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雖然只是位于倫敦市區一角的二層小別墅，但這場會面卻被參與的魔術師以盛宴隱喻，哪怕真正能獲得報酬的僅有時鐘塔十二君主之一的盧弗雷烏斯尤里菲斯一人，也不是誰都有資格旁觀這靠近根源的一瞬。

    魔術師對根源的執念二葉亭鳴沒辦法理解，畢竟嚴格來說他也好七的三次方也好這些同類們，不管如何誕生以什么形式誕生，在與世界線和命運線糾纏上的瞬間就墜落進了根源之海，本相在里面待到膩煩天天想出來呼吸下新鮮空氣，魔術師那前赴后繼往里沖的行為簡直迷惑。

    不過神秘消退的年代世界意識早已將命運交還于人類，二葉亭鳴也無權干涉他們飛蛾撲火的選擇，不如趁機做筆無本買賣，節省下自己寫自己的寶貴能量。

    二葉亭鳴要的是一款只要簽署就必須執行的空白契約書，支持職位識別和契約人自動繼承，同時包含違約就死于非命禍及家人之類的詛咒，用途他沒說魔術師們也沒興趣問，在他給自己聯系的幾個魔術師感受了一點點當定金體驗后，他的一切需求都得到魔術師們的高度配合。

    面對根源這一魔術師世代追求的莫大誘惑，即使世代交好的同盟也有撕破臉的可能性，從門口走到會客廳的短短幾步路，二葉亭鳴就聽世界意識嘀咕了一長串魔術師家系間的明爭暗斗。

    聽起來倒是挺適合寫奇幻權謀的背景設定，奈何魔術師里沒有對文學感興趣的苗子，一眼望去滿地荒蕪，就算是會寫點東西也是為魔術服務。

    對魔術師們明里暗里的試探二葉亭鳴更加提不起興致，對根源的追求摻雜著權利斗爭，不夠純粹味道也就差點意思，他快速驗了貨確認沒問題后，就爽快地收貨付尾款。

    可能會刺激有點大，最好做些靈魂防護的措施。二葉亭鳴提醒作為報酬接收者的盧弗雷烏斯，這位老者看上去七老八十干瘦枯槁，雖然靈魂本源依舊保有著旺盛活躍的生命力，但這樣更可能被高層次的認知沖擊拉扯走靈魂，在現實角度看來等同于原地死亡。

    當然二葉亭鳴也會幫忙做些防護措施，但他一直以來對人類靈魂的承受力不太能準確拿捏，所謂求人不如求己，萬一他沒注意到晚了萬分之一秒，好好的魔術師變成瘋子傻子了多不好。

    盧弗雷烏斯感謝了二葉亭鳴的提醒，表示自己已經提前做好充分的準備了。根源是魔術師追逐的終極夢想沒錯，不過他還沒有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覺悟。

    準備好了就行。

    二葉亭鳴又拜托世界意識幫忙看著點，指尖落在老者的眉心，小觸手卷著他的靈魂，一點一點往本相所在的層次拉扯，直至完全浸沒入根源之海。

    祂不吃，祂只是在深處空洞的世界廢墟里含一含，一秒都不到連味道都沒嘗到就吐出來，還貼心地幫忙清理了廢墟伸向生者靈魂的死亡與毀滅，在根源之海的驚濤駭浪里護住人類脆弱的靈魂不逸散消亡，可以說服務到位，體驗滿分了。

    就是人類的靈魂實在實在是太太太脆弱了，被吐出來的盧弗雷烏斯先生看上去著實凄慘，原本枯槁如亡者的面容一瞬間像被剝奪了全部的生氣，化作一層干涸皮膚包裹著的骷髏，整個人都皺巴蜷縮起來，眼窩深陷雙眼流出血與粘液的混合物質，喉嚨里發出嗬嗬破風箱一般的聲音。

    恐懼的味道。

    二葉亭鳴聞到了，人類面臨無法理解無法窺探的未知又拼命嘗試去理解的時候，從靈魂到身體都產生了極端的恐懼，好在世界意識表示二葉亭鳴吐出來得及時，養一養神志一兩個月就能恢復，擺脫心理陰影也只要三五年。

    嗯也可能是七八年，或者十來年？

    總歸就是差不多這個時間段啦，恢復期長一點也沒辦法，盧弗雷烏斯這個狀態跟迦具都玄示不一樣，迦具都玄示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被吞進去又吐出來的，什么也沒看到就是靈魂被沖擊了一下，讓與謝野晶子重置下狀態就行，盧弗雷烏斯先生要是被重置狀態，靈魂大概會直接被當糧食吞進去。

