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明立刻抗議：“哎哎哎，怎么回事，自己打自己的?！?/br>
    周雯：“在你哪里？”

    劉景明高深莫測：“你猜？難道我就不能握一手好牌？”

    周雯又想了想，盯著蘇然手里的牌數，說：“不要?！?/br>
    蘇然聳了聳肩，將手中的牌悉數放下：“從3到a，連子?！?/br>
    劉景明拍手聲道：“漂亮。我們終于贏了！風水輪流轉啊?！?/br>
    周雯癟癟嘴，無奈地看向陳煥庭，湊過去想看他的牌，陳煥庭卻將牌一把塞入桌面打過的牌里，隨手和了和。

    劉景明興致勃勃地準備洗牌：“再來再來?！?/br>
    蘇然卻站起來，意興闌珊地說道：“我不來了，我去看看車好了沒。你們再找個人吧?！?/br>
    說罷也不管劉景明的挽留，直接往房間外面走去。

    劉景明留不住她，眼睛看向陳煥庭，陳煥庭沒看他，目光盯著蘇然，昏暗的燈光下神情有些蕭索。周雯招呼遠處的同學試圖再開一局。劉景明握著手中的牌有些為難，陳煥庭起身說道：“你們玩兒。我休息一下?！?/br>
    -

    蘇然出了門一路往村頭走去。村里晚上沒有路燈，青石板上映著淺淺的月光，潮濕的空氣中混著農村特有的動物糞便的味道。蘇然走了一段聽見身后有腳步聲，轉頭一看，果然有個高大的身影隨著她的回頭停住腳步。

    兩人對視了兩秒，那個身影走到有光的地方：“是我?！?/br>
    蘇然問：“你跟著我干嘛？”

    陳煥庭慢慢走下來：“我也去村頭看看?！?/br>
    “怎么不和周雯她們打牌了？不是很有默契贏得很shuangma？”

    陳煥庭沒說話，走到蘇然身邊。

    話說出去蘇然才意識到嗆人得很，不但嗆人而且直白，直白到她好生掩蓋的心思都幾乎顯露無疑。蘇然頓時有些后悔，找補似的給自己下臺階：“最后一把你故意放水的吧。有連子喂到我手上，最后自己握著兩個炸彈餓死?！?/br>
    陳煥庭淡淡說道：“輸是遲早的事，劉景明那里的牌我逃不了，周雯手里也是些碎牌?！?/br>
    蘇然不想和他翻舊賬，她當時就已經拿定主意贏一把就走。但只要一想到剛剛——哦不——不止是剛剛，還有下午，周雯和陳煥庭的身影在她前面晃啊晃的情形，她心里就堵得跟早高峰的路況一樣。

    “你不用照顧我的情緒，”蘇然說，“不用做中央空調?！?/br>
    “中央空調？”

    “是啊，你不知道？”蘇然好心解釋，“中央空調不就是統一地、好心地、無差異地向所有人散發熱量和溫暖嗎？”

    陳煥庭聽到這個解釋，面色一沉。

    蘇然知道自己又嘴快過腦了。其實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也沒資格說這樣的話。

    陳煥庭向來受到女生的青睞，在蘇然還在運營公眾號的時候，后臺就有不少沖著他來的留言，看頭像與昵稱便知是冒著粉紅泡泡的女生。這實在也再正常不過，陳煥庭單身一人，英俊瀟灑，又熱心公益，有女生喜歡很正常。蘇然她自己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既然可以有蘇然，那為什么不可以有周雯？

    蘇然又不是他的誰，在外人眼中，他們不過就是關系比較好、曾經一起共事過的校友而已。

    是的，就是校友而已?？商K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許暗地里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那一股氣攛掇著、試探著，自我麻痹自我放縱，在捅破天窗之前揮霍著最后一點可以發揮的驕縱與任性。

    她想，她和陳煥庭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別扭的，沉默的，怪異的，要么不說話，要么一說話就夾槍帶棒、酸不溜秋。

