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半香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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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泊如將情緒平復好,接著將二十四人的名字念完,他低著頭以示哀悼,所有人都將頭垂下,整個大禮堂一片安靜。 “中國若要站起,須使教育強,使我中國少年強。安南大學之辦學宗旨只為教育,愿諸位能盡心竭力,使我中國少年屹立于世界之林?!?/br> 這是張泊如最后說的一段話,話畢,他又深深鞠了一躬。底下眾人也都對他彎腰鞠躬。 這一哭兩鞠躬,讓南梔明白何以為先生。 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 開學前一日,南梔重新來到了大禮堂,她與幾名年輕人來將姓名條貼在桌子上。 有一人說,這些姓名條上的姓名與編號都是張泊如先生親自用毛筆所寫,寫了近一個月。于是張貼的過程中,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幾個人分工合作,南梔被分到最后幾排。 她彎著腰貼,每次貼之前,都要將名字認真看一遍。 又拿起一個紙條,她低頭細看,一時停下動作。 這張紙條上寫的是“1856嚴卿舒”。 在張泊如先生痛哭出聲時,底下有許多人也在抹眼淚,那時南梔將眼淚憋了回去,而此時看著這張紙條,她的眼淚瞬間滴在桌子上。 若是沒有戰爭炮火與兵荒馬亂,那么所有的學子都應該在明日端端正正地坐在禮堂里,聽張泊如先生做一場開學演講。 南梔將眼淚擦去,將這張紙條小心貼好。 等所有的紙條都貼好,已是日薄西山,他們一起離開,不久南梔又獨自返回。 她的懷里抱著一些月季花。 這些月季花就被她放在二十四人對應的桌子上。 從禮堂出來,南梔路過宮商樓,其實上一次她沒有能仔細一看,這一次,她決定好好參觀。 太陽一落便有些發冷,南梔快步走了進去,環顧四周,發現里面空無一人,她慢慢坐在鋼琴前。 手指滑過黑白琴鍵,冰涼柔滑的觸感讓她略微驚異,指尖下壓,琴音溢出,她揚起唇角。 夕陽整個沉下去,她無知無覺,一直到月亮升起,她才抬起頭。 窗外的月亮圓如玉盤,跟傍晚的夕陽是同樣形狀,只不過一個是暖黃,一個是牙白。 她真正吃了一驚,本以為沒坐多久,可卻已經月上柳梢,她在這里竟彈了這樣久。 其實她沒有彈出什么曲調,只是隨心所欲,任憑指尖游走,這像是她一個人的世界,安閑又自在,沒有外人來打擾,也不會有人說她不懂樂音。 她站起身,將窗子打開透風,開窗的一瞬夜風忽而涌入,將窗旁的紗簾吹開,露出一片黑色衣角。 紗窗落下,掩住一切,月光晚風靜悄悄。 南梔轉身離去。 片刻之后,紗簾又動了動,松月泊從里面鉆出,長舒一口氣,真是驚魂一場,差那么一點就要被發現。 他本是過來整理琴房,見窗簾后有些許落葉,便拉開紗簾彎腰撿拾,起身時聽見腳步聲,想拉開紗簾出去,卻聽見一聲樂音,掀開紗簾一角,他又見到她。 若是此時他走出去,那么這位女孩子說不定會停下動作,不再彈奏。 他不愿意打擾她的閑情,于是便悄悄躲在紗簾后。 這一躲就躲到月上柳梢,怕是月亮都在笑他。 . 第二日一大早,所有人都裝扮一新,迎接新生入學。張泊如先生換了一身大紅衣衫,像要去接親的新郎。 校門還未開,門外已經聚集了許多居民,他們都想來看一看大學生們,那都是有本事的少年人。 張泊如先生慢慢走到大門前,他一手拉著門閂,一邊朗聲道:“各位,從今日起,安南大學才算有了生命!” 人們鼓掌,他將門閂拉開。 這一瞬間,有人流淚不止。 