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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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冷血無情的強盜,為什么會露出那般深情的隱痛。 現在他應該已經在海格要塞了。 浮動在夜風里的音樂不知不覺間變得纏綿如絲,無聲綻放的幽夜蘭在黑暗里散發著淡淡的寶藍光暈,整座巨大的花園都沉浸在沼澤般的醉生夢死里。 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邀請小公爵和我跳一支舞呢?五官深邃如同神像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躬身向阮夭行了個紳士禮。 他既然知道那么多帝國秘辛,想調查清楚阮夭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難事。 阮夭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招,只是垂下眼睛抿了抿唇:我不會跳。 喬吉斯抓住小公爵一只柔白細膩的手,另一只手自然而然攬住了少年不盈一握的細腰:跳著跳著就會了。 他語氣好輕松,拉著阮夭像水滴落入湖中無比順暢地融入了圓廳里踩著節奏起舞的人群。 女人們身上的昂貴香水味兒擦過敏感鼻尖,幾乎要逼出阮夭一汪不勝刺激的眼淚。 男人放在少年腰上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加了點力氣,他默不作聲地低頭看著那顆腦袋中間圓滾滾的可愛發旋,強忍住想親在上面的欲望。 不遠處加爾文強忍著怒氣和莊戈說話,大逆不道的將軍已然掩藏不住他的野心,幾乎要把通敵叛國四個字寫在臉上。 反正皇帝是個蠢貨,也找不出能制裁他的證據。 加爾文一邊要和這個傻逼說話,一邊還要分心去找阮夭的身影。 阮夭被喬吉斯拉著加入了圓廳跳交誼舞的人群里,衣袂翻飛間根本分不清楚誰是誰。 無形的恐慌在他心中擴大,好像他又要失去他了。 加爾文想親自過去找阮夭的影子,莊戈卻根本已經按捺不住膽大包天地去拉扯加爾文的衣袖:陛下這么著急做什么? 男人傲慢神色還停留在臉色,紅發少年冰冷威壓已經逼至眼前:莊將軍。 少年難有這樣輕聲細語的時候,無形之間居然逼出男人額角冷汗:我想你可能弄錯了一點,我想降罪,從來不需要理由。 夭夭,上次送你的禮物有沒有認真玩過?阮夭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才回憶起男人給他送了什么。 一顆粉紅色的小巧的機械蛋。 阮夭到后面其實也不太清楚那個到底是用來干什么的,只是系統臭著臉不允許他去搜,阮夭也不是好奇心害死貓的人,研究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塞在了哪個角落里。 他早把這茬給忘了,不知道喬吉斯為什么又提起來。 難道那顆機械蛋其實是什么價值連城的寶貝嗎? 他不知道這是個多流氓的問題,只是有點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目光有點閃爍:玩,嗯玩過了。 聲音因為心虛都在發飄。 這副情態落在喬吉斯的眼里自然就變成了少年人對于xing事天生的羞赧,他扶著阮夭的腰一邊轉圈一邊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會不會痛?有沒有出水??? 他問的好壞,眼睛里都閃著惡作劇的光。 阮夭不知道那顆金屬球怎么會自己滋出水來,只能反復權衡之下撿著自己會的東西回答:有點疼。 打到最高檔的時候確實按摩起來有點疼痛感,也不算說假話。 男人卻很愉悅地笑起來,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咬了咬阮夭的下巴,他動作太過大膽,嚇得阮夭腳步一錯差點摔倒。 要不是喬吉斯抱著他,怕是要直接撲在地上。 怎么這么乖。 喬吉斯聽起來很高興的樣子,手很不安分地繞到身后觸到曾經被自己拍紅的地方,十足一副流氓相:下次可以換個大的。 或者換個貓耳朵?還是串珠? 他說的東西阮夭一竅不通,眼神迷茫地看著男人,似乎是在罵他不要臉。 樂聲滑到急促高潮,高跟鞋踏在光潔地面發出齊整活潑的舞步,陷在狂歡里的人群如重重花蕊一般疊聚到一起,又在下一個節拍開始前旋開華麗裙擺。 