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意 第63節
秦月笑著謝過了,道:“要是真的出去,便找你借兩個孔武有力的侍衛跟著,不過那天食肆還要開張,多半是不出門的?!?/br> . 嚴芎吃碗面之后便從前門走了,他來食肆不算少,還幫著蘆苗他們一起去城外拖過貨,一來二去的便相互熟悉起來。 早飯的時間過了,食肆中人漸漸少了一些,蘆苗一邊催著豆花三蜜他們去后面準備午飯的各種菜品,一邊向秦月道:“這個嚴芎倒是真的很可靠啊,他上回幫著我們去城外把rou拖回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雖然沉默寡言了,但做事真的很行?!?/br> “想讓他來食肆幫忙?”秦月三下五除二把早上的賬給記完了,然后看向了蘆苗,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蘆苗身上衣服,忽然來了興致,“我覺得你應該和我一樣穿,咱們倆穿一樣的,多好看?” 蘆苗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抬頭看了看秦月,嘆了個九曲回腸的長氣:“我覺得不太行?!?/br> “我覺得行?!鼻卦抡惺肿尪姑邕^來到柜臺后面守著,然后推著蘆苗往樓上走,“我來替你梳頭發,你頭發沒梳好?!?/br> 蘆苗好笑地回頭看她:“我又不是你,別鬧了?!?/br> “你得相信我,我以前什么事都不做,整天就是穿衣打扮?!鼻卦潞鋈幌肫饋硪郧八谌莞畷r候種種,大概是心境開闊了,便沒那么多悲苦糾結,會想起來之前一些愉快之處,“我最會打扮,保證等會你下樓的時候也驚艷四座,光彩照人?!?/br> 這么一說,蘆苗竟然也有些心動起來——畢竟誰不愛美愛俏呢? . 秦月笑著拉著蘆苗進了自己房間,擺開妝奩來給蘆苗打扮。 蘆苗個子高挑,其實也是美貌,只是平常不怎么打扮——或者說她自己懶得拾掇那么仔細,都是隨便涂個面脂就湊合過了,都很少會像秦月這樣描眉畫唇,這會兒她坐在鏡子前面都有些僵硬了。 僵硬便忍不住想要說話來環節一下心中的緊張,她道:“之前也沒見你這么認真打扮,最近怎么興致這么好?” 秦月笑著道:“心情舒暢了,做什么都有興致,連去后廚剁rou餡都有興致?!?/br> 這話把蘆苗逗笑了,她道:“可沒見你剁rou餡,光看你挑刺豆苗剁的rou餡不夠細了?!?/br> “那是鍛煉他?!鼻卦乱贿呎f著,一邊給蘆苗把眉毛修了個形狀,“他rou餡都剁不好,以后還想學更高深的就不可能了,說起來還是豆花和三蜜踏實一些?!?/br> 蘆苗倒是很同意這個說法:“豆苗性格太跳脫,不穩重?!?/br> 秦月用螺子黛把蘆苗的眉毛描了個上挑的形狀,然后又簡單地給她在眼尾抹了點顏色當點綴,最后畫唇,然后把頭發放下來重新梳了個危髻,點綴一二首飾也不過多累贅,再重新拿了最近洛州時興的寬領窄袖的衣裳過來給蘆苗換上。 “你看,是不是漂亮?”秦月推著蘆苗照鏡子,“漂亮吧!你比我高,其實就是比我穿得好看!” 蘆苗看著鏡子,自己都愣住了,她對著鏡子摸了下自己的臉,簡直驚訝:“改變能有這么大?” “因為你本來就漂亮!”秦月挽著蘆苗的胳膊說道,“你看,這樣你就和我一樣啦,我們這算不算姐妹花?” 蘆苗看了看鏡子里面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忽然發現了秦月的陰謀:“你是不是在報復我早上說你穿這種不能在外面晃?” “哪里有哦!你這是倒打一耙!”秦月笑著對著她做了個鬼臉,“這么漂亮,不下樓走一圈嗎?” 蘆苗拉住了秦月的手,此時此刻倒是真的感覺到秦月從之前的陰霾中走出來。 會笑有小心機,會開玩笑,不再是之前那個會想著從前,然后便忽然沉默下去的秦月。 . 