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兒，巧棋是好意，你嘗嘗再說?！鄙蚶戏蛉艘姞?，不由地說道，畢竟是親家的孫女，也是一番好意，煜兒這樣對女孩子太冷酷了。

    凌正煜卻一絲妥協的意思都沒有，方巧棋手舉得都快酸了，沈錦書趕緊打圓場替凌正煜接了下來，放在他桌旁說道：“剛才煜哥哥說吃撐了，等會吃等會吃?！?/br>
    這么大的臺階，方巧棋不得不走下來，她自我安慰地說道：“對，對，等會再吃，等會再吃?！?/br>
    沈老夫人剛咬了一口桂花糕，心中便后悔了八百遍，好端端的要嘗這個勞什子桂花糕干什么！是牙口太好呀，還是不怕被齁死??！還給巧棋這丫頭解圍，還好煜兒沒吃，呸呸呸，想吐掉怎么辦！

    當然，這些都是沈老夫人心里活動，真實情況是，洛文檸發現沈老太太咬了一口桂花糕后，表情凝固了，嘴巴也不嚼了，眼神有些發直。

    沈錦書心里暗道一聲不好，趕緊走過去端了一盞茶，擋住方巧棋的眼光，對老夫人說道：“祖母，你咬小一點，小心噎著，喝口茶順順?！?/br>
    說話間，沈錦書偷偷地指著茶盞的盞托，讓沈老夫人吐在上面。

    沈老夫人自然領會了沈錦書的意思，不動聲色地將口中這塊硬邦邦甜膩膩的桂花糕吐了出來，沈錦書趕忙端起茶盞讓丫鬟拿出去了。

    “咳咳咳，哎喲我這年紀大了，吃東西老愛噎著?！鄙蚶戏蛉送碌艨谥械墓鸹ǜ?，覺得心情好多了。

    “老夫人，您沒事吧？”方巧棋有些擔心地問道。

    “沒事沒事，剩下半塊等會再吃?！鄙蚶戏蛉伺路角善遄屗^續吃，趕緊說道。

    凌正煜無奈地撇撇嘴，眼神跟沈老夫人交匯了一下，知道為什么自己不肯吃了吧，沈老夫人像小孩似的吐了吐舌頭，表示領教了。

    “錦書，你怎么不吃呀?！狈角善蹇瓷蝈\書沒動跟前的桂花糕，不由地問道。

    “誒，我吃我吃?！鄙蝈\書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小小口，果然不出所料，跟以前拿來一樣，為什么舅舅舅母要騙她說做的好吃呢！可能他們就喜歡這樣的口味？

    “錦書啊，你說阿檸做的甜點在哪呢？”沈老夫人看不得自己寶貝孫女受難，開口說道。

    “在這呢，祖母，藍玉，快拿上來?！鄙蝈\書見老夫人開口，趕緊放下手中的桂花糕指著藍玉手中的食盒說道。

    藍玉忙上前，給老夫人、凌正煜奉上，然后又給了方巧棋和沈錦書一人一碗。

    沈老夫人看著眼前用青花瓷碗盛的這道甜點，端起來便聞到一股nongnong的奶香，混雜著紅棗蜜餞的香氣，紅白相間的顏色，讓人聞了就胃口大開。

    她用輕輕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嗯，奶香味順著口腔漫開，霜狀濃稠的口感一點都不費牙齒，跟剛剛那塊硬如石頭的桂花糕形成天壤之別，第二勺摻了些蜜餞入口，甜而不膩，比剛才那口純甜膩的桂花糕口感好了不知道多少。

    沈錦書此刻的心情跟沈老夫人一樣，她大口地吃著牛奶茯苓霜，余光看到凌正煜的碗已經空了一半，他的臉雖然沒什么表情，但他的速度出賣了他，雖然他的吃相依然優雅。

    若不是好吃，挑剔的煜哥哥恐怕只嘗一口就扔下碗了吧，沈錦書心中偷笑，果然遇到好吃的，再冷淡的人也高冷不了了。

    不過就剩一碗了，不好分哪，怎么辦？沈錦書想著不由地看向食盒中的最后一碗，然后她發現，老夫人和煜哥哥也在忙里偷閑地看向那剩下的一碗。

    方巧棋見大家都在吃這碗甜點，沒人吃她的桂花糕了，特別是煜哥哥一口都沒吃呢，卻好像對這碗里的東西很感興趣，她便有些心不在焉地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眼前的牛奶茯苓霜。

