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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來見過爹娘?!鼻啬烈昂鋈徽f道。我微愣,想必嫁到秦家,這還是我第一次拜祭秦牧野的爹娘。魚丸苦笑了一聲,別開目光。 我依言跪在秦牧野的身邊。 “老……爹,娘。兒媳宋白見過爹娘……”我見秦牧野臉色凝重,哪里敢胡鬧。心里卻憋屈的很,老丞相,老夫人,你們地下有知,千萬不要怪罪我,冒充您兒媳,非我所愿啊。 “你也不要難過,過些日子,我們再去看看岳父?!鼻啬烈耙皇直е倩?,一手握住我的手。原來我露出了一絲難過,他卻以為我是在想宋老將軍了。 難得秦牧野這么體貼,我也不好多說什么。 “山里露重,別讓少淮沾了濕氣?!濒~丸笑道。我卻見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悲哀,深深的悲哀。我心想,大概還是因為老夫人吧……可在她的目光下,我還是抽出了被秦牧野握住的手。 氣氛越發的沉重。去空山寺半途中,魚丸扭到了腳,完全不能走路。我們休息了片刻,她那腳腕卻腫的越發厲害。 “丞相大人,你來抱著少淮,你背魚丸吧?!?/br> 秦牧野看了我一眼,又道:“男女授受不親,晚兒,我去給你找根木杖……” “爺,不必了。你和夫人先行上山,我休息會兒就好……” “哎呀呀,你們倆怎么回事???這山里指不定有野獸什么的,你呆在這,又扭到了腳,萬一遇上怎么辦?還有你,明明和人家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這會子,別扭什么?!” 被我這么一吼,秦牧野沉默了,魚丸無語了。 最后,秦牧野背起了魚丸,我抱著少淮跟在他們后頭。 忽然又想起了那次游湖的情形。 然而,這一次,老主持沒有認錯人??戳宋乙粫?,笑的頗有深意,道:“這位就是秦夫人吧?” “主持你好?!?/br> 我笑著行禮。這空山寺不大,前后也沒見幾個僧人,可老主持卻給人一副飄飄欲仙的感覺,讓這空山古寺平添了幾分禪意。 因為一路從京城內趕來,我們都有些累了。各自回屋洗漱一番,秦牧野自然和我一屋的,他眉目間籠罩了一層陰霾,想必是父母的忌日讓他有些神傷。 “娘是五月八日去的,爹爹亦在八年后的五月八日,隨娘親去了。爹常說,先去的那個才是幸福的。如今想起來,爹爹臨終時的笑容,居然是解脫般的幸?!鼻啬烈白酱策?,用手指輕輕碰著少淮的臉。 “丞相大人……” 秦牧野呵了一聲,道:“從前你喚我相爺,如今喚我丞相大人……宋白,你我夫妻一場,還有了少淮,一定要這么生疏,一輩子嗎?” 他目光灼灼地望著我。我嗓子一緊,其實,我并非是他的妻子,然而,也正是因為我進入了這具身子,秦牧野才會發生這樣的轉變吧? “你喚我牧野便可?!?/br> 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放在掌心,翻過來,覆過去,一遍遍細細看著。 “……其實,你也不必如此感傷。世間萬物,自有其定律。生老病死,也不過是個輪回。至于……老丞相和老夫人伉儷情深,塵世夫妻少有所及,且前人有言,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尋常夫妻做到舉案齊眉,已經不易,何苦再多強求?” 他緩緩松開我的手。 忽然想起當年東坡居士游于赤壁之下,做下那首前赤壁賦。 客曰: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于悲風! 我微微一笑,感慨道:“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茍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我不過是個世外來客,他本就是別人的丈夫,心里裝了另外一個女子的男子。而我只求活于當下,對于那些不該覬覦的,我分毫念頭也不會去動。我果然還是那么懶哈。 秦牧野看了我良久,將我抱在懷里,道:“物各有主。笨蛋……” 他是一個很帥的男人。那雙眸子,我也不害怕。反而覺得很有個性。這么一覺得,我看著他,就看呆了。想必,魚丸看的久了,也覺得這雙眼并不可怕,反而……他其實還是不錯的男人,甚至,細細挖掘下去,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所以,魚丸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這個男人——于是,冤孽開始,悲傷開始。 我靠著他的胸口,想了許多東西。卻不掙開他的手。 算了,千年等他一回悲傷……讓他憂郁個夠吧…… 晚間,是在前堂用的晚膳,寺院內的僧眾籠統加起來,不足十個。一番素食吃的我很滿意??上У氖?,我還沒吃飽,少淮就鬧騰開了。我無奈之下,只能對眾人笑道:“我吃好了,你們慢用。我照顧娃娃去?!?/br> 少淮這臭小子,如今是越來越不黏糊我了,只是飯點一到,準時要我喂食。 他如今還是比較嗜睡的,吃完之后,便睡了。魚丸輕輕敲我的門,笑道:“白兒,少淮睡了?” “是啊……可憐我還沒吃飽呢,又趕了一天的路?!?/br> 魚丸哈哈笑著,只取笑我,沒個做娘的模樣。 “我房間里還有些糕點,你要不要來吃?” “咦?你這丫頭怎么這么聰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