打扮一新的蘆苗自然是坦坦蕩蕩跟著秦月一起重新下樓去了。 正好到了午飯時候,食客們進到店中來便是一番轟動,誰都知道秦蘆記的秦娘子漂亮得出奇,現在再一看,蘆娘子也是美麗動人,這能不叫人驚訝的? 而蘆苗從前向來大方,倒是也不怕人盯著看,只是這么熱切目光還是第一次,沒過多久她便扯了個借口到后廚去幫忙了。 等到午飯時間過了食客都走了,她才從后廚跟著豆苗他們一起出來。 “后廚那么忙,都不出來啦?”秦月打趣她。 蘆苗清了清嗓子,道:“那不是要盯著這群小兔崽子,怕他們手忙腳亂出錯嘛!”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啦!”秦月一臉不與她計較的寬容祥和。 蘆苗瞪了她一眼,哼道:“我說得就是對的?!?/br> “說起來,端午節你和小庾大人可以一起去城外看賽龍舟嘛!”秦月支著下巴看她,“中午聽客人們聊天說今年連圣上都要看龍舟比賽呢!” “那難怪張公子也在說看龍舟,我就說以前感覺沒這么熱鬧的樣子?!碧J苗想了想然后看向了秦月,“要么我們倆一起去?讓小庾在店里看著?!?/br> “這不太好吧?”秦月笑起來,“你們倆帶著店里想去的小孩子們一起去,然后我帶著其他人看店就好啦!” “等小庾回來了和他商量商量?!碧J苗說,“這熱鬧感覺還是能湊一湊,等那天我們準備一車什么艾虎五色手繩之類的去城外賣一賣,還能賺一筆錢?!?/br> . 京中圣上要與民同樂看賽龍舟的事情已經從京城傳到洛州,傳到了晉國上下。 一時間各處都因為這事情而熱鬧起來,且不說原本各地就有這樣的風俗和節慶,各地官員的效仿之下,熱鬧便遠勝從前。 而在京城中,在熱鬧氣氛之下,緊張卻在蔓延。 為了皇帝趙叢云出宮之事,容昭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一方面是備著趙叢云出宮的安危,另一方面則是防備著趙素娥的手段。 在他看來,趙素娥唯一能動手的時機也就是在看龍舟賽的時候,但這也僅僅只是猜測,并不能知曉趙素娥到底會不會動手,又或者是什么時候動手。 若趙素娥只是普通的公主,這時候有證據,直接以謀逆的罪名抓捕便能后顧無憂,但她身上還有攝政的頭銜,再加上趙叢云還沒有親政,許多事情便顯得束手束腳,甚至有些被動起來。 只所幸趙素娥手中能調動的兵權幾乎沒有,故而不管她如何折騰,也不會出太大的事情。 容昭向趙叢云和趙素娥匯報了端午那日的禁軍安排和行程,然后安靜地站在殿中,等著上面這兩位對這些事情進行答復。 趙素娥看著容昭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但她面上還是笑著的,甚至語氣也一如既往地溫柔,她道:“太尉的安排再好不過,到那日我與圣上一起,便按照這上面時間安排出發,早些到游水畔,免得耽誤了百姓們出行?!?/br> 趙叢云也笑道:“太尉大人記得給朕安排馬匹,朕想騎馬去城外?!?/br> 容昭便道:“請圣上、公主殿下放心,臣已經安排妥當?!?/br> 第84章 端午 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豁出性命去救…… 對于趙叢云來說,朝中一文一武丞相謝慶太尉容昭,便是他地位穩固的根基。 之前太后還在時候,容昭沒有被提拔起來,朝中也并非這樣穩固平衡的情形,那時候還有人因為太后垂簾有微詞。 但太后去世之前一手把容昭提拔起來,又讓趙素娥做了攝政長公主,倒是讓朝中文武大臣微妙平衡起來。 對于趙叢云來說這當然是好事。 當時的趙素娥沒能領悟到太后行事之后的用心,直到現在回想當初,才明白那時候太后行為背后的意義究竟是什么。 可現在明白為時太晚。 若再早一些看穿,她便不會把這兩年時光浪費,兩年時間容昭都在北狄,她原本應該抓著這時機去做更多事情,那樣便不會到了現在眼睜睜看著趙叢云要大婚親政,而她只能走政變這條路。 