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虛無信約無師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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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凌亂無比,像是被重物狠狠擊打,王燕回緊緊握住這張紙條。 她怎么能欺騙他們,又怎么能說結束! 大廳里孟少平駐足等候,卻見王燕回神色凝重陰霾,開口朝他發話,“去把公館里所有人都給我喊醒!問問他們,昨天晚上回來以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她現在不見了——!” “要是有二小姐的消息,就立刻告訴我!”王燕回的命令以雷霆之勢而下,他不曾停下直接往別墅外離去。 “是……”那道身影猛然掠過身邊,孟少平也是愕然,二小姐怎么又會突然不見了? 就在王燕回走后,孟少平便將所有人都一一喚醒。但是眾人都睡的十分沉,費了一番時間才讓他們醒來。 實則這座紅葉公館內,連同林蔓生在內,當下一共住了七人。 一位守門人,兩位傭人,還有余安安、高進以及程牧磊這三位心腹。 當他們六人都被請到大廳集合,余安安已經被徹底驚醒,她開口追問,“你說副總不見了?這怎么可能!” 其余五人也是一臉茫然,孟少平如實回道,“就在剛才,大少爺帶著我來接二小姐!” “現在命我留在這里,將你們全都喊醒,就是想問你們昨天晚上回來后有沒有發生什么事情?知不知道二小姐去了哪里?”孟少平簡單道明經過,他急于追討結果。 余安安卻不相信,“不可能!昨天晚上回來以后,副總明明就好好睡下了!我現在再去瞧!” 余安安說著,那樣倉皇往樓上的房間奔去尋找。 高進和程牧磊卻同樣心中焦灼,他們不斷回想,回想昨夜歸來后的一切…… “沒有什么異樣的地方,副總說她累了,想要睡覺,讓我們也早點睡,然后就各回各的房間!”程牧磊幾乎是斬釘截鐵道。 高進凝眉頜首,“是這樣沒錯!” 昨日是副總認回王家的喜宴,這場宴席從早上持續到了深夜,歸來的時候他們都喝醉了,自然感到困倦。只是雖然因為醉酒,意識也有些不清,但還能清楚記得林蔓生當晚言行。 至于另外三位家傭,對于蔓生小姐的消失不見,更是一問三不知。 “怎么會這樣……”余安安的女聲再次傳來,卻已如此驚慌失措,她又是從樓上奔下,“她的床沒有被動過,衣服也沒有帶走,什么也沒有帶走!副總去哪里了!” 這下更加確信,林蔓生是真的不見了! 高進卻突然想起一件事,“回來的時候,副總瞧見我們喝多了,怕睡下去難受,就讓我們每個人喝了一杯梨汁!” “對!是副總親自拿給我們喝的!”程牧磊也記了起來。 記憶剎那閃回,余安安定睛應道,“我當時還對副總說,讓我去拿梨汁就好!可是副總讓我坐下休息,她說今天我們替她擋酒辛苦了,就讓她去!” “我們也喝了梨汁!”另外三位家傭也是齊齊應聲。 作為家中看顧的傭人,女主人尚在海城,夜里不曾歸來,自然不能入睡。他們也知今日擺宴之事,所以想要等林蔓生歸來再親自恭喜。他們三人等到了女主人歸來向她道喜。 她紅衣錦簇,是這樣美麗的模樣,拿起那杯梨汁朝他們微笑回謝。 于是,在座所有人都喝了同一杯果汁。 “問題就出在這杯梨汁!”孟少平已然找到根源,望著眾人道,“應該是放了催眠藥,所以你們才睡得那么熟,到了早上也醒不過來!” 眾人這才明白這一切,高進急聲喊道,“快去找——!” …… 另一處,王燕回在離開紅葉公館后就立刻聯系王鏡樓。 同一時間,調動了王家所有人外出尋找。 王父亦是被驚動,他震驚失策,急怒攻心,“全都給我去找!一定要把她給我找出來!” 