    幾人都悶不做聲地吃著甜點，沈老夫人、凌正煜和沈錦書同時吃完，沈老夫人先下手為強地說道：“錦書，還剩一碗就留在祖母這里，我等晚一點再吃?！?/br>
    沈老夫人一開口，作為孫輩的凌正煜和沈錦書也只能無奈地點頭，怎么搶得過老夫人呢。

    “阿檸，快過來?！鄙蚶戏蛉艘娡砩舷褂辛?，心中滿意，笑瞇瞇地對著洛文檸說道。

    洛文檸乖巧地走了過去，給沈老夫人行了禮。

    “這孩子，長得真俊呢，手藝又好，不知道會便宜了哪個臭小子?！鄙蚶戏蛉死逦臋幍氖?，拍了又拍地說道。

    這話一出，洛文檸倒沒覺得什么，一旁正在端茶喝的凌正煜不小心嗆了一下。

    “煜哥哥，你沒事吧？”方巧棋忙關切地問道。

    凌正煜擺擺手，沒有回答。

    “聽說你父親是洛秀才？”沈老夫人跟洛文檸聊起了家常。

    “是的?！甭逦臋廃c頭說道，她的家里情況，沈府肯定會了解清楚的，也不奇怪沈老夫人知道。

    “可惜了，早些年，我還見過你父親一面，那時候是我那兩個兒子，請了那批新中的秀才來家里吃飯，我還有些印象?！鄙蚶戏蛉嘶貞浀?。

    洛文檸到沒想到父親跟沈老夫人還有一面之緣，不由地說道：“原來家父還見過沈老夫人?！?/br>
    “嗯，那時候，你父親年輕著呢，大概十多年前，估計你還沒出生，真是年少有為哪，我那大兒子很是看中你父親?！鄙蚶戏蛉四樕下冻龌貞浀纳裆?。

    “多謝沈老夫人夸贊?！甭逦臋庉p輕地說道。

    “這不是夸贊，而是事實。對了，你父親給你定親了沒？”沈老夫人關心地問道。

    “定過，但是父親過世后，就退了?！甭逦臋幦鐚嵉卮鸬?。

    沈錦書和方巧棋對視一眼，定過親不稀奇，退婚倒是挺少見的。

    “你父親過世就退了？那是男方沒眼光，這么好的姑娘居然還退婚?！鄙蚶戏蛉藚s安慰起洛文檸。

    洛文檸有些動容，一般退婚影響的必然是女方，但沈老夫人卻沒有問原因，而是為她說話，很是難得。

    沈老夫人話題一轉問道：“剛才我們吃的叫什么名字??？好像是牛奶做的？”

    洛文檸答道：“沈老夫人，這是牛奶茯苓霜，您說對了，是用牛奶、茯苓、紅棗、枸杞、蜜餞和蜂蜜做成的?！?/br>
    “嗯，味道不錯，好吃，哈哈哈?！鄙蚶戏蛉顺粤撕贸缘?，心情很開心。

    “這里頭加了茯苓?！焙茈y得開口的凌正煜說話了。

    洛文檸不由地看向他，雖覺得詫異他怎么說話了，但還是答道：“正是，是新鮮的茯苓，曬干蒸熟磨成粉，與牛奶攪拌一起制成?！?/br>
    “哦？茯苓乃是藥材?！绷枵险f道。

    “是的，茯苓味甘、淡、性平，能利水滲濕，健脾，寧心。所以茯苓雖是藥材，但因為性平又能主治脾虛食少、心神不安的功效，可以作為食材來調理飲食?！甭逦臋幗忉尩?，一般人總認為藥材只有生病了才吃，不知道中藥材其實可以作為日常飲食調理。