等到一首歌終于結束,圓廳中心已經失去阮夭和喬吉斯的身影。 阮夭靠在窗邊,眸光空茫地望著飛行器外浩瀚星辰。 喬吉斯大大咧咧地坐在他身邊,試圖給小美人介紹一下自己這些年攢下的堆積如山的財富。 小美人是個見錢眼開的性子,那他這個榜一大哥自然要做出一副能任他揮霍到老的豪闊姿態。阮夭想要什么樣的珠寶,大佬都是揮揮手的事。 比某個一花錢就會被財政大臣找上門苦口婆心地教育的小屁孩要自由多了。 到底還知道不能太過像個土大款暴發戶,介紹了一通自己坐擁多少個珍稀石礦和多少個星球之后,星盜頭子矜持地咳了一聲,溫情脈脈地攬著小美人瘦削肩膀表示:夭夭要是對這些沒興趣,我還有更好玩的。 阮夭神情懨懨,心里一團亂麻。 系統給他的劇本里沒有這一出,主角受要是出事了他也要跟著完蛋。 偏偏喬吉斯只顧著孔雀開屏,看阮夭神情郁郁,變魔術似的從掌心變出一顆鴿子蛋大小的淺藍色鉆石。 阮夭睜大了眼睛。 是克洛托之淚。 他下意識伸手去拿,喬吉斯飛快地合上手掌,眨眼之間掌心又變得空空。 阮夭瞪他。 眼睫都毛茸茸得像是自帶一圈精致眼線,恨不得讓人伸手狠狠地rua一把。 喬吉斯淡定釣貓,湊到阮夭鼻尖前:你要是親我一下,我就把這顆石頭給你。 阮夭嘴硬:我才不稀罕。 真的?星盜頭子挑了挑眉,很遺憾地拖長了聲音,那我只能丟了。 這顆石頭在我的珍藏里也算不上珍品,只會讓我的收藏品味貶值罷了。他笑瞇瞇地厚臉皮湊到阮夭跟前,很少女地閉起眼睛,等著小美人主動。 阮夭惡狠狠磨了磨牙,深呼吸一口氣,幾乎要把男人唇rou都咬一塊下來。 嘶,好兇。 喬吉斯倒抽一口冷氣,揉了揉嘴巴,看著阮夭氣鼓鼓臉蛋,星河都仿佛倒灌進淺色眼底。 其實我覺得那位死掉的首領做得對。喬吉斯若有所思道,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這么做。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都好似在嘆息,很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們這種爛人的愛就是這樣,糾纏到死,連靈魂都不會放過。 喬吉斯好像在笑,但是眼底神色是冷的:夭夭,你覺得惡心嗎? 阮夭莫名覺得有點冷。 飛行器里溫度向來都是調到人體最舒適的26℃,阮夭卻覺得自己好像要被寒風刺傷。 他困倦地靠在窗沿上,嘴里喃喃著:隨便啦,你要是想要愛的話,我給你就好啦。 話音剛落,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這句話好像他曾經在哪里說過。 他說話聲音低不可聞,男人一時沒有聽清,很親密地抵著阮夭耳朵:你說什么? * 作者有話要說: 第147章 囚籠金雀(16) 星盜頭子的飛行器在無數浮動的隕石和星云中穿過,避免不了要經過海格要塞。 束著長到腰際的銀白長發的男人穿著一身冷肅軍裝面無表情地看著懸浮光屏上密密麻麻的紅點。 莊戈那個混蛋為了上位把帝國的軍事布防全部賣給了聯邦,現在為了拔除聯邦那些老鼠一般的間諜整個海格要塞都進入了一級戒備,所有往來飛行器都不得通過。 聯邦當然不會眼看著自己的士兵被一一揪出來殘忍處死。 整個要塞被聯邦大軍團團圍住,兩軍星艦對壘陡成森嚴之勢,高射粒子炮擦得锃亮的金屬炮筒反射出一凜刺眼寒光。 亞斯蘭坐在指揮艙里的時候多年行軍打仗帶給他的經驗替他在腦海中敲響了警鐘。 聯邦入侵叫人猝不及防,亞斯蘭來的時候便已經想好兇多吉少。 心里唯一讓他松口氣的是幸虧沒有真正對阮夭做出那種事,也讓阮夭后半余生不至于都要與他死狀凄慘的幽魂糾纏。 其實還是很不甘心的,亞斯蘭咬緊牙關,從喉間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加爾文那個廢物要是敢讓阮夭受委屈的話他就是死都不會放過他。 阮夭視力絕佳,隔著一層朦朧星紗也能瞧見星球上如鐵石一般森冷威嚴的純黑要塞。 和蝗蟲一般密密匝匝圍繞著要塞的聯邦軍艦。 剛剛經歷過一場轟炸的星球上繞著一層濃重的硝煙,偶爾還能從窗外看到破碎的懸浮的軍艦碎片。 阮夭心里一涼。 不會吧,就算是他不要命地沖上去也沒有辦法能救到亞斯蘭的命啊。 只是死一個還是死兩個的問題。 消失已久的系統突然冒出來:加爾文的軍隊已經在路上了,大概還有一天的時間能趕到這邊和亞斯蘭匯合。 世界線不會給出死局,您需要找到拯救亞斯蘭的方法。 阮夭忍不住要咬手指,他是個笨蛋來的,笨蛋要怎么想辦法救人呢? 少年神色凄惶,整個人都看起來隨時要碎掉。 喬吉斯用那只灰霾的獨眼望著他,好似想探到那枚搖搖欲墜的魂魄:你想救他? 阮夭愣了一下,他下意識握緊了喬吉斯給他的那顆藍色鉆石,鋒利邊緣幾乎要切進柔嫩掌心。 