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換我等你相思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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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晚風帶著潮熱,后方還響起溫泉館的音樂聲,周遭人聲不斷隱隱夾雜而起,所以才會讓蔓生有一絲無法分辨,是真是假,是夢是幻。 “我不同意!”就在她反應不及的時候,他再一次開口。 這一次,重復著方才的話語,卻像是給了奪定的回答,也將一切質疑愕然全都掩蓋,蔓生發現自己的心突然停住,竟不能再轉動。 自一切都揭開后病房里再次面對面,是他親口對她說:林蔓生,你憑什么認為我尉容會要一個離過婚有過孩子的女人! 但是此時此地,茫然的,無措的,慌張的……那么多的情緒涌現,逼得人喘息都不能夠,蔓生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以為,我們已經分手了?!?/br> 她早就這樣認為,所以對著余安安和程牧磊,對著尉孝禮,才會說出他們分手的事實。哪怕是對著霍云舒,都選擇坦然面對,甚至是寄予祝福:霍小姐,我祝福你們。 為什么要在間隔了那么多天后,當她徹底選擇放手退出成全后,又在舊事重提,帶給了她那樣大的沖擊! “這只是你以為?!蔽救莸吐曊f,“那天我沒答應!” 仔細一想,再回憶當天,仿佛他真沒有答應,他給她的回答,不過是沉默,可盡管如此—— “你當時也沒有否認……”蔓生心亂無比,兩個人在一起,當一方提出分手,可哪有事后另一方再回頭說自己并沒有。 “沒否認,不代表我同意!”話語兜轉間,又回到原點,尉容凝望著她堅決道,“現在,你知道我的回答了?” 她是知道了,可是…… “為什么?”蔓生不禁問,這樣一個殘缺的她,他為什么會不同意分手? 尉容握著她的手腕,開口之際又是緊緊一握,“我需要時間思考?!?/br> 思考他們是不是還要繼續?凌亂中,蔓生有了一絲醒悟,“結果是,你現在選擇了接受?” “你的過去,不算什么?!蔽救菽暤?,“我接受!” 他用低沉堅毅的男聲訴說,手腕處是他的溫度傳來,掌心屬于他的溫熱,像是要傳遞她那份決心,思緒卻被他攪亂,徹底的雜亂無章,默了半晌才又開口,“我有過一個孩子!” “我知道?!彼制届o應聲。 “我可能以后都沒有辦法再懷上?!彼质钦f。 “我知道?!彼琅f是同一句話。 “你——”蔓生又動了動唇,一顆心跌宕著,像是被浪潮反復拍向海岸,卻始終找尋不到歸處,思緒交錯間,卻輪到她開始思考。冷不防的,又是脫口而出,“是因為愧疚還是同情?” …… 因為太過突然,因為早就想要學會放下,更因為他身邊自始至終還有一位霍云舒,在這個時候,讓她不知要如何自處。 只是方才的話一說出后,蔓生秀眉緊蹙起。她不應該這樣直接質問他,可除此之外,她實在感到不解困惑,“如果是因為愧疚,那真的不需要?!?/br> 他還在為了霍云舒畫畫,又才剛剛得知她可能無法再懷上孩子的事情…… “我已經說過,我有過一個孩子,和你沒有關系。我可能會懷不上,也和你沒關系……”午后亭子里,蔓生已經這樣告訴過他,“如果是因為同情,那更不需要!你不用說那樣的話,選擇留在我身邊……” “真的不需要……”蔓生不斷訴說著,只怕他真是被這兩種情緒主導,才會一時間心慈選擇接受,她向他許諾,“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開心的過每一天!我真的會!所以,你不要愧疚不要同情!” “如果,你真的是希望我過的好,就不要說那樣的話!”