    懊惱和挫敗再次撲面而來，她覺得自己很失敗，心情就跟五十歲更年期發作的大媽一樣，時晴時雨，說變就變。

    打破沉默的是陳煥庭的手機鈴聲。黑夜中，“周雯”兩個字格外顯眼。

    陳煥庭看了蘇然一眼，蘇然卻忽然轉了頭，一言不發地邁開大步往前走去。

    她不想聽，可耳朵仿佛故意和大腦作對一樣，清晰地收入身后人的聲音。

    ——什么事？

    ——還沒到。

    ——等一會兒。

    ——好，你看著辦。

    ……

    那股氣又沸騰起來。蘇然恨恨地往前沖，想逃離陳煥庭聲音的范圍?？刹恢且归g路滑還是走太快，蘇然腳底忽然打滑，一屁股跌坐在下坡臺階的青石板上。這一屁股跌得結結實實，痛的她不禁發出靈魂拷問：平日里吃的rou呢？！都長哪里去了？！

    她還沒找到答案，有人從后面趕過來急急蹲下：“你怎么樣？”

    一聽這聲，蘇然又難堪又冒火，一把甩開那雙手：“別碰我！”說完只英雄了一秒，動作牽扯到屁股，她又痛的齜牙咧嘴。

    陳煥庭點開手機的閃光燈，蘇然這才看見自己坐在一攤淤泥中，手上、鞋上都是泥，想必屁股上更是……生無可戀。陳煥庭借著光把她打量一遍，又伸手扶住她，認真地問道：“只有屁股痛嗎？”

    蘇然很想打他。

    “別的地方有沒有覺得不舒服？”陳煥庭毫無察覺，繼續問，“手有沒有擦傷？腳有沒有扭到？我現在扶你，你能站起來嗎？”

    他問得很仔細，蘇然的氣忽然就沒有了，反而涌起來特別心酸的委屈。

    “怎么了？”陳煥庭見她不答，“還很痛？”

    “我痛不痛，你很關心嗎？”蘇然卻問。

    陳煥庭愣了一下，只伸手圈住她：“我先扶你起來?！?/br>
    蘇然坐著不動：“下午為什么會去羅翠翠家？晚上為什么會跟在我后面？”

    陳煥庭的動作慢下來：“下午是去看翠翠。晚上確實——擔心你走夜路?！?/br>
    “為什么要擔心我？”

    陳煥庭不答。

    “那天晚上呢，為什么會夜跑完了找劉景明去喝一夜悶酒？”蘇然咄咄逼問。

    陳煥庭的手終于頓住，他抬起頭，那雙眼眸在黑夜中明亮如星：“你到底想問什么？”

    四目相對，蘇然聽見自己的心咚咚作響。她很想賭一把，問你是不是也對我有那么一點點、一點點的喜歡？可她又很害怕聽到答案，慌亂最終戰勝了賭徒心理，她低下頭，說道：“沒什么。就是，就是覺得周雯，好像喜歡你?！?/br>
    陳煥庭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過了兩秒，暗自一笑：“和你有什么關系？”

    蘇然一愣，斗志瞬間昂揚：“是，和我沒關系。我應該少出現，眼不見心不煩?！彼龗暝胝酒饋?，但這次陳煥庭卻沒幫她。

    他問道：“蘇然，你是不是喜歡我？”

    蘇然再次打滑跌坐在地上，可一跌卻讓她覺得分外踏實。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她看著陳煥庭的眼睛：“是的。我喜歡你?！?/br>
    “那你男朋友呢？”

    蘇然頓覺無地自容：“我不知道?！?/br>
    “你還真坦誠?！?/br>
    蘇然聽不出他是什么語氣。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然索性破釜沉舟，問道：“那你呢，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蘇然聽到他說：“我對介入別的人感情不感興趣?！?/br>
    第27章

    “我覺得最近好像有人在跟蹤我?！碧K然剝開陳倩床頭的橘子。

    “跟蹤你？”陳倩詫異，“看到是誰了嗎？”

