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薛風懷眉頭一皺道:怎么這般快?雖然說師妹走火入魔前就是元嬰二重境,后來修為恢復并得以更近一層樓,可在元嬰三重境也不過停留了一年,這時數太短。就算如今面臨大劫,薛風懷也喜歡衛含真仔細打磨功行,一步一個腳印。 衛含真淡笑道:師兄莫要擔心,并非我急于求成,是感覺那時機到了。想了一會兒,她又道,到時候我將前往「三絕界」中修持。 薛風懷面色一變道:何必如此?那三絕界乃初代掌門開辟的小界,靈機旺盛。但是其風絕火絕雷絕,相當于再過風火雷三劫,稍有不慎,便可能死在小界中。當然,若是能夠過此三劫,收益定然也會不小。按照衛含真的修為,按部就班,犯不著去歷這個險。 有蟬金真人在,我不會有事的。衛含真笑了笑,又道,既然如此,為何不去闖上一闖? 薛風懷拿衛含真沒辦法,小師妹看似好說話,可實際上決定的事情沒有一樣能夠改變的。我上極峰過去也有峰主、長老進入三絕界中,到時候我將他們的心得送來。 衛含真點了點頭,與薛風懷敘了一會兒閑話,便轉身離去。 借取九州鼎之事,長觀殿要討論一番,一時半會兒沒有結果。除了各長老商議,他們還需要就未來的演變做推演,尋求一個最好的結果。這段時間衛含真還等得起,她自己也趁著這段時間回到蓬福地中修持。 彌兵島。 真魔之域經過各大宗門修士的清剿,里面的魔頭料理了不少。長觀宗諸弟子在元嬰真人的護佑之下,猶為悍勇。數月下來,個個都是收獲不少。 蓬玄峰一脈,衛含真一離開,便有素微來查看三位師妹的功行。其實以清聲的進境最少。一來是筑基期的修為增進較快,到了金丹之后,那股勢頭便緩了下來,二來則是清聲自身,遠不如玉言和甘如英努力。 面對著冷著臉的素微,清聲清了清嗓子,狡辯道:云道友時常尋我論道。 素微掃了清聲一眼,不理會她。她沉聲道:接下來的時間,不需要再去真魔之域了,你們不要忘記了修持。最近她隱隱捕捉到邁入元嬰境的契機,不能夠再等下去了。比起宗門的長老,她自然更希望師尊能夠忽然現身替自己護道,只可惜這事情強求不得。頓了頓,視線掃到了玉言和甘如英的身上,她又道,我的身上還有一些結丹用的外藥,你們是要在彌兵島邁入金丹,還是打算再壓制一番,等恩師歸來再做決定?甘如英本就是筑基三重境,就算毀去過去功行重修,有底子在可以很快地跟上來。玉言師妹卻是靠著自己的天分有如此成就。 甘如英聞言道:我等師尊過來再做決定。 玉言則是沉默了許久,才對上了素微的視線,認真道:那就麻煩大師姐了。 素微詫異地望了玉言一眼,她還以為玉言會等師尊回來呢,沒想到她們兩的答案,與自己想的正好相反。不過這樣也好,說明玉言師妹能夠放下那些執念,將心思放到修行上了。 第58章 作為衛含真的弟子,玉言要沖擊的是上三品金丹,如果能夠達到二品甚至是一品,那更是再好不過。從煉氣大圓滿至筑基圓滿,她所消耗的時間可能不及尋常修士的十分之一,一方面是自幼便入了蓬玄峰,一干修道外物一點兒不缺;另一方面,就算玉言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認識到,這與她自身的血脈傳承有關。她的母親是真龍,就算如今血脈未曾激活,她的rou身強度也遠超一般修士。這便意味著過一風一火時,在外藥的護持下,她可以盡可能做到圓滿,而不是使得那股靈機盡數瀉出。 