蔓生同樣堅決說,“我不需要愧疚和同情!你的,別人的,任何一個人的!你懂嗎?” 一段感情如果參雜其余雜質,就不會再純粹,她不愿他背負沉重的殼,要用自己的余生來陪伴照顧她。 就在她一番言語過后,他只是沉靜望著自己,視線落定道,“你說的,我聽懂了?!?/br> “只是,你以為我會因為愧疚同情,就選擇留在一個人身邊?”下一秒,他令人驚愕的反問一句。 耳畔嗡一聲作響,驚濤駭浪都被拍起,蔓生說不出話來…… “林蔓生,我從來不是一個慈善家愛心家,我可以用金錢去撫慰窮困落魄的人,也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救助我樂意幫助的人,但我不會拿自己去救濟給予所謂的安慰!”他字字句句說的清楚,像是要將一切彷徨全都沖散,以千軍萬馬之勢,這樣的銳不可當,無法阻攔。 “你又懂了么?”音落,他幽幽問道。 似是懂了,可又似乎不完全,卻被強烈的情感撞擊,蔓生整個人幾乎都要七零八落。 “那么,你的選擇是什么?”尉容低聲問,他垂眸注視著她問。 不清楚不明了,遲疑間沉默著,她就像是在海中飄泊的人,眼看著到來一座島嶼就要登島,卻因為風雨交加無法順利靠岸…… 瞧見她眼底復雜的情感在交織,這樣的錯綜復雜,沒有辦法停歇,她幾乎糾纏到痛苦地步,讓他不忍在此時無止盡追問,“我給你時間?!?/br> 蔓生惶惶抬眸,瞧見月色下,他的面容如此溫柔,墜落心間化成一片雪花融化開冰涼感受,又融入血rou之中熨成炙熱溫度。 “副總——!”突然,后方處響起余安安的聲音,是她奔跑著而出尋找。 蔓生一驚,回頭望過去,余安安已經定住。 因為她看見溫泉館并不是只有林蔓生一人,還有另外一位。 那是尉總! 可是,尉總居然牽著副總的手? “尉總,您也在……”余安安又喊了一聲,真是恨死自己在這個時候跑出來。 被余安安這么一盯,蔓生這才想起他的手還握著她的,立刻去甩開,他卻握住不放。 “余秘書,你們副總累了,陪她回去休息吧?!蔽救菸⑿?,朝她叮囑一聲。 余安安應聲,“是!” 眼看著余安安就要上前,蔓生又掙了下手,他終于放開,卻又是道,“這一次,換我等你?!?/br> …… 蔓生沒有再應聲,定睛看了他一眼后,慌忙中視線交錯而過。隨即,帶著余安安迅速離開。 等走過一段后,余安安關心詢問,“副總,你怎么會和尉總站在外面?你們在聊什么?” 那些聲音全都掠過,蔓生發現自己無法再安然。 這個人,那么輕易的,將自己徹底攪亂。 后方處的女湯溫泉館處,尉容還站在原地,他的視線望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一直追隨而去。 一直到那兩道消失于盡頭,他才回頭,只是一轉過身,發現溫泉館門口站了另外一人。 “何小姐?!蔽救莩雎晢柡?。 何佳期朝他微笑,她的視線也是收回,“尉總怎么會在這里,是來找人,還是等人?” “霍董事還沒有出來?”尉容并不作答,只是問了一聲。 “還沒有,不過快了,我剛有問過她?!焙渭哑谝贿吇氐?,一邊走到他面前??墒欠置?,剛才他所注視的方向,那兩道離去的身影中,恰好林蔓生就是其中之一。 “尉總這次會到同一家溫泉所,還真是巧?!焙渭哑谟质堑?。 何佳期不曾懷疑此番出行的偶然性,但實在是太過湊巧的齊聚一堂。只是現在,他對林蔓生到底是怎樣的態度,是放手還是堅持,當他得知林蔓生有過一個孩子,又可能再也懷不上,經歷過這樣的曾經之后,他又是如何選擇? “何小姐,是在質疑這次的巧合?”尉容微笑反問,直截了當到讓人瞠目。 何佳期還真是愣了下,“確實讓人值得推敲?!?/br> 尉容卻反問一聲,“我需要這樣故意碰巧?” 他的確不需要,如果他們還在一起,不曾選擇分開,可是……前幾天來到這家溫泉所,尉容不曾出現,林蔓生也沒有再提起過一句。