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色無雙 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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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丫頭,這回可是出息了?!?/br> 老夫人穿一身誥命冠服,本該是服帖的衣裳,因為病了一場,空了許多。以前的郿老夫人不是這樣,那會兒她圓臉微胖,不發怒的時候看著也有幾分慈眉善目,可這一場病讓她整個人急劇消瘦,臉頰下陷了,眼皮也塌了,此時滿臉冷笑,刻薄之意撲面而來。 “祖母謬贊了,孫女能有此殊榮,也多虧祖母多年來的悉心教導?!?/br> 從表面上看,這句話沒什么錯,無雙的態度也恭恭敬敬,可那是沒結合郿老夫人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來看,一旦結合,就會得出這是在反諷示威。 老夫人被氣得嘴唇抖動,卻終究按捺下來,只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扭頭走了。 曹氏見婆婆沒有發作,慶幸不已,正想跟著后面走,被回來的郿宗叫住了。 郿宗面上帶笑,難得神清氣爽,“對了,方才忘了問你,你給那荷包塞了多少銀子?!?/br> 曹氏踟躇道:“五十兩?!?/br> 她也知道好像是少了些,但這又不是她家的事,是三丫頭,曹氏恨不得把這婚事奪了,更不用說替人出銀子打點要體面了。這么想想,她底氣也足了,臉上那點心虛之意也沒了。 郿宗指著她,手指抖了半天,最終說了一句:“目光短淺!” 他已經懶得再跟曹氏爭辯這些,夫妻多年,他太了解她的性格,說不通講不理,他拂袖就要去,哪知曹氏反倒不依他,拉著他衣袖跟他吵了起來。 郿無暇聽到身后的爭吵聲,已經懶得再去管了,就當做沒聽見,面無表情地步出這座院子。 …… 另一邊,郿娥悄聲對無雙道:“你到底還沒出嫁,也別就直接跟她翻臉?!?/br> 這個‘她’,指的是郿老夫人。 無雙有點無奈:“我沒想跟她翻臉,可是我說什么,現在估計在她耳里都是挑釁?!?/br> 郿娥也清楚老夫人的性格,十分無奈。邊上的郿嫦道:“你小心點,她若是發怒還好,若是不發怒……” 不用郿嫦說,無雙當然明白其中的厲害性,老夫人發怒才是正常,要是把怒氣憋起來,就要提防她又要動用什么手段了。這可是把郿無暇教出來的人,而且她比郿無暇更瘋。 郿無暇多少還有些顧忌,而老夫人沒有。 “我知道,謝謝二姐提醒?!?/br> “那你快回去吧,估計這兩日你那兒不會消停?!?/br> 郿嫦指的是三房,之前三房的兩個姑娘就有結交無雙之意,只是動作沒郿嫦和郿娥快,這一遭賜婚圣旨下來,以三房兩口子的性格,自然會來燒熱灶。 無雙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三人這才分了開。 回去后,面對的是滿院子的笑臉,賀喜聲連連。 無雙也沒吝嗇,讓梅芳拿了銀子出來,每人都賞了半個月月錢,這次賀喜聲多了幾分真心實意,都在說三姑娘大方仁義。 . 與此同時,趙全也回到宮里,先去了太和帝那復命。 其實想想也知道,能被派出來賜婚的太監想必地位也不低,雖比不上太和帝身邊的大太監馮喜,也大小是個心腹。 趙全把去了長陽侯府后所見所聞,大致跟太和帝說了一遍,又掏出那兩筆賞銀。 趙全能看明白的,太和帝自然也明白。他想了想道:“挑兩個教習嬤嬤和幾個宮女,送去給魏王妃。罷,不從宮里挑,讓魏王自己選人,以宮里的名義送過去,也免得他還要來說?!?