彌兵島上,不少寶地靈xue,在長觀宗弟子所居住的觀風院中便有一處靈機充沛之地,可供玉言邁入金丹期。她修行的是火屬功法,在沖擊金丹的時候,便有無數星火涌出,絢爛如云霞,填充了整個寶地,將那溝壑與縫隙都染上了一層火氣,她置身于火海之中,引動著外藥錘煉著rou身。 觀風院中,素微在不遠處替玉言護法。只是她不知道,王宮之中,也有兩道視線落在了玉言的身上。 她的身上有真龍的血脈,你不助她一助?北真王閑倚在榻上,單手支撐著下頤,另一只手則是持著金杯,眉眼間流轉著幾分慵懶之意。 九州真龍的數量并不多,按理說妖皇會照顧后輩。只可惜玉言的身份特殊,又曾經與她三哥有過牽連,已經不算能得她眷顧的后輩。明空冷笑了一聲,沒好氣道:你怎么不讓她回彌兵島呢? 北真王眸光閃過了一道暗茫,通過了玉言,她想起了一個豐神俊逸的道人。片刻后又將那道影像自腦海之中驅逐了出去,她輕呵了一聲道:現在是長觀宗的弟子,自有長觀宗的人為她主張,與我何干? 妖皇睨了她一眼,冷聲道:你也知道這點? 北真王放下了金盞,她慢條斯理地起身走向了明空。還沒靠近,便有一道疾風朝著她打來,迫得她腳步不得一頓。北真王嘆了一口氣,望著明空眼中滿是無奈。六娘,你 你閉嘴!北真王的話還沒說完,明空眼皮子一跳,驀然起身厲聲喝道。她別開眼避過北真王的視線,故作冷然道,我來此地是為了虛空通道,與你無關。 北真王抿了抿唇,正打算說些什么,忽然間感知到了一抹邪異之氣。她愕然地將視線投向了玉言所在的方向,眉頭一皺。明空顯然也感知到了此事,眼中神光閃爍,面色變幻不定。良久之后,北真王聲音才響起,她道:沒發現有什么異樣,再瞧瞧吧。 觀風院里,素微眉頭緊緊地蹙起,額上沁出了冷汗。原本被鎮壓的罪種像是受到了莫名的牽引忽然間躁動起來,等她再度將罪種鎮壓,玉言的功行已經圓滿。她擰著眉,回想著不久前的事情,一眨眼,將那異色掩住。 丹田之中,金燦燦的金丹上勾勒著數道黑色的紋路。玉言將靈力運轉一周,見沒有受到影響,便將此事暫且壓下。周身外溢的火氣驟然一收,她起身走向了外間,對上了素微充斥著幾分擔憂的視線。 如何了? 聽到了清淡的聲音響起,玉言不由一個恍惚。在某種程度上,大師姐與師尊越來越像了呢。壓下了那復雜的心緒,她抬頭一笑,乖巧中又帶著幾分得意道:二品金丹!只差一點就能夠像師尊那樣了呢。 素微松了一口氣,上三品金丹還是可以叩問大道的。在玉言過風火二劫的時候,她還是捏了一把汗,生怕師妹道途有損。她看著玉言天真爛漫的神情,心情也舒暢了幾分,緩了緩語調,溫聲道:這段時間便好好鞏固功行。師妹的事情解決了,她自己則是要去沖擊元嬰了。 真魔之域,因早與彌兵島那邊打過招呼,此間歷練的各大宗門弟子紛紛都退了出來,只有那些沒有意識墮了魔的妖獸在山林間來回走動。入元嬰之時,引動的雷劫彌布方圓百里之地,就算是護法長老,也不敢輕易地靠近那片雷暴區域。 素微坐在一處山峰上打坐,她的意識已經沉入了那片高邈之地,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北冥玄水無意間引動,化作了一道浩浩蕩蕩的長河,往前鋪開近一里之地。水潮之中雷光動,時不時發出隆隆的聲響。在她的上方,懸著一枚如丸般的劍光,片刻后化作了數千道流光繞在了素微的周圍,仿佛為其披上了星光羽衣。