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看向他最容易暴露感受的耳朵。

    那里沒紅，不是緊張羞赧一類的情緒。

    你怎么看著有點不對勁？沈淮問，果然察覺到封凌在聽到這句話后的一點異常。

    封凌看向他的眼睛，半真半假地說：我很震驚。

    沈淮神情平淡，依然是對演戲以外的事都不怎么關心的樣子，震驚什么？

    封凌：沈老師知道秦東谷嗎？

    沈淮點頭，是你朋友，我見過幾次，在片場和夜店，啊，還有宴會上好像也見過。

    嗯，更確切地說，他是我發小。

    沈淮興致缺缺地點頭，他對秦東谷不感興趣，只是想知道封凌的異常。

    要說他是因為震驚而有點異常，是對得上的。

    這時，沈淮的疑惑已經淡了不少。

    我們從小就認識，他從小學就開始勾搭女生了，戀愛經驗豐富，是我們那群人里公認的情圣。封凌還是很驚訝地說：沒想到，他竟然在一個小花女明星身上栽了跟頭，被甩了。

    沈淮在心里笑了笑。

    秦東谷算什么情圣。

    他只是談戀愛的次數比較多，又一直很順利而已。

    他們這群二代難道現在都沒意識到，秦東谷追女生那么成功，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的戀愛技能，而是他非常有錢有勢又長得不錯嗎。

    不像封凌這么低調，秦東谷常把身份掛在嘴邊。

    他偏愛女明星，在這個圈子里敢得罪他的人沒幾個，何況他本身條件那么好，對戀人溫柔又大方。

    當然可能是秦東谷自己沒意識到這個事實，而他又愛在兄弟面前吹噓，才有了這樣一個人設。

    連夏姝那個單純的丫頭都追不到，就自稱情圣了。

    封凌把秦東谷當成情圣，可能找他說過情感上的迷茫。

    沈淮想，他們或許覺得他在感情上是一塊白板，很單純好追也未可知。

    封凌說完，貌似還在想這件事，其實一直注意著沈淮。

    他并不傻，只是以前從沒想過這個可能，在沈淮面前又容易沒有理智，情緒完全被他牽著。

    現在知道有這種可能后，就發現了點什么。

    沈淮眼睛沒彎，嘴角沒揚，臉上的神情非常輕松而且平靜，可封凌還是在他好看水亮的眼睛里，覺出他可能在笑。

    封凌：

    大概全世界都沒人能明白他此時的心情。

    他自己都說不明白。

    沈淮眼眸有恰到好處的驚訝：你和秦少竟然是發??？

    眼睛盯著他，驚訝之后是好奇和思索。

    封凌：

    秦家不是大家隨口說的，有錢就是的那種豪門，普通人自然不太可能和秦東谷成為發小。

    封凌試探性地放出點消息，我外公是封云義。

    ??？沈淮驚訝地看向他。

    封凌頓了下，又說：所以，你大概知道我mama是誰了。

    沈淮為以后留了一線，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沒繼續封凌身份的話題，他舉起手里的鉆石，你剛才說這是

    封凌目光落在沈淮掌心上的鉆石上，眸光微動。

    他沉默了一會兒。

    這一會兒，對兩個人來說好像都很漫長。

    一分鐘后，封凌開口：這是我mama留給我的，希望沈老師喜歡。

    他只說了這一句話。

    現在沈淮應該知道他mama是誰，知道她曾是一位超模，后來又成了一名珠寶設計師，有自己的珠寶品牌。

    有自己的珠寶品牌，自然有寶石進貨源。

    這顆鉆石，她在非洲看到的第一眼，鉆石還沒被雕琢時，她就決定不把它當成商品上市。

    那時她有一個合作得很好的鉆石切割大師，這顆鉆石是老師傅退休前切割的最后一顆鉆石。

    按照戒指上的鉆石切割，有鑲嵌的設計。

    她告訴他，以后遇到喜歡的人，就帶著這顆鉆石和喜歡的人一起，去歐洲一個小鎮上，找那個老師傅給他做成一個戒指。

    他沒有按照計劃對沈淮說這些。

    沈淮垂眸看向手中的鉆石，果然是他mama留給他的。

    一定是他很珍視的東西。

    他抿了抿唇，半晌把鉆石遞給他，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封凌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側開頭，啞聲說：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不收回來。

    秦東谷那么瘋狂地給他打電話，是怕他在沒了解實情的情況下，做出什么重要的決定或事情，在以后知道全情后后悔。

    實際上，他看到那些后確實非常震驚，甚至有點懷疑人生。

    他會調查沈淮為什么要釣他，會試探沈淮。

    或許，也會控制不住自己，忍住不逗他。

    不得不承認，他胸腔里被震驚、煩躁、喜悅等復雜矛盾的情緒沖擊著時，對沈淮不是沒有懷疑。

    可看剛才沈淮的反應，他好想借此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竟然覺得淡定演戲的沈淮，有點，可愛。