/br> 后面這一句,聲音輕又帶了點埋怨,頗有幾分兒子娶了媳婦忘了爹的意思。趙全就算聽出了這點意思,也不敢顯露分毫,只敢放在心里細細揣摩。 等出去后,見孫貴妃還跪在殿門外的臺階下,趙全往旁邊避了避,去了側面廊廡找人說話。 “怎么還跪著?” 應他的太監也是個頭兒,都是人精。 “這可不是跪給咱陛下看的,是給別人看的,給慈寧宮看的,估計太后那兒也很頭疼?!?/br> 趙全笑了笑,“白得一個郡主當媳婦兒,那有什么不好?” “也是,若是換做咱,能白得個郡主當媳婦,別說跪半天,跪一輩子都行?!?/br> 第36章 第36章 36 慈寧宮里, 太后聽說陛下讓孫貴妃回去了,眉頭非但沒松,反而皺得更緊了。 她問宮女素蘭:“還在哭著?” 素蘭猶豫了下道:“倒未再哭了, 只是送去的膳食都沒用?!?/br> 太后嘆了口氣:“看樣子她是怨上我了,覺得我說話太重, 不愿意幫她,可實際上這事哪是我能幫的, 孫家伏低做小咬著不丟,外面流言滿天飛, 皇家出了如此大的丑事,都等著看呢?!?/br> 素蘭勸道:“郡主哪會怨上您,她也是一時沒轉過來彎, 她知道您老人家向來是心疼她的?!?/br> “心疼啊, 永安就留了這么一個骨血,我能不心疼?他爹再娶,雖不至于有了后娘, 就有了后爹, 但人家一家子, 她即使在那家里,也是個外人?!碧筻?,“我心疼她, 將她養在身邊,也不知是養得對還是養得錯, 其實認真想想,她這場事, 說起來也與我有關?!?/br> 若不是太后地位特殊, 秦王一系也不一定非明惠郡主不娶。娶是其次, 重要的是不能讓晉王一系娶了,所以這就是個死結。 “罷了,我去看看她?!?/br> 太后站了起來,素蘭忙上前攙扶住她,兩人一同往明惠郡主的寢殿去了。到了寢殿,里面一片昏暗,門窗都關著,還拉著厚厚的幔帳。 宮女點燃一盞燈,床上傳來喝斥:“把燈熄了?!?/br> 太后咳了一聲,里面的人當即不說話了。 床上又傳來哭聲,哭得格外委屈、不甘。 太后來到床前坐下。 “我雖是太后,但皇帝不是我親生的,這些年來全靠我知趣識趣,才能和皇帝母子和諧??蛇@一份母子情的前提是,不能觸犯皇帝的忌諱,這一次的事因牽扯上秦王晉王魏王,就是皇帝的忌諱?!?/br> 床上的人似乎也在聽,哭聲漸漸停了下。 “今日孫貴妃在紫宸殿外跪了半日,求皇帝做主,不出意料的話,明日皇帝就會下旨賜婚,平息了這場事?!?/br> 床上的人急促地喘了一聲,坐了起來。 “我知道你不甘、不愿,可誰叫你要摻和進去的?旁人都是避之不及,唯獨你,明知道人對你有意,非要把把柄主動送到人手上?!?/br> 明惠郡主又哭了起來,這一次她倒未再讓太后幫她,估計也是心知這一場事沒辦法罷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世上沒有后悔藥,不過那孫世顯確實荒唐了些,太不像話,你就算嫁給她,估計以后也沒有好日子過?!?/br> 明惠郡主偎了過來,偎在太后的腿上哭著。 “外祖母,我實在不想嫁給他……我知道錯了,知道自己是被人當槍使了,害了自己……” “婚是肯定會賜的,但什么時候成婚卻有商榷的余地,不過皇帝賜婚,若是沒有個合適理由,是絕不可能改變的?!?/br> “外祖母,您的意思是?” 太后撫了撫她的頭發:“外祖母只能幫你到這,幫你暫時拖著不完婚,也許能拖上一年兩年,也許只能拖上幾個月,你若真不想嫁給他,便只能去尋他的錯處,這錯處不可太小,但也不可觸犯了皇帝的忌諱,還要能讓外祖母拿著去說服皇帝,如此一來也許還有轉圜的余地?!?/br> 太后的這番話,對明惠郡主來說,無疑絕處逢生了。 她驚喜得又哭又笑:“謝謝外祖母,謝謝外祖母疼惜明惠?!?