素微的神意和靈機不斷攀升,一直到半月之后,咔擦一聲大響宛如天裂。雷云迅速地在上方形成,一道道雷電宛如游龍走蛇,在云層間游蕩。良久之后,第一道劫雷猛然落下。 素微的身上倏然躍出了一件法器,綻放著五彩的亮芒。劫雷經過避劫法器的周轉,去了暴躁之氣,然而其威勢未曾減弱分毫,就此直直地沒入了素微的身軀。劫雷九重,威力節節攀升,它并不會給底下的人喘息之機,裹挾著難以匹敵之勢往下落去。整個山峰蔓延成了一片雷海,只見北冥玄水翻起浪潮,發出嘩嘩的大響,像是與雷光相應和。 九道劫雷落下還不算完,劫雷入體,需要將其化順,要不然rou身被雷光撼動,最終只有爆體而亡這一種結局。素微的意識完全沉入到化用雷氣之中,而此刻天穹忽然間陰暗了下來,仿佛夜色降臨。一股恐怖的威壓在厚重的云層中形成,似是要毀天滅地。刺啦一聲響,一道細如游蛇的雷電撕開了云層,忽然間在半空炸開,它并沒有消失,反而一舉破開了陰翳,將天闕照得慘白。 雷劫之后怎么還有?!北真王顯然對長觀宗弟子格外關注,此刻大驚失色地望著天際。 雷罰?!明空同樣滿臉震撼,天道有所不赦,故而降罰。她眼皮子劇烈跳動,這雷罰只會盯住一人,就算是她們出手也無法遮護過去。此刻到底如何,全靠底下的人自己,但愿她身上有護道真器吧。 與沐浴在雷海之中的素微已經睜開了雙眼,此刻識海中的罪種瘋狂地躁動,連混沌天章都難以運轉那股孽力。到了這時候素微哪里還會不明白這超出認知之外的劫雷是從哪里來的?這是上蒼要誅殺罪惡。興許這一道雷罰之下,罪種能消,但是她也會徹底沒命。素微并不想要如此的結果,眸光一凜,化在周身的劍光倏然合一,如洪流一般,悍然朝著那道劫雷迎去。 劍光在劫雷之力下崩散,化作了點點亮光。眼見著劫雷就要落在素微的身上,一道清鳴響起,一只小巧的金蟬飛掠而出,金色的亮芒垂落,如同瀑布垂下,將素微籠罩在其中。劫雷之力與金芒相撞,發出了蝕鐵之聲,到了即將突破那層寶光時,只剩下了微弱的一縷,與劍光一撞,頓時發出嗒一聲響,徹底消散。 外圍,兩位替素微護道的長觀宗長老擦了一把冷汗。這等境況下,他們沖過去也無濟于事??梢悄俏怀隽耸虑?,不好與蓬玄峰衛真人交代。所幸衛真人還有后手,總算是避過了這一劫難。 長觀宗蓬玄福地,正在打坐中的衛含真倏然睜開了雙眼。福壽蟬金鎖是她的護道法器,與她心神相牽,自然也感知到了一些。福壽蟬金鎖受損沉眠,這得是多大的危機?與罪種有關?彌兵島有兩位洞天大能坐鎮,衛含真實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她眉頭緊蹙,越是深思越覺得不安。 長觀殿中的長老尚未推算出結果,而衛含真也曾嘗試著推演,可未來冥晦不定,充滿了變數,根本不知天意如何。她不能在此處等下去了,思考了一陣子,衛含真直接找上了薛風懷,告訴他自己的打算。若是九州鼎可借出,這般的真器當由長觀殿長老攜帶著前往彌兵島。 為何這么急?薛風懷擰了擰眉,有些不解。彌兵島那邊各大宗門駐扎,又有須彌圣境的菩提真人相助,也沒有出大亂子。與其前往那處,還不如在洞府中清修,等待著長觀殿的回音。 衛含真道:我座下四個弟子都在彌兵島,心中不甚安穩。 薛風懷轉念一想,便明了了。他一挑眉道:是素微師侄要渡元嬰劫?說起來蓬玄峰弟子不多,可一個個都宛如璞玉,是那資質絕高的良才。