    “你懂藥理？”凌正煜微微有些訝異，原本以為她只是誤打誤撞地用了新鮮茯苓入食，但沒想到她居然是真懂，茯苓的功效她一點都沒說錯。

    “略懂一二而已?！甭逦臋幷f道。

    方巧棋見從沒給她好臉色的凌正煜，居然對一個新來的小廚娘開了口，頓時臉色難看起來，不由地說道：“這有什么好吃的，味道這么淡?！?/br>
    “表姐，這味道正好啊，又細又滑還不膩，老夫人不能吃太甜的?！鄙蝈\書公正地說道。

    “煜哥哥，你還是嘗嘗我親手的桂花糕吧，比這個什么牛奶茯苓的好吃多了?！狈角善宀焕砩蝈\書，又開始推銷她做的桂花糕。

    凌正煜看了桌上的桂花糕一眼說道：“不用，我不愛吃桂花糕，你覺得好吃就自己留著吃吧，我喜歡吃味道淡的?！?/br>
    說罷，凌正煜起身跟沈老夫人告退，借口正院還有客人要陪，邁開大長腿便走了出去。

    走過洛文檸身邊的時候說了句：“你做的點心，不錯?！?/br>
    方巧棋在他身后叫了幾聲煜哥哥，可沒有回應，只能悻悻地又坐了回去。

    沈錦書見方巧棋剩了大半碗的牛奶茯苓霜，心疼地說道：“表姐，你剛剛沒聽阿檸說嗎，這牛奶茯苓是好東西啊，可以補身體的，快都吃了吧?！?/br>
    方巧棋被沈錦書這句話，刺激得又肝疼了，只不過這是在沈錦書家，還有老夫人在場，不能發她的小姐脾氣，只能一口氣將碗里的東西一吃而盡，耳邊還回想著凌正煜夸獎洛文檸做的不錯的話。

    “祖母，你倦了吧？”沈錦書看沈老夫人臉上有倦意，貼心地問道。

    沈老夫人笑著說：“人老咯，中午就得迷瞪一會，不然下午都沒精神?！?/br>
    “那我跟表姐回去了?！鄙蝈\書站起來說道。

    “行，明天沒客不用去后廂房，可以讓阿檸做些吃的，拿過來我這里一起用?！鄙蚶戏蛉艘呀浽谙胫魈斓娘埩?。

    “好勒，老夫人，我知道啦，肯定不會落下你的，我把煜哥哥一起叫來?！鄙蝈\書笑著說道，祖母真可愛。

    沈老夫人聽沈錦書應下來了，拍了拍洛文檸的手說道：“阿檸，明天你辛苦了，給我這個老太婆做點好吃的?！?/br>
    “是，沈老夫人?！甭逦臋廃c頭稱是，這么和藹善良的老太太，她愿意給她做好吃的。

    沈錦書對藍玉說道：“藍玉，把桂花糕收起來，帶回院子?！?/br>
    轉頭又對方巧棋說道：“表姐，老夫人該午休了，我帶你回我那里安頓吧?！?/br>
    方巧棋無精打采地答應下來，給沈老夫人行禮告退，跟著沈錦書便回到聽雨苑來。

    大年初四，沈府這一天顯得特別清凈，沒有了客來客往，沈府的主人也該出門拜年了，沈老夫人這么大年紀自然是不用出去給別人拜年的，凌正煜身為侯爺，也沒人敢接受他的拜年，而沈錦書因著方巧棋來了，也逃過一劫，可以賴在家中清閑一日，但最讓她開心的是，今天可以吃小廚房了，而小廚房的廚娘是阿檸。

    只是一大早的，方巧棋就進了廚房，這讓沈錦書有些心驚膽戰，忙跟了進去。

    “表姐，你想干什么呢？”沈錦書在方巧棋身后問道。

    “給你們做好吃的呀！”方巧棋一掃昨日的萎靡，有些興奮地說道。

    “??！不要吧！”沈錦書脫口而出地拒絕。

    方巧棋轉身，一臉可憐兮兮地說道：“錦書，讓我做吧，昨天煜哥哥說喜歡吃淡口味的，我就做一個菜，讓煜哥哥嘗嘗看?！?/br>
    沈錦書被方巧棋磨得心軟了下來，想著反正今天阿檸會做好吃的，多她一個菜也無妨，便無奈地答應下來，只是吩咐阿眉好生幫著打下手，別讓表姐燙傷切傷。