王家在海城展開了全面搜索,如今唯一能夠得知的是,林蔓生并沒有從海城出發前往海外。因為她的護照,還放在公館內并未帶走。 就在王燕回安排調遣下屬尋找的時候,人也已經趕到了至尊酒店。 昨夜因為醉酒,邵璇在酒店內入住,曾若水則是陪同。那位保鏢沈寒,也同樣住下。 當王燕回趕到酒店的時候,他們三人匆忙洗漱下樓。 就在電梯下來的回廊里,兩方人撞了個正著! “王首席,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曾若水一瞧見王燕回,便焦急發問。 邵璇因為宿醉醒來還在頭疼,她蹙眉追問,“你說蔓生不見了?她不是回紅葉公館了嗎!” 王燕回原本想要詢問的話語,卻在這個時候一下成空,兩人的神情分明就是全不知曉,連她們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不! 這怎么可以! “你們不要再和她一起鬧著玩了!要是知道她去了哪里,就快說出來!”王燕回根本就無法信服,更是反問她們。 兩人卻十分茫然,曾若水凝眸道,“這一次,我們真的沒有事先和她聯手!” “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蔓生不見了!這次是真的!”邵璇深怕他不信,舉起手發誓。 若說上一次幫助林蔓生喬裝打扮,是她們聯手合謀,此刻卻的確是不真情! 王燕回一雙眼睛冷而發直,最后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我現在就去找他要人!” 他口中那人除了尉容,還能有誰! 卻在此刻,一通電話急促響起,王燕回迅猛拿起接聽,那頭是孟少平緊急回道,“大少爺!二小姐留了書信才走的!她留了書信——!” …… 這一個上午,王燕回陷入于奔波之中。 再回到紅葉公館,曾若水以及邵璇也一起趕來。 樓上的那間屬于林蔓生的臥室,依舊和方才王燕回離去時一樣,但是卻聚集了許多人,是余安安等人站在房間內。 他們三人手上都拿著一封信,余安安站在那張桌子旁,那只紙盒子已經被打開。 王燕回再次走近,驚覺盒子里余下了幾封信件。 第一封便是寫著他的名字——王燕回! 原來,她竟真留有書信! …… 誰還會在那時去瞧一瞧那只紙盒子,誰會想到里面居然還放著她留下的信件? 沉默之中,王燕回才將那封信拿起。 余安安又是道,“曾小姐,邵小姐,副總也有信留給你們!” 曾若水和邵璇亦是上前,紙盒子里下一封信件,果真是留給她們兩人,信封上同時寫著她們的名字。 曾若水急忙拆開信封去瞧,果真是林蔓生的筆跡,她的心也是狠狠一跳,“是蔓生寫的……” “為什么要留信給我們……”邵璇更是感到不安,她低頭去瞧信中所寫。 這封信并不長,其實不過是短短幾行字,書信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著—— 若水,小璇,我只是累了。 我已經斗不下去了,也不想再斗了。 你們都要好好的。 “……” 曾若水說不出話來,邵璇更是喉嚨發堵,只看到這里,視線全已經模糊,她用這樣寥寥幾行字,就向她們告別離去,她竟然真舍得這樣一走了之,也不事先說一句。 “林蔓生!你怎么能這樣走!”邵璇又心痛又氣惱,眼淚早已落下,仿佛能夠看見她心中是如何的絕望,才能說著自己累了,更清楚自己已經無法再斗下去。 今日一別,卻仿佛今生都不會再相見,她們三個人從小就相識,從來都不曾想過有一天會就此分別永不重逢。 曾若水紅了眼眶,淚水迅速遮迷視線,強忍著不愿掉落,想到近日里種種一切,卻能夠感受到那份沉重疲憊,她哽咽道,“她累了,她也是該累了……” 她只是一個女人,縱然有千般能耐,可終究抵擋不住這一重一重的襲擊,現實殘酷到會將人擊倒。 程牧磊和高進已然沒有了聲音,兩人的手垂下,那封信被緊握。 