    不管是怎么樣，以后他怎么做，他清楚地知道，他沒后悔把這顆鉆石送給沈淮。

    他的大腦還很亂，沒有具體章程，但奇怪又好笑的是，他更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的心。

    沈淮舉著鉆石的手又向他靠近一點，還要說什么時，游樂園響起廣播。

    封凌把他的手指握起來，順著這個動作拉住他的手腕，要閉園了，我們走。

    游樂園晚上九點閉園，還有15分鐘，園區很大，他們要快點走到門口，沒時間磨嘰。

    晚上十二點多，兩人又回到了橫店所在的城市。

    飛機上沈淮總覺得封凌在盯著他看，而且感覺和之前不太一樣，可當他轉頭看過去時，封凌確實在看他，但眼神一點問題都沒有。

    ？

    沈淮心中又生出疑惑。

    坐上來接他們的車后，又感覺封凌在看他，他立即看向封凌。

    封凌面露關心，沈老師，累嗎？

    沈淮思考了一下，說：有點。

    封凌順著他的話，說：還有一段路程，沈老師閉眼睡會兒吧。

    沈淮點頭，向后靠了靠，閉上眼睛。

    十分鐘后，好像睡著的人，腦袋好像無意識地滑到他的肩膀上，頭發蹭到他的脖頸，側臉就這么面向他。

    車窗外快速后退的霓虹燈光在他白透柔軟的臉上，留下斑駁晃動的光影，長長的睫毛如安睡時輕闔的蝴蝶翅膀。

    這個角度的側顏，清瘦漂亮，讓人看到不由心生柔軟的愛戀。

    封凌喉結微動，忍下輕咳的沖動，半晌，還是沒忍住，泄出一道短而低的笑聲。

    阿童一直沒睡，在等沈淮。

    收到沈淮回來的消息，他睡前跑過來看看沈淮。

    他來時，沈淮已經洗完了澡，身上換了睡衣，頭發還有點濕，正好在戴阿童早上給他的生日禮物之一，招桃花旺戀情的粉水晶手鏈。

    阿童立即得意地說：你早上不是一副穩了的樣子，對它不屑一顧嗎？

    沈淮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他又看向那顆鉆石。

    他很確定這顆鉆石對封凌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他送給自己應該是確定了什么。

    可沈淮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有什么不對。

    阿童見他不理他，不放棄地上前又問他，說呀，你不是穩了，不需要它了嗎？

    沈淮呢喃開口：我好像成功了，又好像沒成功。

    阿童：？

    阿童想了想，認真給出可靠建議：那你再加把勁？

    沈淮若有所思。

    另一邊，秦東谷好奇死了，給封凌發了好多條消息問他情況，看起來比封凌還緊張。

    秦東谷：[怎么樣怎么樣？成功了嗎？還是]

    封凌：[好像成功了，又好像沒成功。]

    秦東谷：[？？？]

    第40章

    在秦東谷看來這很不可思議。

    表白不就是答應或拒絕兩種結果嗎，什么叫成功了又好像沒成功？

    秦東谷：[什么意思，沈淮到底接受你的表白了嗎？]

    封凌想了下要怎么跟他說。

    他之前一直跟秦東谷說的，確實是要在沈淮生日這天跟沈淮表白。

    封凌：[我沒貿然行動，還沒明確跟他表白，但我感覺我應該有希望。]

    其他的，他就沒再跟秦東谷說。

    他沒完全說實話。

    就像是在游樂園時，他看到秦東谷給他發的那些東西，已經懷疑，心里是有些相信沈淮確實和他看到的不一樣了，但還是告訴秦東谷這是他們在貼著劇中的角色性格炒cp，讓秦東谷打消了他對沈淮的懷疑。