    “沒有，”蘇然說，“就是有那么種感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赡芤彩悄甑琢藟毫Υ?，我自己瞎想的?！?/br>
    “你趕緊換個房子吧，現在住的地方雖然繁華方便，但是老城區的小區管理肯定不如新小區。上次曹躍飛不是幫你看了一套他們小區的嗎？”陳倩說道這里笑了，“這曹醫生找的還別有用心。你們要是感情差不多了，你也先住他那里得了?！?/br>
    蘇然睨她一眼：“什么差不多，差好多呢?！?/br>
    “是哪里差？心理的，還是身體的？”

    “去你的。當著你兒子面開車啊?！?/br>
    陳倩笑得yin蕩，伸手攏了攏寶寶的衣領：“他睡得正香呢?！獙α?，”陳倩抬起頭，話鋒一轉，“陳煥庭要結婚了?！?/br>
    這句話陳倩是盯著蘇然說的，她以為蘇然的表情多少會泄露出她內心的想法，但蘇然只是將橘子皮扔進垃圾桶，淡然說道：“不是很正常嗎？”

    “你沒有什么想法？”

    “拜托，”蘇然哭笑不得，“你覺得我應該有什么想法？我要是有什么想法，你干嘛還給我介紹曹躍飛？”

    陳倩倒也不客氣，倒豆子一般快人快語：“曹躍飛與陳煥庭相比那肯定還是陳煥庭好。你要有想法，趁他們現在還沒領證趕緊行動，哪怕大鬧婚禮我都支持你?！?/br>
    蘇然頭也不抬：“我對接入別人的感情不感興趣?！?/br>
    陳倩噎了一下，半天，又嘆氣一聲，然后酸酸地說道：“我看到白素朋友圈曬了個對戒，她的鉆石好大。媽的，真不知是該羨慕白素撿到寶，還是該唉嘆陳煥庭眼睛瞎?！?/br>
    蘇然哈哈大笑：“這話別讓周明聽到?！?/br>
    陳倩又問：“你和曹躍飛究竟到哪一步了？”

    “就——”蘇然思索一下，“慢慢接觸中?！?/br>
    陳倩像個老媽子一樣唉聲嘆氣：“你呀，真是讓人cao碎了心?！?/br>
    蘇然看她一眼，沒有接話，低頭輕輕撫摸小周周的頭發。陳倩五天前順產生下一名健康的男嬰，現在月子中心坐月子。房間和家里套間一樣的布置，有專人負責mama和嬰兒，二十八天八萬，一天兩千八，比五星級賓館都貴，但把爸爸完全解放了出來，不用哄娃洗衣半夜起來喂奶，周明一聽到這點，毫不猶豫就給陳倩定了一個標準套餐。蘇然下班來看小周周，周明剛好回公司處理緊急事情。

    “你現在房子看得怎么樣？”陳倩另外起了個安全的話題。

    “在慢慢看?！?/br>
    “曹躍飛小區的那個去看了嗎？”

    “看了，但后來——”蘇然猶豫片刻，不想再提起陳煥庭的名字，便說，“后來出了點問題，就算了。中介倒是挺著急，又推送了好幾套，還沒來得及去實地勘探?！?/br>
    陳倩說，“年后你們公司搬到長新街那邊，那一塊可選的房源也多?！?/br>
    “曹躍飛也說不急，還跟我說要‘看房兩百套’，下手才不會吃虧?！?/br>
    “兩百套？”陳倩驚呼，“這是買房子嗎，我看是買小區吧？那得看到猴年馬月，或者你們先把證領了再看?！?/br>
    蘇然一聽，終于笑道：“要是結婚，那我更得婚前把房子買了?！?/br>
    話音剛落，門口響起三聲敲門聲。蘇然進來后將門虛掩著，方便看護端東西直接進出。陳倩和蘇然相視一眼，不知何人會敲門。

    陳倩揚聲說道：“請進?！?/br>
    房門被推開，進來兩人，一人手捧一大束鮮花，一人拎著一大袋尿不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