他們的信中,除了簡短告別之語外,還留了一張支票。 金額并非是少數,她向他們致謝,感謝他們這些年一直不離不棄。 然而,余安安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她哭的這樣難過,她的手里抓緊了一枚戒指,她將那枚戒指舉起,那些聲音支離破碎,道出有關于自己和林蔓生的曾經過往,“這是我和副總去襄城的時候瞧見的……” 這枚戒指,正是先前前往襄城負責恒豐項目的時候,一次偶然間外出閑逛,經過一家珠寶店,余安安一眼瞧見就十分喜愛。但是寶石戒指那么貴,她并不舍得買,只是隨意看看,便也不當一回事。 可是誰知道,林蔓生卻記住了。 她不知道她何時將戒指買下,而自己竟然一直都不知情。直到今日,她將戒指連同書信和支票,全都放在信封里。 她在信中寫:安安,這枚戒指就當是我給你的嫁妝。 …… 房間內氣氛沉凝到近乎要讓人窒息,伴隨著那些哭泣聲不斷傳來,像是能將一顆心徹底攪亂。 王燕回卻還不曾將信拆開,因為他竟也會不敢。 他害怕瞧見信中的內容,更害怕親眼證實她的離去,是不會回頭的訣別。 他獨自踱步到一扇落地窗前,窗戶還打開著,那些清風迎面襲來,吹拂黑發也將那張終于取出的信紙吹動。 王燕回低頭去看,是她清秀的字跡映入眼底,比起那張紙條,此刻更加清楚。 一剎那,像是浮現起她那張白皙的臉龐,肆意淺笑的眼眸…… 是她在對他說—— 你不要怪我騙了你,是你賭輸了。 其實我也是。 這幾行字真是簡單,連筆墨都恨不得簡化省去,可是卻悉數扎入心中。已經是什么時候了,她居然還能用“賭”這個字,難道說這一切都只是一場賭局,真是輕易,真是不負責任。 可是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場賭局,每一次選擇,其實都是身不由己…… 王燕回突然想起從前,那是很久以前,就在保利集團的辦公室內,她坐在他的面前,他問了她一個問題:你怎么就能肯定,一個人愛一個人就會一直愛到老? 而她的回答則是:當然不甘心。 她說著那些玩笑話,如果真要退出,那就在退出之前盡力爭取,比方說錢。 當時他對她說:蔓生,其實你也會怕吧,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心意其實沒有永恒。 她那張臉龐格外寂靜,卻對他說:那就賭一回吧。 其實她知道,或許永恒不過是一種向往,一種一廂情愿的認定??伤齾s還是那樣義無反顧,草率而直接,猶如飛蛾撲火。 最終結局,是她賭輸了。 王燕回握住信紙,他卻仿佛陷入迷霧里,不知道自己該前往何處尋她,也不知自己究竟該不該再去尋她。 …… 這一天的海城,王家這邊卻是亂作一團,尋找林蔓生的隊伍還在不斷擴大范圍。 傍晚時候,林書翰以及林文和從宜城趕至海城。他們前來,接過林蔓生留下的書信。 她給每個人都留了只字片語,像是交待了所有的事情,才能就此安心離開。 林文和瞧著那封信—— 書翰,文和,你們兩兄弟以后要互幫互助。 jiejie不在你們身邊,萬事小心以和為貴。 “jiejie說了會回來——!”林書翰卻喊了起來,他握著這封信,雙眼通紅喊,“她說等她回來——!” 距離年前林蔓生離開宜城的時候,她也是對他說:書翰,jiejie現在要出門一趟,你管好公司,在家里等著我回來。 “她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回來!”即便是自欺欺人,林書翰卻還是那樣固執喊道。 林文和望向那最后一句,那是書信的結尾,果真是林蔓生所寫。 眾人卻像是驚然,紛紛將書信拿出對上,卻發現她留給每個人的書信上,末尾處都留了同一句話——不要惦記,我只是出去走走,等我回來。 卻不知真假,仿佛那不過是為了安撫人心故意留下的虛無信約。 其實眾人早已不信。 