道誓少。衛含真蹙了蹙眉,眉眼中縈繞著一股憂慮之色。大荒的妖魔亂世在她的眼前閃現,不管是素微還是那片地域的結局,她都不愿意在九州上演??涩F在的九州,玄門與玄門宗派之間、玄門與魔門之間,各方勢力交錯,人心不齊,她沒有選擇了,只能夠用那最為激烈的手段逼得九州一心。不能同心,那便是自己之敵。 你其實不必為我做到如此地步。衛含真凝視著眼前的素微,沉痛地開口道。靈力與邪異在素微的身上周轉,兩股力量每每震蕩,傷害的都是素微的法體,得虧有蟬金真人護持著,要不然多來幾回,她的法體先承受不住?;蛟S需要采取那方法了。衛含真又低低地說了一句,她往前走了一步,尚未靠近素微,一只玄蟬便落地化作了一個女童。 你想要做什么?蟬金真人睜著大眼睛凝視著衛含真。 我想入她的識海之中。衛含真沉聲道。 蟬金真人連連擺手,稚嫩細弱的聲音響起:你不可以,這太危險了,你可能會被那股邪意侵擾。你不是還要建立宗門么?怎么可以這么做? 衛含真沉默片刻,解釋道:我以化身來做。雖然她憂心素微的情況,但是她也知曉自己的責任,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想要讓化身來做這件事情,化身與她是一體的,擁有她本尊的一切本事,就算出了什么問題,她也可以將化身犧牲了。 蟬金真人認真道:化元真人雖然可以練化身,但也是有極數的,你若是損了一具,等到圓滿時刻,就永遠缺少那一具,你一路走來,修的是至高功法,結的是一品金丹,一切都到了極數,若是這一步走錯,你便功虧一簣了。在她的眼中,衛含真比上任掌門還有天賦,她只要認真修道,數百年間定然能夠飛升。為了一個弟子損壞道基和法體,在她看來是不值得的。你的最終目的是大道。蟬金真人又補充了一句。 我知曉。衛含真頷首,她望著蟬金真人,語調同樣認真凝重,她是我的大道之缺,有缺方得圓滿。 作者有話說: 自從前幾天沒時間日六之后,想要重新撿起就難了,我怎么就卡在了那最后五百個字上 第76章 進入識海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素微眼下還處于混亂的狀態,根本無法辨明是她自身還是那罪種占上風。原本有混沌天章的神通在,再以殺劍消磨,隨著素微層次的提升,這罪種將會被徹底鎮滅,然而因為玉清城的事情,導致怨念與恨意在她的身上盡數爆發,將那蟄伏的罪種徹底引燃,她幾乎化為罪惡。 衛含真擔憂素微的狀況,恨不得以身代她受苦,但是諸多事情在身,她不能像素微對待自己那般純粹。她每做一件事情都要百般計量,權衡利弊,相較之下,她欠素微的實在是太多了,她雖然是素微的恩師,但是那份好卻已經不是恩師應當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