    二葉亭鳴組織了一下語言，跟肯尼斯交代了一番后續護理的注意事項，基礎是遠離神秘相關，異能力咒術魔術等非常規手段不建議使用，最好當成植物人送到ICU病房里住幾天，利用科技抵消神秘侵蝕的副作用效果尤佳。

    肯尼斯神情復雜地點頭剛剛那一剎那他確實感受到了什么，瞬間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曾經的先輩們為何不惜一切代價追逐那虛無縹緲的根源，他突然明白了那樣的心情。

    那樣跨越無盡時間與空間傳來的悠遠回響，怎能不令人心馳神往。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用于書寫停戰契約的契約書準備好后, 超越者們努力了大半年的前期準備也終于接近尾聲，只剩下凡爾納的人工島還在一點一點地建著，雖說跟以往的建造效率相比法國這次的進程已經很快了, 但漫長的等待時間依舊叫人焦躁不已。

    超越者們忍不住開始復核計劃的每一環, 一遍又一遍確認每個細節力求不會出錯他們知道這種時候急不得, 可要是能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們也就不會走到背叛這一步了。

    這種事情總是越緊張就越容易有破綻，尤其是凡爾納, 本來演技就是速成的, 又整天跟波德萊爾這個法國情報部門的頭頭朝夕相處, 全靠蘭波傳授的技巧硬抗。

    所以為了避免風險, 超越者們不得不在正菜之前給自己找點前菜來強行轉移注意力，讓自己不要老是想著計劃的事情。

    蘭波可以說是在一個正好的時機, 遞給他們一個正好的余興活動。

    只要出點力氣就能免費看法國的王牌搭檔的狗血好戲，這種好事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從港口Mafia的走私渠道運到歐洲的日記本殘頁, 經由他們各自的人脈散到了各處，當然出于好奇心他們自己也看了一眼。蘭波對此表示諸位隨意, 仿佛并不是很在意私密的日記被別人看到。

    畢竟灑下這個誘餌的時候蘭波就知道有這么一天, 反正放出去的也不是什么涉及機密的內容，被看了也就被看了, 哪怕他寫得矯情了點, 也是法國文學的特色，又沒有人會無聊到遠渡重洋跑到日本來嘲笑他。

    蘭波發現死過一次真的很多事情都想開了, 對這樣的社死cao作也沒感覺到太多羞恥，被王爾德嘴上不饒人的家伙拿出來打趣，反倒覺得王爾德屢敗屢戰著實精神可嘉, 被他堵得沒話說的樣子更是有趣, 充分治愈了他被北原白秋和荻原朔太郎氣得夠嗆的心情。

    短短幾個月想把沒什么基礎完全野路子的兩個青瓜蛋訓練成能在超越者級別戰斗中打輔助策應位的高手, 蘭波已經充分體會到家長給熊孩子輔導作業時血壓飆升的感覺。

    與之相比尾崎紅葉就是意外之喜了，不管是異能力還是身體素質都相當優秀，只不過培養她的導師水平實在不行，因為她的性別和容貌著重往那群雀兒的方向培養，差點就白白浪費掉能力成長的黃金期。

    于是蘭波動用了點小手段爭取到了尾崎紅葉的教導權難度并不高，雖然港口Mafia的首領不是他的工具人，但下面的五大干部里他已經搞定了兩個。

    話語權不多不少剛剛好，因為年老而有些脾氣暴躁的首領是最好的□□，讓日本那邊相信他安分老實記憶還沒完全恢復，危險性在可控范圍之內。

    不知道魏爾倫看到他的日記會是什么反應呢。

    蘭波哼著小調，輕巧地側身一引一帶，沖他攻擊過來的尾崎紅葉便重心不穩踉蹌了好幾步，被他從身后擊中了后心。

    尾崎紅葉栽倒在地上，急促地呼吸著好一會才緩過來，此時跟蘭波對打的已經換成了北原白秋，荻原朔太郎遞給她一瓶冰水，敷一下，不然得腫好幾天。

    他指指眼眶的位置，在心里嘀咕了兩句蘭堂先生實在心狠手辣，面對小紅葉白嫩的小臉蛋也舍得下手，他跟尾崎紅葉對打的時候就從來舍不得打臉這也是為什么每次他都被金色夜叉抽得像條落水狗。

    尾崎紅葉小聲跟他道謝，把冰水敷在發疼的眼睛上，轉身去看蘭波對北原白秋的教學局。比起要她一坐好幾個小時的茶道花道課程，她還是更喜歡在訓練場上暢快淋漓地流汗，即便受傷流血她也不怎么在意，更高興于自己通過努力給蘭堂先生制造了點傷痕。

    場下溫柔又紳士的蘭堂先生在訓練場上是個十足的惡魔，嚴厲苛刻根本沒有憐香惜玉這一說，尾崎紅葉剛開始一個月幾乎天天都頂著破相的臉，不過多虧這樣的嚴苛訓練，成功讓尾崎紅葉改掉了戰斗中下意識護臉的壞毛病。

