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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夾著一張紙,是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 司徒玥拿起那張紙,看見上面是默寫的《滕王閣序》,一看就是關山的字跡。 他的字跡丑得無與倫比,比狗扒體、蝌蚪體、蒼蠅體還要丑,并且別具一格,很像初學寫字的小孩兒寫的,字形和拼音格一般大小,而且筆畫稚嫩,像是小孩子拿不穩筆,一筆一畫用力描出來的那樣。 司徒玥私下猜測,這應該是他從前不寫作業、考試交白卷的惡果。 從小不寫字,底子不牢,導致長大了,還是寫一手小孩兒字。 在這篇默寫的結尾,被老師用紅墨水筆寫了一句:抄一百遍。 不過不是因為他字丑,而是因為,他默錯了一句。 錯字被紅筆圈了出來,是一個“玥”字。 關山難玥。 她從前怎么就沒發現,這一句詩,能讓他們兩個的名字,挨得如此之近? 3 高考倒計時只剩下最后20天時,湘市已經進入了暴熱期。 今年的夏季似乎來早了,勢頭還很兇猛,新聞里已經在預測之后的氣溫走向如何,這一屆的考生是否有中暑的風險。 楊女士在這方面很是關注,每天守著新聞,看看專家怎么說,看了之后很放心地轉告司徒玥和程雪,高考那兩天天氣晴間多云,氣溫在32攝氏度左右,濕度35%,可能有小范圍的東南風,很宜人的天氣,不會中暑。 但第二天,她發現專家的說辭又變了,變成晴天,最高氣溫直指40攝氏度,家長和學校要做好預防考生中暑的工作。 如此反復幾次,楊女士就發現,專家的說辭總是變,沒有規律可循,不可盡信。 于是,她轉向燒香拜佛。 今年校長周哥迫于家長方面的壓力,當然也有學校財政上的一些問題,他再也不能帶著學生一起出游,這次跟往年一樣,是老師們去。 楊女士仗著自己也是教師,并且和湘中許多老師都是老同學關系,也跟著一起去了小蒼山。 回來的時候,楊女士神秘兮兮地跟司徒玥說,司徒玥一定能考得很好,因為她在小蒼山腳下的招待所睡覺時,做了一個夢。 夢里,楊女士問菩薩,自己女兒到底能不能考上大學。 菩薩說:“你抬頭,就能得到答案?!?/br> 然后楊女士就笑醒了。 司徒玥一直不明白這個夢的深意在哪里,直到有一天,她在書上看到了一尊佛像。 菩薩面帶微笑,眉目低垂,手上結著法印。 這個法印的手勢有點前衛,現代人應該都懂,是個“OK”。 “……” 天一熱,人也跟著燥。 不過湘中教室里現在還只開著六個大吊扇,在頭頂搖搖晃晃地轉啊轉,可能哪一天就會掉在哪個同學的頭上,造成一場血案。 司徒玥坐在窗邊,左手邊就是一堵白墻,墻上被某人刻了一句自戀的“少看男生多聽講,誰都沒我帥”。 字體丑出天際,任誰看了,都不會認為這是一個帥哥寫的。 從窗戶外望出去,可以看見攀墻而生的綠蘿,已經爬到了四樓的高度,這是多么可怕的生命力。 司徒玥只要伸手,就能摘到一片綠葉子,不過因為這鬼天氣,喜蔭的綠蘿也了無生氣,被曬卷了邊,蔫嗒嗒的,還生蟲子,司徒玥很嫌棄它們。 還有那討人厭的蟬鳴,一到夏天就開始了它們的表演,以及前座馬攸身上的汗臭,斜后方魏明朗的鼾聲,教室里同學們寫字的沙沙聲,小聲背書的嗡嗡聲。 她的腦袋仿佛變成了一個容器,而兩只耳朵就是個收音筒,所有外界的聲音都被吸納進來,無聊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注意力就是不能放在手上的政治書上。 司徒玥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要瘋了。 她拿出手機,給關山發去信息,關山讓她走出教室。 等出了教室,司徒玥問他:“然后呢?” “去天臺?!?/br> “被鎖了?!?/br> “我留了東西給你?!?/br> 司徒玥半信半疑地上到頂樓,那里有一扇刷著綠漆的鐵門,之前因為跳樓事件,被焊死了,但因為頂樓是火災逃生時必備的消防通道,后來又給熔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大鎖,據說鑰匙只有教導主任有,但凡火災發生,他就掌握著一棟人的生命。 關山留給司徒玥的東西就在墻上的一塊兒紅磚背后。 小紅樓畢竟年代久遠,墻體斑駁,有些白色的墻灰落了,里面的紅磚就裸露出來。 如果不是關山說,司徒玥都不知道,其中有塊磚居然是可以拿下來的,而且后面還藏了一把鑰匙。 開天臺門的。 天!他到底是怎么搞到的??? 她用那枚鑰匙打開鐵門,上了天臺,又問:“然后呢?” “看天空?!?/br> 司徒玥就抬頭看天。 “怎么樣?”關山問。 “還行,”司徒玥說,“就是有點熱?!?/br> 她背后已經出了一層汗。 關山說:“哦,那是會有一點,我以前都是傍晚上去?!?/br> 司徒玥感受著正午頂樓那烤箱般的炙熱,氣得想要罵人。 不過她還是在天臺欄桿邊坐了下來。 好在氣溫雖然高,但天氣卻是多云,太陽在云層里,抬頭望見的,只有一片湛藍的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