王燕回獨自往外走,此刻當真是茫然不已?;乩缺M頭卻是孟少平疾步而來,他立即回報,“大少爺!鏡樓少爺在永福堂附近,好像查探到了有關二小姐的行蹤!” 永福堂? 王燕回當下一怔,因為那是尉家的祖屋祠堂! …… 尉家的古跡祖屋位于海城近郊。 附近這片地皮皆是屬于尉家所有,那些村落已經幾輩子落居于此,所以尉家一直不曾收回。這是風水寶地,是尉家祖宗安放牌位的世代祠堂,自然要積善積德廣納福源,更是大家族為了后輩昌盛所種下善因。 然而今日,自從林蔓生失蹤之后,王家便重點派人尋找和尉家有關的宅邸。 各種打探之下,遲遲都不曾有結果。 直到方才夕陽西下,王鏡樓聽聞下屬打聽到村落里有村民瞧見了一些異事,這才派人告知王燕回。 那位村民是這里地道的住戶,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一瞧便知十分老實。 “他叫張二,家里排行老二,昨天晚上他有看見!”王鏡樓簡單介紹,朝張二喊道,“你快將你見到的一切再說一次!” 張二只見眼前是兩位顯赫非凡的少爺,一瞧便知是富家子弟,而且這樣的陣仗實在是來頭不小??伤粫r無心之語,卻被前來查探的人聽見,結果就鬧成了現在這樣。 “兩位大少爺,其實我什么也不知道……”張二有些害怕。 王燕回眼眸一凝,沉聲發話,“你不要擔心,知道什么,只管說出來!我不會讓你有事,也能保你富貴平安!” “我只求一個平安!”雖是貧窮人家,可張二也知惹不起就該逃遠。 王燕回自然應允,“好!” “還不快說!”王鏡樓急聲催促。 張二便將昨夜一切娓娓道來,“昨天我和隔壁村的朋友,一起約了喝幾杯酒。喝到天黑了,夜已經深了,我就一個人回來。走在村道上,后邊開了一輛車進來?!?/br> “我當時就覺得有點奇怪,這么晚了,怎么還會有車?”張二低聲說道,“我們這個村附近,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大半夜的都不會出入!” 王燕回當下追問,“你有沒有看清車牌?” “沒有!”張二回道,“我哪能想到去記車牌,就只是覺得奇怪,結果那輛車就往尉家的祠堂去了!我心想,大概是尉老太爺家的人,所以才大晚上過來,倒也沒什么奇怪了……” 張二不疾不徐訴說,王燕回和王鏡樓兩人聽的仔細,忽然那人又道,“可是當我經過祠堂那一片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發生了什么事!”王燕回心間一凜,王鏡樓也是靜默以待。 張二卻有些戰戰兢兢,他壓低了聲音說,“我看到一個女人站在祠堂門口,一身的紅衣,簡直像女鬼一樣!哪有人大半夜穿成這樣!” 一身紅衣…… 王燕回卻清楚記得,昨日宴席之時,林蔓生正是一身紅色喜服! “然后怎樣!”王鏡樓急切一聲,王燕回凝眸望向對方,張二接著道,“本來我以為是女鬼,結果是個人!她應該是從車上下來的,我這才瞧情那輛車停在暗處,她可真是白,那張臉遠遠的看,還那樣白……” 不會有錯! 一定是林蔓生! 王燕回已經斷定,“你看見她進了祠堂?” “她是朝著祠堂里面去的!有沒有進去,我不知道了,只不過再后來……”張二一邊說著,一邊將他們迎上自家二樓的陽臺,這才又道出最詭異的后續,“我回到家里邊洗過澡,就站在現在這個二樓陽臺上抽了支煙,你們猜怎么著?我看見祠堂里有人出來了!” 王鏡樓抬頭去望,站在二樓的陽臺,剛好可以眺望尉家祠堂。 王燕回望著不遠處的那座祖屋,聲音愈發冷凝,“你看見她又出來了?” “不是!”張二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剛才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反正是個女人,好像穿著的是白色衣服,她出來的時候,有另外兩個女人等在外面,然后就扶著她上了車,那輛車就開走了!” “瞧她那個樣子,好像是暈過去了!”