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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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猝不及防掉入了地洞之中,巳蛇猛得追著他而去,神像笑著往前一滾,也轟隆隆地墜入了地洞之中。 地洞很長。 風聲瑟瑟從江落耳邊吹過,江落的小腿流出大量的血跡,被風吹起往后飛去。 這就是馮厲為他卜出來的大兇卦象嗎?江落心想。 但他眼中的神色卻越來越冷靜沉著,早已死過十八次的他,這點傷還不至于讓他投降認命。 身后的巳蛇包圍住了他,帶著他緩緩降落在地上。但江落卻在落地的一瞬間,就將巳蛇收回到了陰陽環里。 金色的符文消失,整個地洞中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江落拖著受傷的小腿躲在了角落,他用止血的符箓止住了傷口,再用力撕下身上的布料擦過鮮血扔在了另一側。做好這一切之后,一聲巨響落下,神像也進入到了地洞之中。 江落面不改色,他側過頭,凝視著聲音發出來的黑暗。 在掉落下來的那短短片刻,江落在想一件事情。 為什么地面上的祠堂不點燈,前往地下的石階不點燈,但地下的祠堂卻點上了蠟燭? 他猜測是神像無法在黑暗中的環境下視物。 因此,才有人用了這一個手段,讓神像無法離開地下,到達地面之上。 當然了,這只是一個猜測,江落沒有任何證據去證明他想的是對的,但他此時想賭上一把。 他放緩了呼吸,聽著不遠處的動靜。 黑暗中,神像站了起來。他是由石頭做成,每一腳的動靜都極為的大。他微笑的臉在黑暗中看了一圈,卻沒看到祭品的存在。 短暫的寂靜之后,神像轟隆隆地再次動了起來。 前往的是江落的方向。 江落扶著墻壁,動作緩慢不弄出一分動靜地換了一個地方。 神像卻在他先前扔下沾滿鮮血的衣服位置處停了下來。 可以嗅到血腥味。 江落冷靜地判斷著。 神像對著衣服展開了攻擊,江落聽到石壁裂開的聲音,似乎是意識到衣服處沒有人,神像才停止了動作。 果然在黑暗中無法視物。 江落覺得自己雖然倒霉,但至少沒有倒霉到底。他扶著墻壁,輕輕動了動陰陽環。 一條金色符文化成了一只老鼠,朝著相反方向如閃電般飛速竄過,神像被散發著金光的老鼠吸引,沉重地奔著老鼠追去。 地面顫動了一陣時間后,逐漸恢復了平靜。 江落撐著墻壁坐在地上,他滿頭冷汗,但意識卻很清晰。江落休息了一會,撕下身上的一塊布料綁住傷口,等著左小腿上抽搐般的疼痛緩緩平息后,才重新站了起來。 傷口只穿進了rou里,還好沒傷到骨頭和筋脈,在這個時候,江落還真是羨慕死鬼一秒痊愈的體質。 他召出金色符文,借著金光將這里看了一遍,地洞下方是個溶洞,江落甚至懷疑自己到了地底五十米以下,這地下竟然還有地下,只能說深土村不愧是叫深土村,著實夠深。 他晃動了一下陰陽環,陰陽環給他指明了北方,江落看向深不見底的北方,呼出一口濁氣,緩步朝前走去。 * 地面上,當江落進入到祠堂后,聞人連就在用卜數確定江落的位置。 他們在地面上越走越偏,竟然走到了山中,但到了山中之后,聞人連的羅盤就被磁場干擾變得亂了起來,乃至他占卜起來更為謹慎緩慢。 死鬼卻覺得這里有些熟悉。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感到熟悉,但他卻跟著直覺走到了一顆巨樹下。他用力將大刀插入地面,全力往下一壓,這里的地面就猛地塌陷了一片,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被聲音嚇了一跳的陸有一和聞人連驚愕地看著這個黑洞,快步圍了過來,這是什么? 死鬼老實道:我不知道。 他頓了頓,但江落應該就在下面。 死鬼就是這么覺得。 聞人連占卜了一下,神情凝重道:死鬼說的沒錯,應該就在這下面了,我們趕緊下去。 但死鬼卻攔住了聞人連,道:你不能下去。 聞人連臉色冷了下來,一向溫柔瞇起的眼睛少見地睜開,展現出了他男性一面極具攻擊力的銳利,為什么。 死鬼道:你的生辰八字,屬陰。 聞人連一怔,頃刻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祠堂需要八字含陰的祭品,如果他下去了,反倒可能會成了個拖累,甚至成為某種東西變強的工具。 聞人連低罵一句,隨即讓開了位置,他深深看著陸有一和死鬼,那就拜托你們了。 