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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若將當今文壇的各種文人分個高下,小報文人無疑是墊底的。除了頂尖的幾位,小報文人,自從五四以來便為新文化知識分子所不齒,甚至即便是鴛蝴派派的領軍人物,都不敢公然承認自己是鴛蝴派作家。 如果見寧只滿足于此,只怕會白白浪費她的天分。 齊先生自然不能看著溫見寧誤入歧途,想要點醒她。她隨手抽過方才溫見寧看過的小報,瞥了幾眼后才放下道:“方才這篇文章你應當也看完了,不如說說你的想法?!?/br> 溫見寧臉上發熱,低頭道:“這人言辭雖尖刻了些,但道理是沒錯的。鴛蝴小說終究上不得臺面,只是也不全像他說的那樣,都是一味媚俗猥褻之作?!彼捳f得顛三倒四,一時竟也不知自己在答什么,或者說在維護什么。 齊先生假裝沒有看出她的窘迫,直白地問道:“你既然知道鴛蝴小說登不得大雅之堂,為何還要把精力放在這上面呢?” 這下溫見寧徹底漲紅了臉,再也不能佯作鎮定。她只覺臉上發著燒,連額頭都冒出了汗,卻還要硬著頭皮,支支吾吾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我只是、我只是需要錢,所以才寫這種小說的,而且、而且鴛蝴小說也沒有那樣低下,它也可以寫社會人生,也可以教育民眾,和嚴肅文學之間并非涇渭分明的?!?/br> 齊先生明知故問道:“是嗎?你真的認為前者可以和后者混為一談嗎?” 溫見寧幾乎把頭埋到桌底下去。這話說得她自己都不信,至少她在《鶯啼倦》里寫的都是男女情愛的事可看不出什么社會人生、教育民眾的深意。雖不至于猥褻下流,但總歸只是打發消遣的玩意。 她小聲道:“對不起,齊先生,我錯了?!?/br> 齊先生看出她這話說得含糊別扭,并非全然出自真心。只是她的目的并非讓學生低頭認錯,而是希望溫見寧早早能看到這個時代之外更多的東西,而這遠非三兩句就能說清楚的。 比起一股腦地塞給溫見寧,她更希望學生能自己慢慢想通。 第三十四章 師生二人共進午餐后,由于齊先生在報社還有工作,不能久留。 兩人出了餐廳,一同沿著街道慢慢走。 前方街角轉過來一支游行隊伍,里面大多是青年學生,手里拿著條幅和小旗子,一邊喊著口號,一邊浩浩蕩蕩地迎面走來。 齊先生連忙拉著溫見寧避讓。 還沒等人群如潮水般從她們身邊經過,當局的人匆匆趕來維持秩序。 說是維持秩序,其實根本是在粗暴地推搡、喝罵。只要穿學生制服的人,都被人驅趕,一時之間,女孩子們凄厲的哭聲、蠻橫的叫罵聲混雜在一起,整條街上亂成一團。 溫見寧她們被夾在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們雖沒挨打,但也被當局的人盤查了幾句。好在齊先生應對得當,才沒把她們也當成參與游行的人一并帶走。 溫見寧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最后眼睜睜地看著當局的人把幾個帶頭的學生抓走,好半天也沒回過神來,喃喃道:“他們、他們怎么能這樣?!?/br> 這些只是愛國的學生,卻當街遭到這種對待。 齊先生嘆了口氣:“每天都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你見得多了,就會習慣了?!?/br> 耳畔仿佛還縈繞著方才女學生們的哭叫聲,溫見寧只覺得心中揪痛,心道這怎么可能習慣,這些人本不應該受這種不公平的待遇。 看溫見寧仍失魂落魄的樣子,齊先生輕聲道:“你這幾日若是無事,不妨在上海隨處轉轉。去你沒見過的地方看一看,在這座城市里,普通人是如何生活的。等看得多了,你就會想明白的。你向來聰明,雖然現在缺了一點方向感,不過沒關系,你還有時間慢慢找?!?/br> 齊先生親自將溫見寧送到電車站,囑咐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兩人先行道別,改日再見。 溫見寧一個人坐在回去的電車上,仍渾渾噩噩的。 她其實并非不知道當局對游行學生的態度,只是從前道聽途說,還是比不上今日親眼所見來的震撼。方才那些學生有的和她同齡,有的也大不了她幾歲,卻敢于走上街頭為家國發出自己的吶喊。而她在香港,最多不過是在抵制日貨期間少用幾件日本貨,跟著同學們附和幾句對時局的批評,卻沒有真心想要為當下做過什么。 溫見寧只覺自相形穢,卻又聽到心里另一個聲音在狡辯。 可即便抗爭了,又有什么用,就像那些學生,不還是被抓走了。 在這個混亂的世道里,她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平凡的一員。只因躲在溫家的避風港里,才免于遭受風雨。一旦離開了溫家的庇護,也不過是和許多人一樣,被推入時代的浪潮里被裹挾而去,連自保尚且艱難,更不用提去改變別的。 這兩種聲音在溫見寧的腦海中打架,吵吵嚷嚷的,讓她越想越混亂。 從未有一刻像如今這樣,家與國,眼下與未來,許許多多問題突然間洶涌而至,直接展現在溫見寧的面前,逼迫她從溫公館編織的美夢前清醒過來,及早對未來做出自己的抉擇。 而她只覺身心茫然,不知去處。 … 等回到溫公館后,溫見寧推說走累了,直到晚飯時也沒下樓來。 第二天一早,她破天荒地沒有早起,而是賴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