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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走,溫家姐妹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別墅里,就只有梅珊一個熟人了。 齊先生雖是她們的女先生,但畢竟不住在這里,只有上課的時候才能見到人。 至于溫靜姝,她雖然在名義上是她們的姑母,但自從當嫁人后,十幾年來回溫府的次數屈指可數。幾個小輩雖聽說過她的名頭,但這還是第一次見面,一想到以后就要和這位看著就不好親近的姑母住在一起了,不由得心中惴惴。 據說來的頭幾天晚上,見宛、見繡她們夜里還哭濕了枕巾。 可當著大人的面,沒有一個人哭鬧,就連最小的見瑜都一樣。她們心里也清楚,哭也沒用,梅珊靠不住,家里人既然把她們送過來,就不可能再讓她們輕易回去。 溫靜姝也沒跟她們客氣,一來就給她們安排了滿滿的課程。 幾個女孩們想日后在香港長住,最先要攻克的就是語言關。 時下的香港是魚龍混雜之地,中國人、英國人、法國人、印度人,什么人都有,說的語言也各不相同。僅國人內部,使用的就有客家話、閩南語等各種方言,但大家說的最多的還是廣東話。畢竟香港離廣東實在太近,兩地的往來密切。溫見寧她們幾個日后要在香港生活,免不了要改一改那口軟糯的江南腔。 其次是英文。 香港畢竟是英國人的租界,受英國的影響最深。尤其在上流社會,不會說英文,根本寸步難行。溫家這次千里迢迢地把女孩子們送到香港,就是讓她們為日后進入上流社會的圈子做準備。若是還有余力,溫靜姝還打算讓她們學點法語,以便日后舞會交際的時候能充一下場面。如果這些她們都能跟上進度,等明年開春,如果通過了入學考試,溫靜姝就要送她們去附近的修道院附屬小學讀書。 除此之外,她們還要學習禮儀、打網球、彈鋼琴,甚至是學兒童芭蕾。 教芭蕾的女老師第一天讓她們壓腿的時候,天生筋骨硬、年紀又最大的見宛哭得撕心裂肺,一度還想裝暈糊弄了事,卻還是被叫起來繼續壓腿。見繡和見瑜筋骨柔軟,做這些并不費力。只有溫見寧和見宛一樣,也覺得有些吃力,但還是咬牙忍下來了,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而溫靜姝她們全程只在一旁看著,等練習結束后,才讓人端了甜點和果汁來,又說了幾句漂亮話,總算把見宛她們幾個哄住了。 溫靜姝的原話是:“也不用你們學成什么舞蹈家,畢竟跳芭蕾的女人腳都不好看,只需練好了讓儀態能看就行?!?/br> “鋼琴也不必學成個什么大家,揀幾支時興的曲子學了,宴會上不至于丟人現眼罷了?!?/br> 可話雖這么說,該吃的苦頭她們還是一樣也沒有少。 溫靜姝對她們的要求雖然一再放低,奈何溫見寧她們都是初學者,入門的時候免不了要受一番磋磨。這樣兩相對比下來,每天齊先生來給她們上的國文課都讓人覺得格外親切,就連一向坐不住的見宛,最近都能全神貫注地聽完齊先生的整節課了。 至于齊先生,她來到香港后,很快托朋友找到了住處。每日上午十點左右來給她們上國文和英文課,周末兩天改成下午。 這天周六下午,齊先生正在上課,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 溫見寧一抬頭,看見是姑母溫靜姝身上穿著玉色緞子的睡衣,倚在門邊矜持地笑道:“佩珍,好久不見了?!?/br> 見寧她們這才知道了齊先生的名字,齊佩珍。 齊先生放下手中的書,客氣地回禮道:“好久不見?!?/br> 溫家與齊家都是淮城本地的大戶,兩人從前在閨中時,自然也是認識的。只是后來她們各自遠嫁,再也沒見過面。這次齊先生到香港后,已經給溫見寧她們上了幾天課,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溫靜姝。 原因無他,只因之前每次齊先生來上課時,溫靜姝和梅珊兩人不是一起出去參加宴會,就是去逛街了,不然就是在樓上呼呼睡大覺。等她們下午睡醒了,齊先生也已下課,乘公交車返回她租住的公寓。 溫見寧只覺得溫靜姝她們懶得出奇。 這位姑母和梅珊從來不做事,也不讀書。每天就是去赴宴、逛街、做美容,一出去就是大半天,夜深了才回來。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已是家常便飯。她們不做工,也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錢,可以支撐著日復一日過這種窮奢極欲的日子。 溫靜姝漫不經心地笑道:“我剛才聽你給她們幾個小的講英文,還帶著淮城口音。許多年沒回那里去了,聽了真讓人親切?!?/br> 齊先生的神色仍平靜淡然:“我的英文是自學來的,發音確實不太好?!?/br> 見她識趣地承認自己的不足,溫靜姝滿意地一笑,話題一轉:“對了,我們多年不見,你又難得來了香港,怎么也不在我們這里住下?!?/br> 齊先生搖頭道:“不了,我已經租了公寓,更何況我住在這里也不方便?!?/br> 溫靜姝當然也只是嘴上跟她客氣,沒有真的想讓她住進自己家中。 她和齊先生又寒暄幾句,給溫見寧她們幾個小的留下一句“等過幾日我給你們找一位新的英文老師”,就轉身走了。 若說之前溫見寧對這位姑母還沒什么感覺,但現在她真的有點不喜歡她了。 她雖然不知道姑母和齊先生這兩人有什么恩怨,卻聽得出來,姑母的意思是想砸了齊先生的飯碗。不過齊先生并沒有在意,轉過頭來繼續給她們上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