    荻原朔太郎美滋滋地坐在尾崎紅葉身邊，當然他不至于對十來歲的尾崎紅葉有什么綺念，純粹欣賞美麗花朵的心態看看也很開心，說實話在蘭堂先生把他抽出心理陰影之前，他對蘭堂先生也是這樣欣賞美的快樂心情。

    慣例地在訓練場上把三個青瓜蛋練到躺平進醫務室后，蘭波懷揣著就熱了個身的憋悶心情離開了黑蜥蜴的駐地，二葉亭鳴一看蘭波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度過了給差生輔導作業的一天，體貼地給他遞了酒過去。

    熱好的。

    春天已經快要過去了，耐不住熱的人都要穿起短袖的時節里，依舊一身厚實風衣的蘭波十分顯眼，而不少人都開始往酒里加冰塊的時候，堅持在沒有空調的居酒屋里喝熱酒的蘭波簡直就是異類。

    就連端下酒菜來的服務員都多看了蘭波好幾眼，好心地提醒這位客人注意身體，別在屋子里悶得中暑。

    蘭波不在意地笑笑，端起酒杯跟二葉亭鳴的碰了碰，旅行還順利嗎？

    二葉亭鳴不得不喝了一口自己的酒，還行，挺沒意思的。

    倫敦那地方的確蘭波回想起自己在倫敦執行任務的經歷，無奈地搖搖頭，一天到晚都在下雨，待上三天都覺得自己快發霉了。

    對倫敦的陰雨連綿二葉亭鳴也頗有同感，作為一本書不喜歡陰雨天再正常不過，空氣濕度太大會讓書頁發軟發霉，再慘一點還可能長出小蘑菇。

    話題從倫敦的天氣開始，又繞到英國的各色美食，蘭波認為自己一個法國人有充分的理由嫌棄英國菜，當年他最慘的一次任務被迫干了幾大碗鰻魚凍，還得笑容滿面地夸贊美味可口，還想再來一碗。

    至今蘭波回憶起來還有點臉色發青，趕緊喝了口酒壓驚。

    東拉西扯的閑聊之后，二葉亭鳴才接著問道：織田說你有東西要給我？

    啊是有東西要給你，跟中也有點關系。蘭波早有準備般拿出一份資料，從一位老朋友那里拿到的，你拿著應該會更有用。

    二葉亭鳴接過來翻了翻，有些驚訝地看向蘭波。蘭波對他眨眨眼睛，惡作劇成功似的輕笑，可惜我去得太早了一點，不然中也說不定會有個弟弟呢。

    他給二葉亭鳴的是從研究所里拷貝出來的人工異能體的資料，中原中也跟魏爾倫的誕生技術大體類似但細節上差別很大，最大的差別就是中原中也的的確確百分之百是個人類，資料里詳細記錄了中原中也的家庭情況和入手方式，以及根據保存下的中原中也的細胞進行克隆復制的實驗記錄。

    人類可真是二葉亭鳴翻看著記錄，發出了感慨的聲音，狂妄。

    中原中也這樣跟地脈緊密相連的神明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各種因素下誕生的奇跡，其中人類科技占據的部分并不多，實驗記錄也證明了中原中也這個存在的不可復制性，幾百次的克隆實驗大多只造出了不成人形的rou塊，勉強培育出的胚胎也會在接觸空氣的瞬間炸成碎片，引發的重力失控弄死了好幾個警衛和研究員。

    蘭波聳聳肩，本性貪婪罷了。

    要是那個代號N的研究員真的成功給中也填了個一模一樣的弟弟，完全能依靠這個技術一步登天，不管是投靠政府還是自己單干，都是一條通往光輝未來的坦途。

    蘭波早已見到過這樣瘋狂的研究員的末路，制造出魏爾倫的牧神可是比N更加天才的研究員，對于異能特異點的研究無人能及，他那用代碼制造異能體的技術至今都無法復制，按照牧神的評判標準來看，哪怕中原中也的完成度都只能算是半成品。

    一旦能力解放到超越者水平就會失去理性，異能特異點跟rou/體的匹配度也不如魏爾倫那么好，能力解放rou/體就會撐不住崩潰，時間長了還會有各種各樣維護方面的后遺癥。

    我給魏爾倫做過一個能力抑制裝置，不過他不是很喜歡蘭波說道，如果需要的話就給中也用吧。

    那個給魏爾倫做生日禮物的帽子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定制出來，材料難找得要死也不是誰都能接這種高級定制，為此還欠了人情，結果魏爾倫那個混蛋居然一點都不喜歡根本不想要，蘭波再好的脾氣想起來都有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