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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婆婆的人生(快穿) 第295節

    一個時辰后,她的馬兒到了山腳,而接陳康平的人還沒從密林里出來。

    她循著找人的小道也進林子,走了小半個時辰,才看到了一行人。

    陳康平沒有死,他甚至沒有暈,可半身鮮血,兩條腿不自然的彎曲,柳紜娘沒有伸手摸就已知道,腿骨已經斷開,只剩下點皮rou相連。

    看到她,陳康平眼睛猛地紅了:“長琴……你來了……”

    不知是太痛還是他太久沒說話,聲音沙啞無比。

    柳紜娘點了點頭:“我請了大夫,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br>
    陳康平伸出被山石刮得滿是傷痕的手:“長琴……謝謝……”

    柳紜娘沒有回握,將他的手塞回了簡易的擔架上:“不要說話,省著點力氣?!?/br>
    “我好痛?!标惪灯秸f著,淚水落了滿臉。

    斷骨之痛可不輕,暈過去了還好,這么醒著……柳紜娘也是斷過骨的,她嘆了口氣:“你該小心點的?!?/br>
    陳康平又哭了。

    大夫看到他這般凄慘,一時間沒敢動。還是柳紜娘承諾后果自負,大夫才敢上手。

    在包扎傷腿的時候,陳康平暈了過去。

    從半山上摔下去,馬兒當場就死了,陳康平能夠撿回一條命,純粹是運氣好。

    回到家中,他又發覺自己頭開始暈,可能是摔一跤后牽動了舊傷,用大夫的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傷想要養好,至少得半年。

    陳康平有些后悔自己的迂回,直接討回鋪子,哪有這些事?

    現在好了,討回鋪子之事只能擱置。

    潘云妯娌二人不好伺候公爹,每日來問上兩次就算盡了孝心。兄弟倆各自都有自己的事,平時很忙,不得空伺候在床前。

    柳紜娘就更忙了,就算得空,她也不會守著陳康平。

    家里的下人不多,也就導致陳康平每日除了吃飯喝藥之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他覺得孤單,又想起了關在后院的女兒,有些同病相憐之感。于是,找了個機會跟柳紜娘商量,想讓女兒陪著他。

    兒媳不好陪護,女兒卻可以在邊上說說話。柳紜娘懶得管。

    凡是關于陳明韻身上的事,她都不愛搭理。

    陳明韻來了兩日后,便接手了陳康平身邊的衣食住行,父女倆隔壁住著,感情漸好。

    也是這個時候,林傳根有了心上人,特意請柳紜娘見了那位姑娘,她沒覺得有何不妥,請了媒人上門提親。

    緊接著林瑩瑩的親事提上了日程,她早已和對面鋪子里的少東家兩情相悅,之前是林傳根沒定親,這才耽擱了下來,如今哥哥的婚事有了著落,她也想定。

    兄妹兩人前后定親,柳紜娘打算為他們準備一份貴重些賀禮。各自買一間鋪子放在他們名下,地契準備好,又手把手幫他們開張,抽空還要走六禮,瑣事挺多,家里的事就沒顧上,全部交給了潘云。

    潘云本來管著全家人的衣食住行,但是,陳康平那個院子花銷巨大。她聽了婆婆的話,凡是幫那邊買東西,是一定要把寫有價錢的條子送過去。

    沒兩天,陳康平就告知了送條子的下人,他院子里的事不需要潘云幫忙采買。

    于是,潘云便沒管,等她發現里面出了事,已經是一個月后。

    柳紜娘最近忙得昏天暗地,每天都是馬車直接將她送到后院,今日有些不同,馬車站門口被人攔了下來,門房上前,低聲道:“大少夫人方才傳了信給小的,說有要事稟告您?!?/br>
    潘云是個小心的性子,一開始接事時,無論大小都來找柳紜娘拿主意,后來在柳紜娘的教導后獨擋一面。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發生過“要事?!?/br>
    柳紜娘若有所思,興許真的出了事,她在陳明忠的院子外下了馬車。

    還沒站穩,門已經打開,潘云站在那處,面露忐忑。

    柳紜娘有些意外:“這是怎么了?”