張二回憶昨夜,只覺得還有些怪異,可又說不出究竟是哪里怪異,一時間也說不上來,最后只是道,“我瞧見的,就是這些了……” 王燕回注視于前方尉家祠堂,他一下轉身往樓下而去。 王鏡樓跟隨在后,聽見他命令,“你現在就去尉家,請尉老太爺以及所有人過來!再請父親,以及林書翰他們!還有尉容,他一定要到——!” …… 頤和山莊—— 此刻尉家一行人全都聚集于此,王家早就驚動了尉老太爺,卻始終不知真相如何。尉老太爺更是數次派元伯致電尉容,讓他立即回尉家,可是尉容這邊的回話卻是今日公事繁忙。 最終,尉孝禮和楊冷清倒是一前一后歸來。 然而尉老太爺沒有等到尉容的身影,王鏡樓便趕至山莊,他前來告知,“尉老太爺,冒昧前來打擾了!但是因為我家二姐昨天夜里到了永福堂之后就不知去向,還請前往祠堂當面對質給一個說法!也請尉容務必到場!” 尉老太爺一驚,卻不知究竟發生何時,當即應允,更是朝元伯下達最后通牒,“你現在就算是用綁的,也要給我將他綁到祠堂!” …… 夜色朦朦中,尉家祖屋卻是燈火通明。 幾方人馬在當天一致趕到此處,那些車輛幾乎停不下,都停到了附近的村間小徑。 王父帶著鐘叔到來了。 林書翰以及林文和,連同曾若水、邵璇,更是帶著余安安等人全都現身于此。 尉家這邊,尉孝禮和楊冷清陪伴在尉老太爺身旁,齊齊走入祠堂。 但是祠堂內,那位老管家一言不發站在大廳中央處。眾人的身影紛紛掠過他,圍聚于周遭。 卻是一片寂靜—— 不等誰出聲,王燕回先行開口,“還有人沒有到!” 眾人一瞧,當下唯有尉容一人缺席。 就在靜默等待之中,片刻之后終于最后那一人到來,是尉容出現在祠堂正門口,他一張俊彥瞧不出任何情緒,只是迎向堂內眾人。 下一秒,王燕回已經冷聲發問,“金管家!我現在問你,昨天深夜的時候,林蔓生是不是來了這里!她是不是來和尉容解除師徒關系——!” …… 此刻,王燕回挑開一切,那是所有紛爭糾葛里最后一道關系! 尉容一身黑色西服站在原地,聽見他的話語,他身形一動,慢慢走了進來。 王燕回的聲音卻再次響起,愈發冰冷,“到了今天,你和她早已經沒有了任何關系!你們不再是未婚夫妻,也稱不上朋友!唯有師徒名份,還依然存在!” 尉容一言不發,他沉默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冷寂。 眼見尉容不應聲,王燕回再次望向老管家斥責,“現在所有人都在這里,尉容也在這里!你還不肯說實話!” 金管家是這座祠堂的老管家,不知道跟隨了尉家多少年,自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是尉家的家傭。金管家比起那些外面請來的家傭,更是有著非同一般的身份,因為他是家生的仆人。 金管家之父當年就是尉家上一輩的仆人,其母亦是尉家的仆人,最后由尉家當時的當家人欽定成婚,最后生下了金管家。 對于金管家,尉家又有誰不敬上幾分! 而尉老太爺比金管家年長,他是看著金管家出生,又看著金管家成長,直至兩人一起慢慢變老,他握著拐杖,憤怒質問,“有沒有這回事!昨天夜里,她到底有沒有來過祠堂!你還不快說!” “老太爺……”金管家這才肯開口,卻是不敢違背。 尉容站在金管家一側,他正對著老太爺,又聽見他怒斥,“尉家列祖列宗全都在這里!你敢不說實話,你是想置尉家于萬劫不復之地!” 金管家一下跪地,跪在了尉老太爺面前,“老太爺,請您息怒!” 卻在當下,尉容的聲音響起,“她是來過這里!” “尉容!你終于肯開口承認了!”王燕回緊緊盯著他,這一刻當真是切齒,“她來這里受了尉家家法!只為了和你脫離關系!” 尉老太爺神色凝重,王父更是氣息帶著不可抑制的冷怒。 