兩人的關系好不好,從日常關系中就能窺探一二,何佳期并不是傻子。 “但就我來看,林小姐和尉總,好像已經形同陌路?!焙渭哑谝彩侵苯诱f,更是笑問,“尉總,也是選擇了成全?” 周遭偶有人聲,卻也有些寂靜,尉容緩緩道,“何小姐,你所做的一切都讓我很敬佩,也很感謝你這次邀請她來這里休養?!?/br> 何佳期嘆息笑了,“真要說敬佩,林小姐才讓我敬佩?!?/br> 回想從前,又想到今日,一個女人究竟經受多少才能熬過過往,成就今日不放棄不質疑不憎惡這般的淡然不驚,“她是個好女孩?!?/br> “我想在她心里,何小姐同樣也是?!蔽救菀嗍堑?。 何佳期再次揚唇微笑,她才發現,尉氏容少實在很會保持距離,夸獎一個人,也是中肯而且曲折,所以才會借助林蔓生來稱贊她。 “那么,尉總,你的選擇究竟是什么?”何佳期再次追問,笑容也凝在唇角。 尉容默然一瞬道,“何小姐,我沒有你那么大度?!?/br> 不過是輕輕一句話,卻道出他的選擇,他的決定,果然如何佳期所想——不愿成全! …… 何佳期沒有在就此事多言,只是安靜等候著。 過了沒多久,是霍云舒在女服務生的陪同下走了出來。 “霍小姐,你好了?”何佳期笑著詢問,霍云舒瞧見何佳期和尉容站在外面,倒是有一些驚奇,“好了?!?/br> “等很久了嗎?”霍云舒望向尉容又是問道,因為一起前來的林蔓生以及余安安,都已經先行離開??墒撬€在這里,那么證明他是在等她。 尉容上前去,從服務生手中接過輪椅推行,“沒有很久?!?/br> “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想再逛一逛?!焙渭哑诔麄兊?。 “那我們先走了?!蔽救蓍_口道別,霍云舒微笑點頭,兩人便離開了。 何佳期看著他們離去,卻也有些質疑。 這兩人到底又是什么關系? 何佳期看不明白,比起普通朋友,好似多了幾分不尋常的親近。但是比起戀人,又好似少了一些親昵。 唯一可以瞧清的,便是那位霍小姐,她眼中的光芒,在望向他的時候,掩不住的情深。 或許,又是一個情癡。 也或許,又有一個女孩兒,單戀一個人。 就像她一樣。 何佳期自嘲的笑了笑,她干脆坐在溫泉館外面的椅子里等候。片刻之后,又有人疾步前來。 踏過一盞亭燈,那道身影清楚閃現,是他在問,“佳期,你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 “沒什么,覺得今天夜色真好,所以在這里賞月?!焙渭哑诨氐?。 顧席原走到她面前,又看了看溫泉館,“她還在里面?” “林小姐她已經回去了,你來晚了?!焙渭哑谖⑿φf。 然而她的話語,她的等待,好似在告訴他另一個意思,她之所以會坐在這里,只是為了等他到來后能夠轉告,顧席原望向她道,“你也早點回房間休息,我送你吧?!?/br> 何佳期起身,沒有拒絕他的相送,兩人便往回走。 月光安靜溫柔,眼看前方就是下榻的會館樓宇,顧席原開口道謝,“今天謝謝你,為她找了醫生,這么關心她?!?/br> “畢竟我也是這家溫泉所的老板之一,照顧客人本來就是應該的?!焙渭哑谳p聲說,“而且,我們也不用這么客氣吧?!?/br> 至少,不用這樣禮尚往來的客套。 顧席原又是一陣沉默,忽然低聲道,“我決定留在她身邊,不再離開她?!?/br> 這究竟是對林蔓生的宣告,還是在告訴她,讓她不要再對他好?何佳期的步伐一停,或許,兩者都有,兩者都是…… 瞧見她止住步伐,顧席原也是停下,他回頭望向她。 “那么她呢?”何佳期注視著他問,“她有沒有接受?” 顧席原眼眸一凝,這個當下沒有回答。 “感情從來都不是單方面的付出,就會有回應的?!焙渭哑谳p輕開口,微笑著說。 事實已經證明,縱然她要將所有的一切都給他,可也不是一定會有回應。