    潘云上前來將她扶進屋中坐下,又奉上了茶水,這才不安地道:“娘,爹院子里出事了?!?/br>
    “什么事?”柳紜娘面色淡淡。

    潘云以為,多年夫妻肯定感情深厚,哪怕婆婆被慢待過,也不會真就不管公公的生死。之前公公出事,婆婆可是親自去鄉下接回來的。

    想到此,她一臉懊惱,又不敢不說實話:“前頭爹不讓我管他院子里的事,您也說讓我少費神,我就沒太管。前幾天我發現meimei她買的東西報了虛賬,我以為她只是想攢一些私房銀子,也沒放在心上??煞讲盼也诺弥?,meimei把大夫配的貴重藥材悄悄賣了,重新買了一些便宜的濫竽充數。方才我去看爹,他養了這么久不見好轉,氣色還越來越差?!?/br>
    柳紜娘訝然:“真的?”

    潘云嗯了一聲,低著頭,等著婆婆的責備。

    柳紜娘看著她有些憔悴的臉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這事不怪你,一會我去瞧瞧?!彼惺苤赶碌拿}象,分明已有了身孕,笑道:“管家的事要緊,但你也別累壞了身子,一會兒大夫到了,讓大夫順便給你把脈,配點補藥喝喝?!?/br>
    潘云:“……”

    沒挨罵不說,婆婆還關心自己。她再一次感覺到了婆婆的好,感動得無以復加。

    柳紜娘拍了拍她的手:“你歇著,我瞧瞧去?!?/br>
    陳康平的院子里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藥味,聞著讓人作嘔,柳紜娘剛一進門就看到了,從屋中出來的陳明韻。

    陳明韻這丫頭挺怵她,老遠行了一禮:“爹剛喝完了藥,已經睡下了?!?/br>
    “沒事,我看看就走?!绷嬆镌竭^她進了屋。

    屋中的藥味更濃,聞著就覺得苦。柳紜娘走到床邊,看著床上臉頰凹陷的陳康平,沉聲問:“老爺這兩天胃口如何?”

    邊上是一個給陳康平洗漱喂藥的婆子,急忙答:“挺好,大夫說一切如常?!?/br>
    柳紜娘點了點頭:“去把大夫請來,我要親自聽他說?!?/br>
    婆子有些遲疑,到底還是退了下去。

    門口的陳明韻忍不住了:“院子是我在管,這是爹的吩咐,你無權過問?!?/br>
    柳紜娘強調:“這是我孩子他爹。他的生死,我當然要管?!?/br>
    陳明韻跺了跺腳:“我是用了心的,你不能胡說八道抹殺我的功勞?!?/br>
    “功勞?”柳紜娘看著昏睡不醒的陳康平,語氣諷刺:“陳明韻,你除了銀子,還認其他東西么?”

    陳明韻面色發白:“我就知道你看不慣我……”

    柳紜娘懶得聽她的廢話,伸手在陳康平身上幾個xue位處按了按,掌下的肌膚guntang?;杷娜司従彵犻_了眼,看到是她,陳康平眼神動了動:“你來了?”

    “你感覺如何?傷勢可有好轉?”

    陳康平微微搖頭:“我舊傷復發……”

    柳紜娘嘆口氣:“方才云兒跟我說,她發現明韻報假賬,本也沒放在心上??山袢沼职l現明韻把你的名貴藥材都賣了出去?!?/br>
    陳康平眼睛瞪大,本來昏昏欲睡的他因為怒氣來了幾分精神:“有這種事?”

    柳紜娘心下冷笑,陳明韻當初連從小疼愛她的祖母都能說推就推,之后毫無悔意,對待母親也那般涼薄,也只有陳康平才會覺得女兒會孝敬他。

    “我也希望是假的。但你這傷養了這么久,人不見好轉,反而病得越來越重,你自己覺得呢?”