陸有一嚴肅地點點頭,就毫不耽擱地準備下洞,聞人連突然道:陸有一。 陸有一回頭看他。 聞人連嘴唇翕張片刻,從身上扔了一包煙給他,低聲道:和他活著回來。 陸有一抓緊了煙,你放心吧。 他和死鬼跳下了洞。 聞人連看著他們消失的身影,左眼皮跳了好幾下。 并非他不相信陸有一的能力,他只是不相信死鬼的穩定性。 這個活死人才和他們接觸不到一天的時間,哪怕對方現在看起來很無害,但終究是敵是友,誰也無法確定。 如果死鬼中途背刺一刀,以陸有一那樣毫不防備的性格,絕對會有危險。 聞人連心中擔憂,他從懷里抽出一張用黃符疊好的千紙鶴,用筆在千紙鶴身上寫下了速來兩字,輕輕拍了拍千紙鶴,去吧。 千紙鶴踉蹌飛去,朝山下而去。 * 陸有一和死鬼直接墜落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陸有一摔得屁股生疼,嘶這里是哪里? 死鬼捂住他的嘴巴,冷酷的眼神看著黑暗中,不要出聲。 他們試探地往前走了走,死鬼在前方帶路。黑暗之中,地面上不知道有什么東西拌了他們幾下,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終于看到了一點微弱的光亮。 光亮之下,是一個大穹頂。 地面上有密密麻麻的人影,但細看之下才發現這都是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紙人。紙人林立,看得人渾身發毛。陸有一頭皮發麻,這是 一只手突然從旁邊伸出,拉著他和死鬼進入到了一個隱蔽的凹陷洞xue之中。 陸有一差點兒跳腳,正要掙扎,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是我。 是江落。 陸有一頓時長舒了一口氣,死鬼也收起了大刀,安安分分地跟著江落藏了起來。 江落的形象狼狽極了,他靠在墻上,臉上有著幾塊臟亂的灰塵。汗水黏著他的頭發,他放在左肩上的辮子幾乎快要散了開來。下身長裙似的袍子被他撕下來了兩條,露出的筆直小腿上,一個駭人的五指指印顯眼。 但江落的神情卻很平靜,乃至他這樣的狼狽都好像不是狼狽,反倒有種奇異的動人。 但看得陸有一差點兒淚汪汪,他壓低聲音道:江落,你沒事吧? 江落搖搖頭,抬眸看向死鬼,你怎么也來了? 死鬼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來救我的朋友是天經地義的事。 江落聞言,莫名笑了笑,他問:對于這里,你覺得熟悉嗎? 死鬼緩慢地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他確實感到了幾分熟悉。 江落自言自語,那就是了。 死鬼真的是神像身邊的護法。 那么他和陸有一半夜去挖墳被對方斬殺,似乎也有理由了。 因為神像需要祭品的真相,不能被外來人發現。 江落覺得這一關的比賽難度已經超出了賽事方和評委老師的判斷,神像,活的神像,讓他們這一群還沒畢業的玄學生來對付,實在是太為難人了些。 但已經身處漩渦之中,江落不喜歡去想其他有的沒的,他不止是在面對池尤時睚眥必報,面對其他的神、人、狗東西時,也一點兒不想退后一步。 他只想把腿上這道傷口還給神像。 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他問。 死鬼遲疑地道:地底下? 江落: 差點兒忘了,這家伙目前是失憶狀態。 江落無奈地收回目光,余光卻瞥到了陸有一手中的煙。他忍不住笑了笑,陸有一,下來時還給我帶了包煙? 他接過煙,煙盒里面放著一個火機,江落又笑了笑,嫻熟地點上一根煙,瞇著眼放松緊繃的神經。 陸有一小聲問道:江落,外面的都是什么? 紙人,江落道,他們看著是死的,但其實是活的。只要有一點聲音,就會群起圍攻你。 陸有一聽得毛骨悚然,紙人還有活的? 江落冷冷笑了一下,神像都他媽有活的呢。 他抽完了一根煙,將煙按滅,從身上拿出符紙,你們那還有幾張火符? 陸有一忙數了一遍,五張。 五張?夠了,江落解開上衣紐扣,將不太方便活動的外衣扔在一旁,只留下穿在里面的短袖背心,足夠把這些紙人給燒完了。 陸有一和死鬼學著他的動作,把不方便的衣服給脫了下來。等到雙臂能自由伸展之后,江落問道:你們看清楚那些紙人的樣子了嗎? 陸有一一愣,悄悄走出山洞往外面看了一眼。 離他最近的一個紙人穿紅戴綠,面上有兩坨紅色的高原紅。鮮艷的顏色沒有讓紙人看起來有一分半點的可親,反倒詭異十足,令人全身發冷。 