現在她便只能用更激烈一些的手段,哪怕流血也好,她是只能成功,必須也只有成功這一條路可走。 . 在公主府中,趙素娥吩咐了長史焦揚把端午當日的安排再重新確定一遍,又再三確定了胡邈能讓禁衛在關鍵時刻避讓一刻鐘。 “靈州將軍季四明到哪里了?”說到最后,趙素娥這樣問道。 “季將軍昨日來信說是明后兩天就能到京城?!苯箵P回答道,“今日還沒收到書信,應當還在路上?!?/br> 趙素娥微微有些放下心來,她雖然不能調動京城兵馬,但她還是找到了靈州將軍。 只要當天順利動手,到時候京城兵馬是不是能聽她的吩咐也無所謂,屆時就讓季四明的兵馬取而代之,反而比現在更好施為。 “季四明到京城了讓他直接到公主府來?!壁w素娥謹慎地吩咐焦揚,“對外便只說他是進京述職?!?/br> 焦揚道:“請殿下放心,早已經安排妥當了?!?/br> . 話雖如此說,但趙素娥并算太放心,原因倒不是別的,雖然這季四明比容昭年長,在軍中年資也長,但他并不像容昭那樣是軍事上的天才,當年對北狄的戰事中,這位靈州將軍也曾經有帶兵的機會,但卻并沒有太亮眼的戰績,之后容昭出頭了,他便退到了地方上,再沒有在京中立足的機會。 但說來好笑,這也是季四明會投靠了她的原因。 容昭身為太尉,天下武官之首,在上位之后并沒有給季四明任何機會,他任用人才,甚至在北狄之戰中給予了許多將軍機會,偏偏季四明連拿到出兵的機會也沒有。 季四明無從選擇,便也只能投靠了她。 而她若不是無從選擇,也不會選擇了季四明。 . 沉吟片刻,趙素娥又看向了焦揚,道:“讓人盯著太尉府?!?/br> 焦揚有些不解,道:“殿下,太尉府中如今除了一位老誥命,也沒有別人,太尉近來沒有回府,胡邈也不在府中?!?/br> 趙素娥道:“胡邈多年來都在嚴芎之下,這次雖然被提拔起來,但容昭會不會全信他?!?/br> “但嚴芎還在洛州,不可能在端午之前趕回京來?!苯箵P說道,“看起來太尉大人并沒有把胡邈當做外人,畢竟胡邈與嚴芎一樣,也是在太尉大人手中一手提拔起來的?!?/br> 趙素娥嗤了一聲,道:“你也想得太簡單,說不好胡邈被提拔起來便是障眼法,專門給我看的呢?給我盯著容府,到時候端午節那日便先對容府動手?!?/br> 焦揚這會兒倒是明白了趙素娥的意思,忙道:“那便找些地痞流氓之類,那樣反而隱蔽?!?/br> “可以?!壁w素娥點了點頭,“得要讓容昭分心才行?!?/br> 焦揚道:“殿下放心,我這就吩咐人安排妥當?!?/br> “另外……”趙素娥猶疑了一會兒,然后看向了焦揚,“為防萬一,端午那日也要準備好退路?!?/br> “已經準備好了,若有了紕漏,會全部推到胡邈頭上,就算追查起來也與殿下沒有關系?!苯箵P說道。 趙素娥這才微微松了口氣,道:“就只等著季四明回京城來了?!?/br> . 季四明踏入京城的時候,便有人往容昭面前通傳。 彼時容昭正在衙門與人討論各地屯兵和開墾的安排。 在北狄已經平定下來之后,將要面臨的問題也很明顯,那就是事實上不再需要這樣龐大的軍隊來與北邊的強敵抗衡,那么這些軍隊在不可能就地解散的情況下,應當如何安置? 容昭之前倒是與謝慶聊過幾次這些,謝慶是文臣,在這問題上沒什么特別好的建議,只能依著前朝的例子來說一說屯兵,再說得深了便又說到了民生經濟。 道理也很簡單,軍隊的每一部分都是銀錢,銀錢的來源是什么?國家養不養得起? 之前是因為北方有勁敵,所以就算養不起也要硬著頭皮養下去。 現在勁敵消失,要如何自處? 容昭與人討論屯兵開墾屯糧,是想著若是能從軍隊內部解決掉這個龐大的開支,或許能減少一下朝廷的開支,不至于讓文臣跳起來說軍隊負擔太重。 聽說了季四明來京城,容昭停下了與人商量的話語,帶著幾分玩味地笑了一聲:“進京述職?向長公主述職?” 來人答道:“正是這樣說的,季將軍已經往公主府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