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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自然是擦著汗,千恩萬謝的從正門去了。 劉元站在裝修一新的新鋪子前,看著尚未掛匾的鋪子,那穿堂的風帶著燥熱從門前掠過,便去了更熱了的外面。 他擦擦額上的汗,看看旁邊雖然熱卻依然生意火熱的如意饅頭,突然覺得這世間的所求也不過如此,一房一榻,一粥一飯而已,再回想起之前的那些種種,卻有些記憶模糊了。 如意站在他旁邊,遞過去一盞涼茶,涼茶是江都一種特有的草藥煮成的,放了些糖進去,在井里吊上半晌,入口冰涼爽口,卻是這里家家都會做的。 劉元一口飲盡盞中的涼茶道:“好手藝!” 如意卻笑道“這跟好手藝有什么關系,不過是灶下的婆子隨意煮的,劉掌柜的不過是你心情好罷了?!?/br> “心情好,怎么能不好,轉眼間我馬上就是三家鋪子的掌柜的了,如意姑娘你現在也大大小小是個管家婆了,你難道心情不好嗎?” 劉元雖然年紀不大,可一向沉默,只有面對客人的時候才揚起一張笑臉,平日里都是沉默的很,鮮少開口講話的,對人雖然有禮,但是卻疏離的很。 如今他這般的長篇大論一番,來開玩笑,便是大大咧咧的如意,也覺出了他的一份不同尋常來,只明顯的看出他的愉悅來。 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劉元其實只是瘦了些,人長的還是很好看的,青布的斜襟長袍,木簪子簡單的將頭發豎起一半,耳垂也是個飽滿圓潤的,如意想起自己還是衛二妮的時候,她阿奶曾經說過這樣的人是很有福氣的。 她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耳垂嗎,圓潤的rou嘟嘟的,嗯,終于也放下心來,她也是個有福氣的。 當然了,能遇到大娘子這樣溫柔的人,都是一種好福氣。 她愉悅的收起了托盤,轉身往后邊走去,只過了那還未裝門簾的過道,就覺得一股悶悶的風低低的掠過,打著旋兒的從大開的院門里吹起來,通過狹長的過道,通向前面的鋪子里。 劉元只急急的奔過來,道:“快些將曬洗的那些東西收了,估摸著也該下雨了?!?/br> 江都多雨,卻從五月里就開始沒下雨了,正值收稻子的季節,沒雨倒也沒什么,只是正值熱天,一連著一個月都不下雨,倒也有些反常,如今這這幾天又熱的出奇,便是那經常來送些青菜的婆子都一連著幾日沒來了。 兩人匆匆忙忙的將一應的物件收拾了去,不過是些新置辦的蒸籠之類的,新鋪子也沒有太多的東西,剛收拾停當,那邊沉寂了一會子的蟬鳴就開始了。 竟然是一股熾熱的風,酷熱依舊,根本就沒有了下雨的意思。 又連著幾日,那送艾草和青菜的婆子還是沒上門,素云看到牙儈娘子又從鄉下領來一群大大小小的姑娘,牙儈店在如意饅頭的后面五六家的樣子。 素云從一開始賃鋪子就是她在牽頭,為人倒是十分的熱心,如今見素云買下了這旁邊的鋪子,便停下來招呼,“大娘子新鋪子要人,記得來我這照顧生意啊?!?/br> 素云笑道:“那是自然的?!?/br> 牙儈娘子帶著新買的人,往她自家的鋪子去了。 素云只心頭突然覺出幾分不妙來,那賣艾草的小姑娘可是有幾天沒來了。 之前那婆子說,她們住在府城北邊的一個小鎮上,叫什么隨陽鎮的地方,如今將這天氣熱的不尋,常牙儈的生意都好了許多,兩口子每隔幾天便去了鄉下一次,就帶回來一車的人,尤其是七八歲的小姑娘居多,也有些婦人和男子,只少得很。 又想起了盈盈那臉上手臂上的傷,便叫了劉元帶著春雨,趁著天還早著,趕著驢車去了那隨陽鎮。 這一路走來,天熱的出奇,路上的行人很少,只有幾個偶爾背著簍子的人從樹蔭下走過。 只一路問了隨陽鎮的路,一個時辰的路驢車就到了隨陽鎮。 只拍了幾家的門,都無人理,最后一家開門的是個婆子,看到素云就要關門,春雨眼疾手快的擋住門遞過去兩枚大錢,那婆婆才嘆了一口氣道:“再過七八家,門上貼著麻紙的那家就是?!?/br> 素云連忙道謝,顧不得坐車,腳步匆匆的往那家走去。 還未到門口,就聽得里面有打罵聲,“不中用的老婆子,趕緊的,早知道將你一起賣掉?!?/br> 是那個跋扈的女子的腔調,她的聲音好認,尖利的很,聲調又高,只顯出了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來。 素云聽到賣這個字,就覺得不妙。 忙上前去拍門,春雨是個眼尖的,只快步的擋在素云前面,將門拍的砰砰響。 就聽得那個尖利的女子罵罵咧咧的過來了“熱的要死的天,不呆在自己家,敲什么敲!” 打開門看到是素云眾人,立刻將門就要合上,一柄利劍出鞘,將她逼退了兩步,春雨見她后退,忙一腳將合了一半的門踹開。 素云顧不得其他“盈盈呢,拿了我半月的定錢,卻好幾日不上門送菜送艾草,這是何道理?” 那女子后退了幾步,抱著個肚子,有些心虛的道:“那妮子懶得很,早早的去了山里采艾草,還未回來?!?/br> 素云卻看到,她耳朵上的一副小小的銀丁香耳釘,是她送給盈盈的,見她耳朵上只穿了一根線,心疼她懂事,又沒了父親,挑了一副最不起眼的銀丁香來,最多不過幾十個大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