這才過了多久啊,座下大弟子已經將入元嬰,足以趕上他們這些前輩了。 興許已經渡完了。衛含真嘆了一口氣,眸中藏著深深的憂慮。 薛風懷眼皮子一顫,良久后才道:師妹你跟以前有所不同了。頓了頓,又道,她們是你的徒兒,是你的承繼之人,多關心關心,總不會是錯事。 衛含真點了點頭。 薛風懷又道:蓬玄峰中一個三代弟子都不曾有。素微師侄若是入了元嬰,這事情得提上日程了,不管如何,長觀宗的規矩不能再亂了,此事不可以再拖下去。眼下正是關鍵時刻,招攬弟子,提升實力是我等該做的。 衛含真聞言無奈地望了薛風懷一眼,應了一聲是。她座下四個弟子,看哪個都不像是想收徒的。一般邁入金丹期就可收徒了,她們偏生拖到了現在。 薛風懷哪會不明白衛含真的心思,他道:就算是收作記名弟子也成。 衛含真倏然問道:那四師兄呢? 薛風懷聞言一默,他們這代弟子中只有掌門師兄情況特殊,沒有收徒。但實際上四師兄周鼎元門下也沒有弟子,那是因為都在過去的歷練中不幸死了,其中還有他的親子,故而周鼎元沒有再收徒。再怎么說,他都是個元嬰真人,在以前可隨他自己,現在不能讓他閑著了。對上了衛含真的視線,他道:到時候是英華院中選,還是自己出去尋找靈秀童兒送入門中,全看四師兄自己了。 衛含真自然不能因為私情與山門大計相悖,聞言便頷首道:到時候在英華院中挑選一些弟子,將名錄送入蓬玄峰來。 與薛風懷商議了宗門之事后,衛含真又前往觀風殿打探消息,見推演仍舊未出結果,便放下了這件事情,再度前往彌兵島。 彌兵島上,劫雷橫掃真魔之域,再加之雷罰的降落,各面魔息被掃蕩一空,往日的清寧顯然已經恢復了大半。素微仍舊坐在山上打坐,運化那周轉的氣流。原先的金丹已經化作了元嬰,以此為法身之基礎,開始進一步的錘煉。rou身與法身逐漸地分離,直到邁入了化元期才算是法身修煉之術得以圓滿。 衛含真在半月后抵達彌兵島,聽說彌兵島上不見任何異樣,而素微也成功地邁入了元嬰期,才松了一口氣。她并未直接前往素微打坐的那座山峰,而是將玉言和甘如英兩人都喚到跟前來。這兩位的功行已經到了結丹期,也不好拖下去。 這回衛含真的身上帶了兩份金丹風火二劫的外藥,正好一人一份??傻鹊揭暰€落入邁入屋中的玉言身上時,衛含真不由挑了挑眉。她的身上氣息有幾分浮,因修行無相劫火這門暴烈的功法,炎火之氣尚未完全地收斂起來,火氣外顯,這恰恰意味著,她已經邁入金丹期了。視線再轉到甘如英的身上,她的周身靈機飽滿圓潤,已然到了界關。她修煉的是《太虛化龍經》,如果能夠得到真龍的精血煉化,這門功法威能便會更上一層樓??裳巯乱灾w,卻是承受不住龍血的暴烈的,此事只能押后再議。 是大師姐替我護法。玉言見衛含真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許久,便率先開口道。她灼灼地凝視著衛含真,仿佛要從那張沒多少情緒的面容上看出她的深刻念頭。 火氣外浮,凝神收斂。等到能夠將之收放自如,才算是真正邁入金丹一重境中。衛含真望著玉言點了點頭,淡聲開口道。 玉言抿唇,眼中掠過了一抹失望之色,可還是乖巧地應了一聲是。顯然,在決定離開百罪崖的時候她便已經想明白,師尊不再偏寵她了,一切都按照規矩來,違逆師尊并沒有什么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