    心里裝了一個人時，就會下意識為他考慮更多。

    他不想讓秦東谷以為沈淮是在釣他。

    封凌關了手機，雙臂交疊枕在頭下，到現在還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有些快。

    回到熟悉的環境，沈淮沒在眼前，他的思緒漸漸不再那么凌亂，至少能理清自己的情緒。

    他震驚，是因為怎么也沒想到沈淮在釣他。

    他煩躁，是因為之前賀山鳴的異常，讓他在想沈淮會不會跟他有過接觸，釣他并不是真的喜歡他。

    他開心，也是因為沈淮釣他。沈淮釣他很大可能是因為沈淮喜歡他。

    沈淮喜歡他。

    并不是對他冷淡毫無感覺，而是喜歡他。

    只要想到這個可能，他就無法就控制地開心，壓住煩躁和震驚，讓他的心臟跳動聲鼓噪難熄。

    至少有一多半的可能吧。封凌嘴角微揚地想。

    想到這里，他又拿起手機。

    在游樂園時，他只來得及看前面幾個，秦東谷給他發的另外一些他還沒來得及看。

    秦東谷生怕他看不到，把最關鍵的三個放在前面了，其他都是類似他那天晚上看到的視頻剪輯，以及論壇上cp粉興奮的討論和推測。

    世界上最會磕糖的就是cp粉了，他們是在拿著放大鏡在找，最會發散聯想的也是他們。

    在秦東谷發來的一個帖子里，有cp粉分析沈淮很早就認識他，可能在小時候，要不是他就是當事人之一，他都信了。

    封凌又看向關鍵的三個動圖和視頻，有兩個在宵夜cp超話，一個在一個八卦匿名論壇。

    他不確定發的人是誰，但按照視頻角度來看，他可以確定最初來源一定是劇組的人。

    他首先想到的是衛黛，以及和她一起工作的宣發組。

    因為各種原因，這部劇投資很大，劇組宣發組就有好幾個人，封凌經常在片場看到他們，但沒想到他們早就開始了。

    封凌有點驚訝，但他很快又想到余奕辰和沈淮的話。

    余奕辰剛進組，他和沈淮互相看彼此的裝扮那天，余奕辰就跟他說過了。

    國內各種耽改劇層出不窮，早不是往年那樣劇剛拍完才開始宣傳。

    而對于耽改劇來說，cp粉的多少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劇的熱度和后續收益。他們剛進組時劇組就建好了cp超話，開始預熱造勢，預備培養cp粉，好從一眾耽改劇中殺出。

    那時，余奕辰說這話的重點是，提醒他別把沈淮在片場對他的親密當真，他是在提供cp素材。

    封凌翻了翻，發現當時他經紀人專門控制的他的粉絲數截圖已經發出來了。他回國第一天經紀人就跟他說的，也是早就準備好給cp粉的糖。

    他們相遇時，沈淮粉絲9191萬，他的19萬。

    cp粉們正說是浪漫的緣分。

    符合余奕辰和經紀人的說法。

    這個疑惑就這樣被封凌壓下了。

    另一邊，阿童說完那句話就被沈淮手里的鉆石吸引了目光。

    雖然不是粉色的，但真的太美了，他不由伸手去摸。

    沈淮一把拍開他的手，現在它還不是我的，你不能碰。

    說著，他拿著鉆石要放進保險箱里。

    嘴上不忘質問阿童，為什么把我的身份證和護照給封凌？

    三個原因。阿童豎起三根手指，第一，你喜歡他。

    第二嘛，阿童晃了下頭，我信任他。

    按照慣例，還有拍馬屁的的，第三，我喜歡你，希望你開心。

    沈淮嗯了一聲，第四，他給的太多了。

    阿童：

    沈淮不是真的想追究這件事，如果不信任他，他就不會一定要他來給自己當助理。

    你還做了什么背叛我的事？

    正好沈淮打開保險柜，里面最顯眼的就是劇本，阿童便交代了，我還跟他說你想要劇本，要買劇本。

    沈淮動作一頓，放好鉆石后，摸了下里面的劇本。

    說到這里，阿童跟他說起了本來打算明天說的工作上的事，那天經紀人親自給你送來劇本，你說看完會跟他說的，你還沒說，他急了，問我好幾次。

    阿童很清楚，沈淮一本都沒看。

    阿童也很理解左彥明為什么那么著急。

    很多沒有沈淮紅的演員，戲都排到兩三年后了，這是明星們的安全感。

    而沈淮只排到明年，甚至明年都沒完全排滿。

    他自己一點不著急，經紀人反而急得不行。

    阿童對沈淮盲目信任，他知道沈淮一定有打算，或許就和他不演也想要這些劇本有關。

    沈淮從左彥明上次拿來的四個劇本中抽出三本，跟左彥明說，這三本我不喜歡，讓他來拿走。

    其中一本就是那個同性題材的電影。

    阿童好奇：可你當時第一個看的就是它，不是喜歡？

    是挺喜歡的。沈淮嘆了口氣，可惜是導演自己寫的。

    阿童：？

    這是什么找茬理由。

    可能是今天儲存了太多快樂，沈淮心情不錯，難得跟他解釋了一句，導演親自寫的，肯定是自己要拍的，不會賣給我。

    阿童：

    沈淮知道阿童好奇他為什么想要劇本，問：阿童，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做演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