/br> 太后卻一絲笑容都無,“你倒不用這么早謝我,說了也只是可能,這件事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好辦,其中分寸,需得拿捏恰當,你還要與其周旋,不能讓人獲知你的目的,這一次你若不再放聰明些,再出了什么紕漏,神仙也難救你?!?/br> “明惠知道了,明惠再不會犯同樣的錯?!?/br> “還有你不可再去招惹魏王?!?/br> 看明惠郡主似乎有些不愿,太后又道:“你這次會是這么個下場,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魏王暗中除了手。在魏王婚事上動手腳,這是魏王的逆鱗,也是皇帝的忌諱,你向來聰慧,為何就看不明白,魏王的婚事只可是他自己愿意,他若不愿,陛下都勉強不了他,陛下也不會勉強他?!?/br> “之前我就與你說過,偏偏你不聽,以至于局面難以收拾,你若執意不改,外祖母也幫不了你,你還是去嫁給孫世顯,也能以后少惹些禍?!?/br> “明惠知道了?!?/br> “你不是知道,而是記住?!碧髧缆暤?,“你如何去弄砸這場婚事,我不管,但你不可再去招惹魏王,還有他那未過門的妻子?!?/br> “是?!?/br> ......... 不出太后所料,第二天賜婚圣旨就下了。 明惠郡主老老實實接了旨,謝了恩。這一次倒是未再鬧騰,這讓許多人都十分詫異,因為之前明惠郡主鬧著不嫁孫世顯,宮外的人不知道,宮里的人卻都知道。 都以為她是眼見鬧得無望,才會如此消停。 如此一來,倒讓太和帝添了幾分愧疚,中午來到慈寧宮陪太后用了頓飯,太后趁機提出把大婚日子往后推一推的要求,說丫頭心中還是有些不愿的,只想讓她平息些再出嫁。 太和帝自是答應下來,本來賜婚后,說是擇吉日大婚,但其實這日子定在何時,主要還是看宮里怎么說,都可商議。 消息傳到武鄉侯府,孫家那邊也沒有什么異議,不過鬧了一場,就娶了個郡主,于他們來說是占便宜的事,如今名分定了,就是板上釘釘,早一日晚一日成婚,其實無傷大雅。 一場事就這么平息了下來。 看似好像就是場鬧劇,荒誕至極,實則潛在水面下的人已經隔空交手了數次,這一局暫時好像是秦王領先。 與此同時,魏王府也收到了消息。 司馬琦撫著胡須道:“秦王若以為自此可高枕無憂,恐怕是想錯了,這賜了婚卻推遲成婚日子,期間變數可真就太多太多了?!?/br> 胥宏道:“你讓他們先高興些日子不好?” 會是這個結果,其實魏王并不意外,太和帝賜婚,是為了平息這場丑事,但并不代表他愿意看到常明惠嫁給孫世顯,帝王做事從來不顯山不露水,如今是這個結果顯然太后洞悉了太和帝的真實想法。 這一場看似魏王府一直潛在水面之下,實際上卻沒少借機動手腳,以至于秦王晉王兩方之間,表面看著風平浪靜,實則暗中已擦出真火。 如今事情告一段落,魏王也能松一口氣了。 他揮退眾人,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吩咐福生把安神香點上,便去了書房內間的榻上躺了下。 福生憂心忡忡的,本來最近主子頭疼之癥已經日漸減緩,偏偏這兩天又犯了,成日成夜睡不著覺,只能靠點安神香才能維持片刻。 他甚至在想,要不要把宋游叫來,給主子看看,可魏王不發話,他只能擔憂在心, 殊不知此時魏王的腦海中,正在進行一場對話。 「你現在能放我出去了?就怕我出去壞了你的事,你強行關了我三日,你我二人每人一日出現半日已趨于平衡,偏偏你要強行關我,如今你已是強弩之末,何必再勉強自己?!?/br> 「我不是關你,我是想告訴你,有些事換一種方式解決,也許會更合適一些?!?/br> 「行行行,你厲害,那能不能放我出去了?你是不是喜歡自找罪受,你喜歡自找罪受,別拉上我……」 魏王心中燃起一股暴戾之意,他知道那是紀昜的情緒,他頭疼時盡可忍耐,而紀昜卻是一頭疼就想找點什么東西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