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子受愛虐不虐 第122節
夜晚時分, 吃過晚飯后不久。書房里,一盞燈光將書桌周圍照得透亮, 電腦屏幕反射出熒光忙光,里面幾個字異常醒目。 “移植后排異反應”,“過敏反應”,“并發癥”。 “復發”。 這項詳細的報告列舉了好幾個移植后復發案例,有半年后就復發的,有一兩年后的,也有五年后的,總的來說,就是不管過去多久,都有復發的可能。 現代醫學走到今天,卻依舊無法專研透自然賦予人類的秘密。 謝寅低頭揉了揉眉心, 正要拿起邊上的咖啡—— “謝先生, 你在干嘛?” 沈寧看了眼屏幕,強勢地把他的手從鼠標上拿下來, 額頭頂著謝寅的頭發, 小聲地說: “謝先生,別看了?!?/br> “別鬧?!敝x寅最小化文件, 卻沒有關掉,沈寧眼尖地看到桌面上還有自己的病癥報告。 謝寅挪開一點位置讓沈寧鉆進來。沈寧踮起腳尖從善如流地坐到他腿上, 輕咬著嘴唇說: “謝先生, 難道它比我還好看么?你看它不如看我?!?/br> 謝寅不知道他又發什么瘋, 男生洗完澡大概是快要睡了, 換上了一身干凈柔軟的棉睡衣, 領口溫順地伏在透出點點緋色的皮膚上, 袖口遮住手腕, 空出那么一大截。 謝寅扶了扶他的后背,防止他摔下去。 “你是要自己下去,還是要我把你抱到房間去?!?/br> “我都不要?!鄙驅幈牬罅搜劬粗?,看到他眼中顯而易見的疲色,忽然癡癡笑了起來。 他嬌聲說:“爸爸寧愿看baby在肚子里的黑白照,也不愿意看媽咪么?“ 謝寅無語地看著他,什么baby,人家腫瘤知道自己成你baby了么? 他拍了拍沈寧的后腰,道:“你還真喜歡女化你自己?!?/br> 沈寧得意地說:“謝先生不知道吧,這東西有個專業名詞,叫泥塑?!?/br> 謝寅:“什么東西?下來?!?/br> 沈寧才不會下來,他擺動了下腰臀,大腿股骨貼合著謝寅的身體,讓某個部位若有似無地擦過那里。 謝寅皺了皺眉。 沈寧臀部往下壓,雙手勾著謝寅的脖子,牙齒咬著淡粉色的唇。 “謝先生不喜歡這個的話,那......” 他換了一種聲線,嬌滴滴地喊:“先生,您的妻子因為懷孕了無法陪您么?” “真可憐,沒關系,讓寧寧陪你好不好?” 謝寅扶在桌子上的手背驀地一緊,額頭和手掌一起爆出幾根青筋。沈寧感受著他身體某處的變化,眼里閃過一絲得意,冰涼的掌心貼著他襯衫后領口下去,更加嬌滴滴地說。 “寧寧很乖的,寧寧誰都不會告訴,寧寧心甘情愿當先生的愛人,只要先生能偶爾想起......” 謝寅一把把他抱起來,趁著他那張嘴還沒說出更多讓人頭疼的話,扛起他往房間走。 沈寧:“謝先生?謝先生你不要壓抑自己啊......” 樓上好像傳來什么動靜,麗姨看了眼上頭,繼續低聲講電話。 “是,謝先生最近是有點忙,不過都有好好吃飯?!?/br> 電話那頭,謝父嘆了口氣:“這都怪我們,小時候把他放在鄉下他姥姥那邊去,接過來的時候就不太親了。接著又是送出國又是出書嶼的事,害得他都不肯跟我們親近,回家也不怎么回?!?/br> 麗姨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話該怎么接。 幸好謝父很快道:“那你多給他做點好吃的補補,他從小就愛吃你做的飯。對了,他跟他男朋友感情還好么?” 麗姨道:“好的,兩位先生感情很好?!?/br> 麗姨其實也知道沈寧得了什么病,但她一輩子在謝家干活,很是衷心,她現在在謝寅這,就不會把兩位先生的事告訴其他人,因此謝父謝母也不知道沈寧具體有什么問題。 謝母在那邊吼:“二叔都在老爺子面前打小報告了,說謝寅拋下工作就帶人去了醫院!” 謝父回頭道:“那人家生病嘛,哎,那小朋友具體生了什么病啊?!?/br> 麗姨含糊道:“這我也不清楚,好像就是身體比較弱,時常要去醫院啊?!?/br> “要去醫院啊......哎,算了算了,謝寅的決定,他自己能處理好的?!?/br> 他剛感嘆完,忽然降低音量八卦兮兮地說: “哎,那是現在這個跟他感情更好,還是之前那個好???” 麗姨沉默了。 直到掛了電話,她都沒回這話。 謝寅和上一個談戀愛的時候,麗姨還在家里照顧謝老爺子,她雖然沒見過謝先生和前一個男朋友私下什么樣子,但只看現在,先生對沈先生又是寵,又是氣,一會鬧別扭一會又是兩只眼睛牢牢盯著的,不說兩個人心里有對方她都不信。 哎,現在就希望,沈先生的病能快點好起來。 ...... ...... 周末開始,沈寧去醫院做了藥物過敏檢測,大多數腫瘤藥物都對人體有較大影響,加上沈寧本身就有過敏,輕易沒法把藥物用在他身上,單單是做過敏測試,就讓他吃夠了苦頭。 他的皮膚過敏尤其嚴重,身上出了密密麻麻的疹子,為此他還要求謝寅站在外面不要靠近。 “看到我現在這樣會影響我們以后健康的性關系?!?/br> 什么狗屁健康的性關系,我們兩個的關系從來沒有健康過。 謝寅站在病房的窗戶外,咬著牙遏制住滿腦子惡劣的念頭。 