他沒必要對喬吉斯說謊,于是點點頭:我必須救他。 喬吉斯挑挑眉毛,眼瞳里沒有感情:理由? 阮夭感受著手心刺痛,掌心應該是被鉆石劃出血痕,淺藍色的光暈從指間淡淡地疏漏出來。 他眼睫抖了抖偏過去盯著掀起戰火的要塞:我喜歡他很久了,不能不救他。 他實在是很天真,眼睛圓圓好像軟糯又無害的小動物:謝謝你把我從加爾文身邊帶出來,欠你的我會還的。 請讓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吧。 喬吉斯聽見自己的心臟好像破了一個口子,寒涼兇猛的風從傷口穿過,刮出帶著血腥味的痛楚。 你還不了我的,你要欠我直到永遠。 喬吉斯把那顆鉆石從阮夭手里拿出來穩穩當當地戴在阮夭纖細指頭上。 他那么小一個人,鴿子蛋大的鉆戒戴在手上看起來有種格格不入的浮夸。喬吉斯居然還能笑出來。 他又不知道從哪個口袋里搜出一根紅線,把鉆戒穿了繩掛在阮夭修長頸子上。 盯著那枚鉆戒半晌,他劃開自己的掌心,在流光溢彩的鉆石上滴上自己的血液。 猩紅血珠滾落光滑切面,居然直直地滲入鉆石,而不是滾落到齊整衣襟里。 我總覺得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喬吉斯伸手捏住少年尖俏下頷,很鄭重地吻上去。沒有那些津液交纏的浪蕩旖旎,一個單純的離別之吻而已。 真的不用我留下來陪你? 阮夭拿到的劇本里其實沒有喬吉斯這個人,不是反派,也不是主角,更不可能像他一樣是個注定要死掉的炮灰。 他不想為了自己的任務莫名其妙地讓別人去送死。 阮夭搞不清楚人類的復雜情感,愛恨對他來說都太辛苦,只知道別人對他好就應該好好地還回去。 人類的真心是很珍貴的。 要好好保管呀。 陌生的聲音在腦中轟鳴,阮夭張了張嘴,最后只吐出兩個字:再見。 喬吉斯看著阮夭逐漸消失的身影,一直冷靜的身體好像這個時候才后知后覺地感到害怕,他吻上掌心破開的傷口,無意識地撕咬本就裂開的皮rou。 你總是會離開的。 一次一次從我生命里消失。 不管有多用力,我始終抓不住你。 你的輪回,到哪里才會結束? 命運女神眷顧她的信徒,血祭之人將獲得一次扭轉未來的機會。 他嘴角還染著血,臉上系帶突然松散,眼罩落在地上,露出那只被掩在黑布下的血色眼睛。 喬吉斯自出生起就有一只眼睛是天生盲眼。 那只被血色氤氳的不詳之眼能看透過去與未來,唯獨看不到現在。 他以前為這種古怪的能力吃盡苦頭,如今卻只能感謝它的出現。 亞斯蘭靠在廢墟之間痛苦地咳出一灘血。 絲緞一般的銀白長發此刻狼狽地掛在胸口,軍裝上也到處都是臟污。 炮火聲還在響,男人捂住刺痛胸口,冷冷地盯著為首的聯邦軍艦。就差一點點他就能把這艘礙眼的東西炸掉。 不知道是不是胸骨斷了,亞斯蘭呼吸之間都能嗅到嗆鼻鐵銹,心里茫茫然想或許真的離死不遠。 臨別之際,戰無不勝的將軍突然很想那個笨手笨腳的小美人。 不知道他在主星過的好不好。 模糊視線里出現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在炮火中似一枝脆弱花枝,隨時要被焦土和火焰烤干。 亞斯蘭一怔。 他以為自己是出現幻覺,直到阮夭雙膝一軟撲倒在眼前,熟悉的香氣漫散到鼻尖,他陡然意識到這不是瀕死幻想。 本該被圈養在皇宮里的金絲雀跟著他跌跌撞撞地來了戰場。 這里很危險。亞斯蘭說話的時候都帶著猩紅血沫,高嶺之花跌落塵泥,壓迫力卻絲毫不減,光是用眼神就能把阮夭殺上一萬遍。 快走! 阮夭好像沒有聽見,他眼里似乎有亮晶晶的水光,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多余聲音,只是伸手覆上亞斯蘭胸口,掌下好似生起盈盈光輝。 那艘敵軍主艦在四處搜尋亞斯蘭的蹤跡。 阮夭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戰場,他其實怕的厲害,聲音都帶著哭腔,在硝煙里被撕扯成細弱的碎片。 我會救你的。 他擦掉因為恐慌而掉出的眼淚,當即決定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亞斯蘭何其聰明,一眼就看出他要做什么:別,阮夭,不要。 阮夭披上亞斯蘭的披風,兜頭蓋臉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代表了帝國軍最高統帥身份的金燦肩章。 那張軟白好似糯米團子的漂亮臉蛋沖亞斯蘭驕傲地揚起下巴:你可是我追了這么久都追不到的人,憑什么要被他們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