岑歡站在尉孝禮后方,她連呼吸都幾乎靜止。 尉孝禮沉眸望著這一切,楊冷清更是凝眸以對。 林書翰和林文和在此時隱忍等待,等待道出下文。曾若水和邵璇紅了一雙眼睛,更有余安安、高進以及程牧磊三人,全都握緊了雙拳。 又是一陣寂靜,王燕回接連發問,“是不是你親自下手,對她實施家法!對她動了鞭刑!” 尉家祖宗規矩,相認入尉家者,若無任何過錯,解除關系從輕處罰以十鞭為限! “你打了她十鞭!她還能活命嗎——!”王燕回一雙緊盯的眼眸幾乎是要將他絞殺,“尉容!你這是要謀殺她——! 眾人心中皆是一凜,身為男子,十鞭下去好生休養也需要一定時日。 可林蔓生先前一直病痛不斷,心郁氣結讓她始終不得好轉,幾次三番昏厥不醒,這十鞭子下去,她這條命只怕也是要香消玉殞。 金管家卻是驚恐開口,幾乎是脫口而出解釋,“不!不是容少爺!是我動手,對蔓生小姐實施家法!揮鞭的人是我!” 尉容卻是眉宇一皺,仿佛對于他此刻的承認感到不悅,“我之所以沒有親自動刑,因為那會臟了我的手?!?/br> 如此絕情的話語,眾人眼中他是這樣冷酷冷血! …… “容少爺……”金管家再次呼喊,因為當時情形并非是這樣! “王燕回!”尉容卻猛地開口,將金管家打斷,他又是緩緩道,“她是我的徒兒,上過香敬過茶,正式認下的人,她要來解除關系,就要依照尉家的家法來辦!”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今天如果是有人這樣沖撞了你們王家!難道王家不會依規處置!”尉容冷聲反問,他的眸光亦是冷凝,“你現在有這個閑情逸致來問我論罪,不如去找她問個清楚明白!” 王燕回卻笑了,“呵!找她去問?她能活著走出這間祠堂都不能保證!” “事實就是她離開了這座祠堂后,就和人走了!”尉容道出這一場夜半慘劇的結局。 王燕回鐵了心不信,“金管家!她究竟是怎樣走出這間祠堂——!” 金管家面對眾人十余雙眼睛審問,內心更是愈發焦灼不安,他顫聲回道,“蔓生小姐……她是爬出祠堂的……” 眾人簡直是不敢置信,原本還以為是昏迷不醒,可誰想,她竟然犟到這種地步,寧可屏著最后一口氣,還要爬出這里,這一座尉家祠堂! 現下,祠堂的青石板上早沒有留下任何血痕,可是眾人卻仿佛可以瞧見那一道匍匐離開的身影,她不斷爬行,用自己的手一寸一寸前行離開,只為了斷得干干凈凈…… “尉容——!”王燕回再也顧不得周遭還有誰人,他指著他不斷索命,“你還她的命!你把命還來——!” 尉容幽幽一笑,卻無言語,只是這聲笑格外悠遠,好似遠在天際另一頭,仿佛那條命也已飄散。 金管家急忙道,“蔓生小姐是被人接走的!是有人特意來接她!” “胡說!”王燕回一口否定,“她所有認識的人,都在這里!她的家人好友都在這里!你讓她找誰來接!她又會去哪里!尉容!是不是你——!” 尉容站定在那里,卻唯有一句,“你該去問接走她的人,而不是我!” 卻是陷入死胡同一般的僵局,就在眾人全都震驚啞然的時候,又有人忽然前來,那人是孟少平,他帶著那個名叫張二的村民走了進來。 “大少爺!張二說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孟少平一出聲,眾人紛紛望向那人。 張二已經知曉那位紅衣女人的身份,是位了不得的千金小姐,卻也想明白自己到底為何一直覺得奇怪,他終于道,“接走那位千金的兩個女人,夜里邊她們戴著帽子!可是我發現,根本就瞧不見她們的頭發,應該是剃度的出家人——!” 她是被出家的女尼接走? 后方桌案上香爐之中長香散開一縷青煙,眾人卻更覺寂寥,夜幕徹底降臨,祠堂外唯有風聲凜凜。 從此以后,袈衣素服青燈古佛。 無家無世俗,無父母無孩兒,無親無友,無師亦無徒。 人間,真的再也沒有了林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