    陳康平一開始是好轉了幾天的,后來變得越來越重,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大夫以前說過頭上的傷最是玄乎,因此,他一直以為是舊疾復發,自己身子又弱,所以這傷才好得慢。他看向門口的女兒,對上她心虛的眼,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陳康平當即大怒,撿起邊上的湯碗朝著陳明韻扔了過去:“你個混賬……你說要好好孝敬我……這就是你的孝敬?”

    太過生氣,他沙啞的嗓子都破了音,又因為扯著了傷,痛得滿臉猙獰。

    柳紜娘默了默:“她少孝敬,你還能好快點?!?/br>
    等大夫來了,柳紜娘才知道,大夫已經有近一個月沒有來診脈,只是陳明韻派人去拿藥回來熬。

    有的人家舍不得請大夫的出診費,確實會如此作為。但前提是不對藥材動手腳,家里人也照顧得好才行。

    大夫拆開了陳康平身上的傷,臉色微微一變。

    柳紜娘也看到了,有些傷口發紅發腫,兩條腿也腫得厲害,難怪陳康平要發熱昏睡。

    傷成這樣,就算是柳紜娘出手,也不一定能把人救回。

    大夫臉色格外慎重,重新包扎了傷口。將柳紜娘請到了外面院子里,這才道:“老爺的傷勢很是兇險。傷口已經腐爛,得把腐rou割去,只是……老爺如今……就算是割了rou,也可能救不回,更可能在割rou的途中就醒不過來了。您看……”

    柳紜娘頷首:“你先配藥,這事我問一問他?!?/br>
    大夫欲言又止。

    一般病人的傷勢過重危及性命,都是不告知病人本身最好。

    柳紜娘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以她和陳康平的關系,用不著為他打算。

    陳康平聽完了她的話,失聲問:“這么嚴重?”他看向屏風旁的女兒,眼神如淬了毒似的:“我以為你變了……”后頭的話,他再也說不出了,整個人累得氣喘吁吁。

    “滾!”

    陳明韻麻溜的滾了。

    陳康平不愿意再受一茬罪,不肯割腐rou,他跟瘋了似的給陳明韻定了一門親事,離燕長琴住過三年的林家不遠。

    不要聘禮,唯一的要求就是趕緊把人接走。

    因此,他還沒死,陳明韻就已經出嫁,嫁妝自然是沒有的。

    陳明韻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在院子里咒罵不休,被人拖著出了城。

    她逃了。

    彼時,陳康平整日十個時辰都在昏睡之中,醒來的兩個時辰也在發呆,得知這個消息后,命柳紜娘傳出消息,就說陳家女兒病重,本來打算沖喜,可惜沒能沖活,人已經死了。

    這也算說明了為何會把陳明韻往那些山旮旯嫁的緣由。人都要死了嘛,沒人愿意娶,只能嫁給山民。

    陳康平越來越虛弱,柳紜娘倒是經常守著他,不過,她有沒有干守著,就坐在邊上看賬本,偶而,她還報賬,說一間鋪子賺了多少,一個月賺了多少。

    床上的陳康平被迫聽著,越聽越后悔。等到彌留之際,他朝著不遠處的妻子伸出了手。

    柳紜娘漠然看著:“有話就說?!?/br>
    彼時,陳康平已瘦得不成人形,他看著坐在那處的女子,只覺得格外陌生:“長琴,我對不起你?!?/br>
    這是他幾日以來說得最長的一句話,回光返照而已。

    柳紜娘頷首:“我知道了?!?/br>
    陳康平苦笑:“當年我也是被人算計,你能原諒我嗎?”

    “我不能原諒你?!绷嬆锞従徸呓骸罢嬲梢栽從愕娜艘呀洸辉诹??!?/br>
    陳康平以為她說的是失望后心已死,道:“我記得,你嫁給我的那天,你穿著一身紅衣,沖我燦爛的笑……”

    不知何時,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從山上回來后,她甚至再沒有笑過。

    哪怕后來她出面爭鋪子,各種收拾欺負過她的人,她也沒有真切的笑過,更多的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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