更何況,人是會變的,縱然有些殘忍,可何佳期還是問出聲,“顧席原,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確定,她心里邊的人還是你?” 一陣風急急吹過,吹的人心間煩亂,顧席原眼中的光芒閃爍過后轉為沉靜,“當然!” …… 何佳期和顧席原所住的樓宇不是同一幢,但顧席原還是送她進入。 “好了,我已經到了,你去看林小姐吧?!焙渭哑趽]了揮手,往樓上走去。 顧席原點了個頭,來到林蔓生的房間門口。 他將門敲響,是余安安來應門,“顧總?” “什么時候回來的?”顧席原進入后詢問。 “就在剛才,副總一回房間就躺下了……”余安安笑著說。 林蔓生所睡下的房間里,房門半掩著,顧席原推開門看了一眼,果真她已經躺下,卻不知何時睡著,只是手里還拿著一本書捧著,許是因為困意來襲閉上眼睛后來不及收起。 顧席原悄悄走進去。 來到床畔,將書輕輕拿起,又將被子為她蓋好。靜靜看了她一會兒,他就要安靜離開。只是臨走前,為她將書簽插入書頁記錄。 這才發現,她今日所看是一本詩詞。 頁面上是詩詞,備注了解析。 她是念中文系的,從來都對這些詩詞感興趣。 而此刻,正是念到才女李清照的佳作——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大概是看了許久,所以手指握著書頁,才會摁下一個深深的印子而不自知。 相思閑愁,又是為了誰? 是怎會下了眉頭,又上了心頭? 顧席原定睛良久后,將書放下離開。 “她睡著了?!眮淼酵忾g,顧席原朝余安安道。 余安安驚奇,而后說道,“這么快就睡著了?那顧總也回去休息吧……” 顧席原出了房間,獨自下樓,就要回自己所住的樓館。只是走下臺階,他卻還在想,想方才的那一首詩詞。 …… “尉容,你也累了吧,又陪我散步了這么久?!被粼剖骈_心的說,仿佛先前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 尉容微笑說,“我還好,倒是你該休息了?!?/br> “你的畫要是畫好了,告訴我一聲,我再去看?!毕胍o自己一個驚喜,所以霍云舒并不著急于立刻去欣賞。 尉容應允,“好?!?/br> 等到兩人走近樓館,一樓供客人休息的沙發區內,周博朗一直望著窗外,終于瞧見他們的身影,立刻起身相迎,“尉先生,霍小姐?!?/br> 等到上樓后,將霍云舒送回房間,尉容道,“晚安?!?/br> “晚安?!被粼剖骈_心的揮手,看著他離去。 周博朗在旁微笑問道,“云舒小姐,把心里的話都告訴尉先生了?” “還沒有……”霍云舒原本是想在剛才道明,但是又一想畫還沒有完成,她期盼著那一天再坦白,“我還在等……” 自私也好,不被看好也罷,她終究要賭上一次,告訴他,她的心意,再等待一個結果。 此刻,周博朗除了欣慰之外,還有一絲少許的落寞,卻依舊真心祝福,“云舒小姐,我希望你能心想事成?!?/br> …… 夜已經深了,整座溫泉館都安靜下來。 只是不知,她是否已經睡下? 尉容抽了支煙,靜靜的走著,從這一幢往另一幢。不巧的是,就在前方不遠處,卻撞見了另外一人。 顧席原剛從樓館出來,手中同樣一支煙停在路邊點燃。星火燃起的剎那,他一抬眸望過去,就對上了來人。 “尉總,這么晚了,還出來散步?”顧席原笑問。 尉容反問一聲,“顧總一個人,也是在散步?” “倒是有這個興致,尉總要不要同行?”顧席原走近相邀,然而眼中已經醞釀起深邃暗涌的風暴。 顯然,兩個男人之間勢必有一場沒有硝煙戰局。 尉容也似在等待這一刻,于是應下,“既然顧總有興致,那我就奉陪?!?/br> 與其說是散步,不如說是轉移了一個陣地,已經從樓館前方的小徑,來到了一處無人的院落。 等到停下來,已經來到一片無人的湖畔。 夜風習習,夜里已經沒有了天鵝停留,唯有蘆葦叢隨風搖擺,黑夜里誰像是搖曳的身影。 兩個男人站在湖畔,各自抽著煙,半晌都沒有開口。 