    洛文檸踩著點上班來了，一進廚房，卻是發現方大小姐不僅霸占了小廚房，而且還弄得一片凌亂，她帶來的小丫鬟阿眉也是一臉的灶灰。

    方巧棋見洛文檸來了，并沒有好臉色給她，洛文檸自然無所謂，她還懶得搭理呢。

    對于今天要做的菜，洛文檸已經想好了，這些天的大魚大rou想必吃膩了，弄三個簡單清爽又鮮美的，再帶一個口味刺激的，就差不多了。

    前兩天做的五花rou炒酸菜，里面放了小尖椒，味道是有些辣的，不過看沈府的主人們吃的很開心，那想必他們是能吃辣的。

    所以洛文檸今天打算做水煮牛rou、蝦仁蒸蛋、咸蛋黃燒豆腐、上湯娃娃菜。

    沈錦書聽說洛文檸來了，趕緊出來拉住她悄聲說道：“阿檸，我表姐要做一個菜，不會妨礙你吧?！?/br>
    “不會?！甭逦臋幷f道，各做各的，難道她表姐還能搞破壞？

    沈錦書還是擔心會影響到洛文檸，想了一想還是說道：“算了，阿檸今天你去我祖母的小廚房做吧，我讓藍玉帶你過去，你看要用什么食材，一起帶過去就行?！?/br>
    洛文檸點點頭，對她來說在哪里做都一樣，去沈老夫人小廚房的話，也挺好，做完就直接端出來了，可以趁熱吃。

    “阿檸，今天你打算做什么呀？”沈錦書看著洛文檸收拾東西，好奇地問道。

    洛文檸把要做的幾道菜告訴了沈錦書，聽到有水煮牛rou，不由地問道：“水煮的牛rou？牛rou湯？”

    洛文檸訝異地看了沈錦書一眼，難道這里沒有這道菜？她開口問道：“沈五小姐，府里有沒有豆芽菜？”

    “豆芽菜？這是什么，沒有聽說過??！”沈錦書皺著眉頭說道。

    豆芽菜也沒有，沒人發現豆子可以發芽成菜嗎？洛文檸沉思了一下，無妨，不過是配菜而已，還是可以找替代的，還好這道菜的靈魂--豆瓣醬是有的，這是洛文檸在過年前自己做的，本來打算是給自己燒菜的時候做調味料用的，這次想著要做水煮牛rou，便帶了一罐過來。

    見洛文檸沒說話，沈錦書不由地拉著她衣袖晃了晃：“阿檸，發什么呆呢？是不是少了什么菜不好做了？”

    洛文檸回過神來笑道：“沒事，可以做的，至于水煮牛rou是什么樣的，等會你就知道了?！?/br>
    沈錦書點點頭，指揮著藍玉搬東西，洛文檸挑了青筍和芹菜，打算作為水煮牛rou的配菜。

    帶上食材，洛文檸和藍玉便去了沈老夫人的院子，因為要看著方巧棋，沈錦書只能留下，不能一同過去，她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一番，這表姐廚藝又不好，但偏偏就喜歡做，還老是想給煜哥哥吃，舅舅舅母又寵愛她，總說她做的好吃，搞得她自以為真的好吃。

    沈老夫人這邊，聽到洛文檸來小廚房做飯，連著說了幾聲好，還特意關照管事的嬤嬤，這是沈錦書廚房的人，讓她不要干涉洛文檸做任何東西。

    管事嬤嬤也很無奈，雖然不敢干涉，但還是去了解了一下洛文檸做的東西，這一看便放心了，這小廚娘還挺有數的，做的都是老夫人能吃的，至于有一道口味稍重的，正好老夫人這兩天胃口不太好，這樣的菜能讓老夫人多吃點飯，也是好的，只是要提醒老夫人少吃兩口就好。

    這四道菜里，最費事和費時的要算是上湯娃娃菜了，洛文檸挑了一個大白菜芯子，權作是娃娃菜，雖然這只是個帶湯汁的素菜，但卻需要熬制雞湯作為高湯，這道菜不是富貴人家還真不是輕易吃得起的。

    洛文檸先將雞湯小火燉上，然后便開始處理別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