校門一開,學生們紛紛到來,有的從汽車上下來,一派華貴;有的挑著行李前來,像西天取經的沙和尚。 門口停了汽車黃包車,還有幾匹馬與驢! ——有一些學生是騎著驢來的。 那些華貴的少爺小姐大概沒見過這些,都跑過來看。 “兄臺你騎的這是何物?” “驢子?!?/br> “騎了多久?” “半個多月?!?/br> “它路上吃什么?” “草料?!?/br> “吃草吃的飽么?” “那怎么著我還得給它做飯??!” 哄堂大笑。 少爺也不生氣,依舊笑呵呵。 “我是1200凌山岱,兄臺呢?” “0001章念棠?!?/br> “全校第一名!” 人群一下傳遍了,那個騎驢來報道的學生是入學考試的第一名。 有魯地來的學生提了一捆大蔥,那大蔥可有半人高!學生們又圍了過去。 校門口一時分外熱鬧,張泊如先生臉上的笑容都沒有停過。 一個學校有了學生,才算有了生命。 南梔此時才明白。 報道一直持續到傍晚,最后一名學生踏入校門,南梔一天的任務就算完成,她竟一點也不覺得辛勞,反而覺得十分有趣。 學生們此時大概都已經回到了校舍,南梔也該去用飯了。 聽聞江教授今日就會到校,她隱約有些期待。 天色有些黑暗,南梔回到江教授的小院里,剛修理完一盆月季花,便聽見腳步聲,她抬起頭,不自覺笑了。 松月泊也笑,他倚著門框道出名姓:“松月泊,江教授的助教?!?/br> 南梔將剪刀放下,看著他道:“南梔,江教授的……園丁?!?/br> 氣氛陷入沉默,幸而江教授出現,他提著行李箱,戴一頂毛氈帽,穿著馬甲與長衫,腳步匆匆走過來。 “我來晚了!”這是一口地道的京話。 他看了看南梔,又看了看松月泊,而后一拍帽子。 “南梔,松月泊,兩個都是我的助手!來來來,快些進來?!?/br> 松月泊接過他的皮箱,南梔讓開路,江止善大步走過去。 屋內十分空蕩,廚房里的設施到是齊全。 江教授解釋道:“當時光顧著把植物搬過來,忘了搬家具,我明日現買,就是要勞煩月泊幫個忙?!?/br> 松月泊笑道:“竭盡全力?!?/br> 江教授拍拍他的肩,轉而對南梔道:“這滿院子的花,比我走時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真是多謝南梔了?!?/br> 南梔不說話,看著他笑一笑。 “不客套了,這舟車勞頓我可餓壞了,等著,我給你們弄一頓西餐!” 這一頓西餐沒弄出來,因廚房里什么也沒有,只有一些面條擺在櫥窗里。 江教授頗有些尷尬,在廚房里走來走去。 南梔對他道:“交給我吧?!?/br> 她走出去,在花園里摘了一些小青菜,和面一起煮,最后撒上幾滴香油,她做了兩碗面。 簡簡單單,卻使人胃口大開。 江教授問她:“你不吃嗎?” 南梔答:“我吃過了?!?/br> 她將筷子遞給兩人,笑著坐到沙發上。 旅途歸來,吃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乃一大幸事。 回去的時候,南梔與松月泊并排走,江先生的小院離南梔住所只有幾步遠,他們不能順路而行。 南梔告別轉身時,松月泊叫住她,終于問出口。 “我們是不是見過?” 南梔微微驚訝:“松先生忘記了?我們在琴房見過?!?/br> 松月泊笑,他搖頭道:“不是那一天,是在更久以前?!?/br> 南梔仔細回想,回答他:“似乎不曾遇見過?!?/br> 松月泊道:“或許是我記錯了?!?/br> “再見?!?/br> “再見?!?/br> 他們在流云樓前轉身道別,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可嘆這個時候沒有梔子香氣,不然他們可都要記起。 若是記起碼頭那一日的風和云,他們便會知道,琴房那日不是乍見相識,而是久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