直到星火都燃去一截,顧席原出聲道,“說起來,我是要感謝尉總。如果不是你那天來到家中做客,特意對我說了那番話,我又怎么會知道真相?” “不用客氣,都已經時過境遷,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會因此而改變什么?!蔽救莅櫫丝跓?,淡漠回道。 “尉總說的不錯,的確不能改變什么?!鳖櫹α诵?,卻依舊會如刻骨之痛,“只是,有沒有興趣,聽一聽我和她的當年?” 有關于她和顧席原的一切,尉容也有問起過幾句,但他從不曾深入追問。 因為,她仿佛也并不愿意提起。 所以就連曾若水和邵璇,都沒有再提過只字片語。 這一刻,尉容站在湖畔處,他沉默著沒有阻攔,聽著另一個男人,講述他和她之間的一切—— “我認識蔓生的時候,她還是個孩子?!鳖櫹挠拈_口,訴說著過往,“開始的時候,她很怕生,也有些排斥我。這也難怪,我的母親和她的父親組成家庭,她起先認為是我的母親介入,才導致她的母親和父親離婚?!?/br> “她這么小的一個女孩子,就站在林叔的身旁,不肯開口喊我大哥,怎么說她批評她,一開始都不肯喊……”顧席原如今想起,竟覺得有一絲久違的欣然,“林叔有些生氣了,說是誰家的孩子這么沒規矩,我看著她,這么可愛的樣子,忍不住碰了碰她的小腦袋,告訴她,不喊就不喊吧……” 尉容的眼前,夜幕黑暗交織著,卻好似勾勒出一幅畫面。 那是童年時的林蔓生。 她在父親的帶領下,來見顧母和顧席原。 是她倔強的排斥抗拒著,就像是一只小刺猬,卻被少年輕輕碰觸。 煙霧還在繚繞,尉容猛抽一口。 是否,當年這輕輕一碰,就已經情根深種。 …… 風還在吹拂,顧席原還在靜靜講述,那一段過往,也就慢慢勾勒起,“小時候的蔓生,安靜乖巧,不爭也不搶,可是唯獨對我,還是那么排斥。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她開始接受我依賴我……” 顧席原也似陷入回憶中,在沉思中終于想起,“大概是那一天……” “那天林叔又因為她不肯喊我大哥,讓她罰站。我告訴林叔,這不關她的事,我并沒有生氣。我去牽她的手,帶著她去餐廳吃飯。我告訴她,我知道她討厭我,但這不是她的錯,我不怪她?!?/br> “那么犟的女孩子,竟然在餐桌上捧著飯碗就哭了。她雖然哭,但是也不哭出聲來?!鳖櫹f到這里,那份欣然退去,縈繞而來的是一絲發澀的酸,“眼淚大顆大顆的往碗里面掉,明明這么委屈,卻還在逞強,我當時就想,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她?!?/br> “后來,我就一直陪著她上學,那一天也不例外。那天,一個同齡的女孩子找了自己的哥哥來欺負她。誰讓她父母離異了,她家里又有些錢,所以難免會引人注目。世界還真是黑暗,才多大的年紀,就已經懂得擺高踩低欺負弱小?!?/br> “放學的小路上,我看見她被欺負,我在想她會不會開口喊,會不會找人求救,但是你猜她怎么樣?”說到此處,顧席原停住詢問。 尉容一直都沉默聽著,畫面再是一轉,又好似回到那條陌生的小路。 是她被被人欺負,背著小書包被人堵住去路。 她會怎樣? 他又怎會得知。 “明明害怕的不得了,兩只手緊緊書包的肩帶,可是對欺負她的女孩子,還有那個人的哥哥說,你們要打就打好了,我沒有錢。那個女孩子說,她明明看見她帶了錢。結果蔓生告訴她,就算有,她也不給——!”顧席原此刻想到這里,還是會如當時被震驚,忍俊不禁后一笑。 尉容聽過,也是忍不住揚起唇。 還真像是她的作風。 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原來不是長大后才會有,兒時就已是如此。 “她這么犟,又說了這樣的話,那個女孩子和她的哥哥當然不會放過她?!