陸有一粗看之下沒看出什么不對,奇怪地又看了一遍,突然面色煞白,恍恍惚惚退回了洞xue里。 江落撩起眼皮看他:發現了嗎? 有個紙人,陸有一牙齒磕碰著,好像、好像何知。 那個文星大學的何知,正是獨自一個人率先前往深土村的人。 自從來到深土村之后,他們就沒有再見過何知了。 這里為什么會有一個和何知那么像的紙人? 江落:不止是何知,村里絕大部分的人,都能在這里找到一個和他們相像的紙人。 陸有一咽了咽口水,這代表著什么? 代表著地面上的那些人,很有可能已經被紙人代替了,江落語無波瀾地扔下一個驚天大雷,地底下的紙人,就代表著他們的真實狀態。這個村子的人追求永生,所以求神拜佛,神告訴他們,只要吊死或者溺死就能得到永生,他們信了,果然,吊死溺死的人重新變得年輕健康,他們活了過來。 沒人知道活過來的只是和死去的人長相一樣的紙人,但之前那個紅衣小女孩卻發現了不對,江落笑了笑,吊死溺死的人無法投胎,他們的魂魄很有可能拿來成為了神明的飼料,幫助神明變得強大,變成活物,有沒有這個可能? 陸有一已經愣了。 江落繼續道:剛來深土村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為什么工作人員說的是每死一個人,村里就會多出來一個新生命,而不是每多出一個新生命,就死去一個人,想讓人死很容易,卻想讓生命準時降生卻很難,這句話很奇怪。 我甚至懷疑,前來調差的警方也并沒有搞清楚新生命的真相,深土村的人也不會告訴他們真相,他們可能只是在確定有一個人死去之后,就數了數村內的總數,結果得出311的數字。 江落的話戛然而止,這個只是我自己的想法,等出去之后再細說?,F在,我們得先把這些紙人給燒了,才能繼續往前走,否則就算過了紙人窩,發出聲音他們也會追上來。 陸有一腦子發暈,索性不想了,那咱們怎么燒完他們?我看了一下,他們都沒聚在一起。 把他們引到一起,江落抽出一張火符,過去對面之后發出聲音把他們引過來,一舉燒完他們。 死鬼和陸有一都沒有異議,江落甚至懷疑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方法可不可行,就干凈利落地點了點頭。 江落嘆了口氣,帶著他們出了洞xue。 三個人準備好了之后,就踏入了紙人窩里。 紙人三三兩兩地堆放著,想從他們中間過去,卻又不驚動他們,其實有些困難。所幸三人都很小心,他們成功走過了大穹頂,到達了對面。 江落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從高處拋落。 一道清脆聲響起,沒有生命似的紙人瞬息活了過來,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撲去。 江落將三張火符扔在了他們的身上,火焰驟起,紙人被吞噬在火光之中,不斷助長火勢。 三人在火勢燒到洞口時,及時離開了這里。 在轉身的那一刻,江落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池尤為什么要冒充這里的神公? 江落相信池尤不會這么閑,他附身一個參賽者參加比賽想要得到第一拿到元天珠還能說得過去,但成為一個村子的神公,他想做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攻:來找你玩 受:打架玩? 第44章 但瘋子做事,一般人理解不了其中的理由。 江落和同伴們在山洞中走了五六分鐘,走到了一處四條路的分岔口處。 陸有一看著眼前漆黑的四條路,沉吟問道:我們走哪一條? 江落根據直覺選了第四條路,這一條吧,總不會是最兇險的一條。 陸有一面色復雜地看著他,欲言又止,江落,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這個體質一般說什么不好,就真的會什么不好。 江落:你說的對,排除第四條。 死鬼指了指第一條路,我覺得可以走這條。 江落看著他一臉無知無覺地賣了老巢的模樣,嘴角欣慰揚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死鬼,有這樣的直覺就盡管說,我們跟著你的走。 死鬼果然帶著他們走了一條安全的路。他們風平浪靜地穿過了溶洞,來到了一所吊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