他的醫生朋友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地說道:“很多情侶都會有這個心結,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br> 謝寅冷漠地回道:“我不覺得他丑陋?!?/br> “可是他覺得。謝總,你偶爾該體諒一下普通人的心情?!?/br> 謝寅微怔,過了一會沈寧又讓人把他叫了回來,他整個人縮在醫院天藍色被子下,露出一對閃閃發亮的眼睛。 “謝先生,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趕走的?!?/br> 謝寅久違地感到了心臟發出的鈍痛。 “沒關系?!彼麑捜莸卣f:“我可以體諒病人的任性?!?/br> 沈寧艱難地笑了一下。 “那謝先生真是寬宏大量?!?/br> 他體內用了大量的藥劑,才克制住急性過敏,過了一會,他就在心電監護儀平穩的聲音中睡了過去。 謝寅給他捏好被子走出房間。 “我們已經找到了和他匹配的造血干細胞,在腫瘤和身體各項數值都穩定后,就可以開始移植預處理?!?/br> 對大多數免疫缺陷癥患者來說,移植是他們最后的希望,但謝寅看著并不是很高興。 “移植成功之后也有可能復發是么?” 醫生一愣,也只能道:“這是不可避免的風險?!?/br> 沈寧的過敏反應持續了兩天才緩和下來,但食欲不振和惡心嘔吐依舊沒有緩解,他每天都吃流食,還有補充蛋白質,人rou眼可見的又清瘦了點,愁得麗姨每天都唉聲嘆氣。 偏偏沈寧回家都第一天謝寅就有個重要客戶要見,需要出國一趟。 沈寧恢復了點精神,就有力氣嘲笑他了: “謝先生,我還要跟病魔抗爭一年甚至更久,難道你要辭職在家給我當職業陪護么?” “走吧?!彼麥\笑著道:“我會乖乖在家等你的?!?/br> 雖然沈寧的承諾一點都不可信,但醫生也告訴過謝寅不要給病人增添額外心理負擔,他只能如常地出門,只是道: “任何時候,都要接我的電話,不許保鏢離開你半步?!?/br> “嗯,除了睡覺和上廁所,我保證都在他們視線范圍內?!?/br> 謝寅這才不算很放心地走了。 謝寅走后不久沈寧就接到了喬語顏和簫錦的邀請,因為他在亞洲藝術雙年展上一舉成名了。著名美術收藏家看中了他的畫,幾個權威的藝術媒體也報道了他的作品,評論家的嘴里難得出現了一致好評。那幅畫一路過關斬將入圍了藝術大獎。在得知他還只有二十歲(周歲)后,當地媒體更是聲稱他是繼李昌雅之后最年輕的杰出藝術家。 因為李昌雅成名是在二十二歲,而沈寧是二十歲,不知道李昌雅現在是什么心情,沈寧想了想,開心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喬語顏和簫錦都已經被謝寅提前打過了招呼,不管是因為謝寅的囑咐,還是他們本身就是沈寧的朋友,這個慶功宴沒有舉辦得很花哨,他們只是邀請了油畫圈子里幾個相熟的朋友,在一家隱秘性較好的餐廳開了個飯局。 沈寧和他的兩個保鏢提前十幾分鐘到了地方,一個穿著紳士的服務生上前道: “你好,這邊客人有為兩位單獨安排的房間,請跟我來?!?/br> 兩個保鏢躊躇了下,還是跟他走了,畢竟他們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防止沈寧在沒人的地方突然暈倒或者什么,現在他跟朋友們在一起,有什么事都能立刻喊人。 送走了兩個保鏢,服務生又道:“沈先生,您這邊請?!?/br> 沈寧跟著他上了樓,推開其中一個房間的門,房間很寬敞,看著是一個套間,卻不像是吃飯的地方。沈寧走進兩步看了看左右,正疑惑著他朋友們都去哪里,難不成他是第一個到的人,從一個小房間里就走出來一個人。 青年步履從容,面容英俊,妥帖的打理和從氣質里流露出的貴族儀態,上從倒下每一根頭發絲都寫著“優雅”兩個字。 沈寧看著他張了張嘴,他恍惚地明白了什么,下意識轉身往門口走。季之遙上前幾步拉住他的小手臂,順手按住門道: “別急著走,我特意從國外飛回來見你,你就連聊幾句的時間都不肯給我么?” 沈寧有點懷念因為害怕引起過敏摘掉的戒指了,它要是還在,他直接一個猛虎掏心撲上去了。 他頭疼道:“你知道我朋友都在這里吧?!?/br> 季之遙笑道:“知道啊,所以你更不用擔心嘛,我只是想跟你說話,說完了話,我們就各自分手了嘛?!?/br> 沈寧:“我覺得還是不用了,你想見我的話可以光明正大地來,或者你也可以參加今晚的聚會?!?/br> 他轉身就要走,季之遙用力地按住門笑道:“你非要走的話我就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了,我知道你生病了,你放心,我還有家人和大好的未來,肯定不會做傻事的?!?/br> 他看起來十分溫和,但態度堅決,沈寧衡量了下雙方的武力值,深感人就應該能屈能伸,他走到一個圓桌旁的凳子上坐下,道: “好吧,請你盡快?!?/br> 季之遙笑了下,也走了過去。兩人面都面坐著,季之遙凝視著沈寧的臉龐,緩緩開口: “我們上次都沒有機會好好說話,也不知道謝寅為什么這么提防我,前男友而已,沒必要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