蔽救莩雎暯恿嗽?,更是清楚后來會如何,“是你出手救了她?!?/br> “我把那個男孩子打趴下了?!鳖櫹谅暤?,“從那天以后,他們再也沒有敢來欺負她?!?/br> 尉容發現自己竟很想再聽下去,他不禁問,“后來呢?!?/br> “后來我就帶著她回家,路上給她買了一支冰棒,讓她回家后對任何人也不許說起。有了第一支冰棒以后,每天放學她都會在冷飲店門口等著,讓我給她買一支……”顧席原現在想起來,她當時拿著冰棍,舍不得小心翼翼吃的模樣,真是要將人一并融化,“有一回天太熱,我拿了書本給她遮太陽?!?/br> “那一天,走在路上她突然停了下來,她抬頭看著我,一臉發懵的樣子,我問她怎么了?”顧席原的眼前,浮現起她那張困惑的臉龐。 尉容默然靜待,卻也仿佛在黑夜里描繪她抬起頭失神懵懂的模樣。 …… “她突然開口喊我,她對我說,大哥,你手酸不酸,我會吃的快一點?!鳖櫹莱霎斈晁脑捳Z,童真無比,卻也是那么體貼懂事,“她以為我是怕冰棒融化,其實我只是想為她擋太陽?!?/br> 這份美好的童年記憶,此刻尉容聽來覺得如此遙遠,這些全都不屬于自己,卻讓他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更多,“再后來,又是怎樣?!?/br> “后來我們一起上學放學,經常出去玩,去放風箏,她最喜歡蝴蝶風箏。下了雨后放晴,草地還沒有干透,就吵著讓我帶她去,結果鞋子踩著水滿草地跑,鞋子也弄臟了。一個不小心又踩進了水窟窿里,鞋子全都濕透?!彼值莱龊罄m,那些童年往事,美好的不染塵埃,“她怕林叔責罵,我就背著她回家。我讓她不要出聲,可她還是在林叔責怪我的時候,站出來承認是她自己頑皮才會把鞋子弄臟……” 顧席原不疾不徐的說著,他說了很久,尉容手中的煙也重新點燃一支。 那些有關于她的一切,全都不屬于他,湖畔聆聽中,心情就像是坐了一場過山車,或高或低跌宕起伏,應接不暇卻又仿佛看不盡的風景,聽不完的趣事,恨不能跳入回憶漩渦,讓他也遇見那個兒時的她。 “……我的母親和她的父親離婚那一天,我就要回到襄城,離開那一天,我對她說,如果想我,就給我寫信?!鳖櫹浧鸱謩e那日,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不舍得寸步不離。最后,她跟著他到車前,他就要遠行。 他便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給他寫信。她當時點點頭,卻沒有說寫或者不寫。 “回到襄城后,開始的每天我都會收到她的信,她每天都給我寫,每一天都是……”數不盡的信箋,從遙遠的城市寄來,他一封一封的收,“直到后來,我告訴她,要好好學習,每周寫一封信,她又聽話的每周寄一封……” “十六歲那一年,她的成人禮,問我什么樣的禮服好看。我告訴她,選婚紗。成人禮當天,她寄給我一張照片,是她穿著婚紗的合照……” 星火一下亮起,是他深深的抽上一口,卻因為忘了彈去煙灰,所以才落在手背,瞬間感受到一陣攝人心神的灼熱刺痛。 想他,就給他寫信。 所以她寫下一封又一封,有多少相思,就有多少封信遠赴千里。 多少個日夜孤寂,仿佛那些相思,已經代替她,漂洋過海去看他。 她的婚紗,那一件十六歲成人禮的婚紗,竟然是如此情況下所選,當年的她,是否已經渴望出嫁,為了他成為美麗的新娘? 這樣的她,這樣的相思,這樣的心意—— “很好!”尉容突然開口,兩個字如此驚心,猶如浪起。 顧席原的聲音止住,他不明白此刻他為何會突兀的說很好,卻在下一秒,星火照亮側臉,他這樣痛快一笑道,“感謝你當年不娶之恩,后來她所嫁非人!萬幸,現在她還能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