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犬與乞丐 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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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已經到了?!标惪v告訴她,“我幫你計時了?!?/br>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嘉南妄想自欺欺人。 但陳縱不會讓她得逞,毫不留情地將她帶出房間,嘉南被迫中斷了舞蹈練習。 嘉南回頭看了眼臥室墻壁上的舊舞裙。 --- 陳縱發現嘉南偷偷練舞是在一星期以后。 這段時間陳縱參與了張燼工作室一款系統軟件的開發,因為跟張燼團隊的時差問題,會議多半安排在晚上進行。 陳縱連續一周很晚睡覺,凌晨五點多是他睡得最熟的時候。 因此一開始,陳縱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直到那天陳縱被張燼的電話吵醒,他極度不耐煩地坐起來摸到手機,一看時間才凌晨五點。 夏天天亮得早,沒有完全拉攏的窗簾外,透出熹微的晨光。 陳縱人未完全清醒,敷衍地應付了張燼幾句,掛掉電話,慣性地走到嘉南臥室看一眼,怕她貪涼不蓋肚子。 輕推開門,房間沒人。 床上只有一條凌亂的薄毯。 衛生間的門敞開,陽臺與廚房空空蕩蕩。 陳縱的瞌睡一下全跑沒了,整個人像當頭挨了一棒,敲得他眼冒金星,全身血液都在逆流。 他喊嘉南的名字,每一聲都擲向空白的墻壁,無人回應。 電話也打不通。 陳縱再次沖回嘉南臥室,目光掃視,發現墻壁上的舊舞裙也不見了。 陳縱出門找人時,腦海里掠過許多紛雜的想法,冒出來許多不好的念頭。他在凌晨五點多的巷子里亂竄,不放過每個犄角旮旯,想到什么,又轉身跑上天臺。 還是沒人。 最后陳縱從包子鋪老板的口中得到線索,在打碗巷旁邊的一間廢棄的老年人活動室里,發現了嘉南的蹤跡。 嘉南會在不到五點的時候出門,七點之前回家,一般來說,只要她放輕腳步,陳縱不會醒。 因為最近陳縱睡得很晚。 她有充沛的時間偽裝成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事實和嘉南想象中的一樣,她因此這樣度過了將近一周。 廢棄的活動室墻壁上掛著酒紅色錦旗,和幾串破破爛爛的裝飾小花。放置東西的鐵柜子堆在墻角,撲克牌和象棋被塞在里面。 靠窗的藍色乒乓球桌上積攢著灰塵,后邊還剩余一塊比較寬闊的空地,提供給嘉南。 陳縱靠近,隔著毛玻璃聽見了里面的舞曲音樂。 卻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他推開門。嘉南在音樂中回旋轉身,望向他的驚愕瞬間,活像個犯下滔天大罪的惡人被當場逮捕。 她臉上的慌張與無措讓陳縱心軟與心酸。 同時也覺得安定,她就這里,在他一眼能看見的地方。 嘉南抱著舊舞裙跟陳縱回家的路上,想拉陳縱的手臂,但是怕他會因為生氣而掙開。嘉南猶豫著把手伸過去,好在陳縱沒有甩脫她。 陳縱陰沉著臉,沒有多余的表情,像罩著冷夜里的雨霧。 但他扣住嘉南的手,牽住她的時候,又是暖的。 “你每天都趁我睡著了,偷偷跑出來練舞嗎?”他問嘉南,眼睛目視前方,沒有看她,側臉和下顎的線條緊繃著。 “沒有每天?!奔文弦活w心七上八下,“五、五天?!?/br> 陳縱:“手機怎么打不通?” 嘉南摸出手機看了看,昨晚睡前打開了飛行模式,一直沒關掉?!耙院蟛婚_飛行模式了?!?/br> 陳縱停下了腳步,“我醒了突然發現你不在,凌晨五點,你憑空消失了,知道我什么心情嗎?” 嘉南根本不敢看陳縱泛紅的眼睛,牢牢抱住他腰身,埋首在他懷里,涌現出無限愧疚。 陳縱梗著脖子,喉結滾了滾,聲音冷硬卻像在哄著:“你別嚇我了行不行?祖宗?!?/br> 嘉南踮起腳,手在他腰上借力,安撫似的慌亂親吻他唇角。 他們的胸膛之間隔著那條舊舞裙。 --- 陳縱跟余靜遠交流,告訴她嘉南最近的情況,以及嘉南偷偷延長練舞時常的事。 余靜遠認為嘉南增加運動強度,延遲練舞時常,不僅僅是厭食癥患者的常見心理,想通過高強度運動來抑制體重的增長,或許還有別的方面的原因。 陳縱提到了那條舊芭蕾舞裙。 陳縱對余靜遠說:“她去活動室練舞,把舊舞裙也帶上了?!?/br> 站在毫不知情的旁觀者角度來看,這是個令人費解的舉動。 已經不合身的、毫無用處的舊舞裙,為什么還要帶在身邊? 余靜遠在多次與嘉南交流的過程中,對她已經算熟悉,清楚知道即便現在嘉南沒有與她的母親沈素湘生活在一起,沈素湘在嘉南童年時留下的印記也一直沒有消失,伴隨她長大。 沈素湘對嘉南從小要求嚴格,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夠在跳舞方面取得矚目的成績。 如果出色,就會得到母愛的饋贈。 如果平庸,就面對冷臉與失望的眼神。 嘉南不喜歡她的原生家庭,卻時時刻刻在受原生家庭的影響。 她對母親的態度矛盾,她覺得對方的愛稀少、有條件、且不夠堅定,卻又仍懷有期待。 會下意識地挽留。 正如她當年逃避舞蹈,渴望離開文化宮,卻仍在堅持跳舞這件事。她的潛意識里,甚至覺得是自己不夠優秀,沈素湘才會拋下她離開。 所以一條早已不合身的舊舞裙,她留了那么久,留到現在。 她清醒地于二〇一五冬天,在洛陵的老火車站送別了沈素湘,卻沒有放過自己。 嘉南一開始是為了什么而開始跳舞呢? 為柳曦月夭折的夢想,為了沈素湘的期待,為了某些榮譽和光芒萬丈的舞臺。 芭蕾舞對嘉南來說,束縛多過自由,壓力多過期待,眼淚多過快樂。 --- 梨花街15號,陳縱按照黑皮給的地址尋過來。 裁縫店開在街尾,屋后幾棵樟樹冒頭,太陽從樹縫間梭下來,打在屋頂上。 陳縱推開店門,沒看見人。店內東西雜亂而多,墻上掛滿不同顏色、不同料子的布匹。里間傳來縫紉機的聲音。 陳縱問:“有人在嗎?” 他跨過兩個大紅色塑料袋,到了內屋門口,朝里望,后邊地方寬敞許多,兩個學徒坐在縫紉機前縫衣服,看上去年紀都很小。 陳縱一問誰是鄒師傅,倆人齊刷刷說我們師父在對面茶樓喝茶,你有什么事嗎。 陳縱說急事。 其中一個就跑去找師父了。 鄒十萬跟黑皮描述得樣貌差不多,方臉闊額,瞎了一只眼睛,戴半邊黑色眼罩遮住,看上去不像裁縫像悍匪。 陳縱向他道明來意,問能不能做。 鄒十萬思索片刻,說:“要看裙子?!?/br> 陳縱給他看手機里的照片。 鄒十萬謹慎地說:“還是得上手摸,具體看料子質感,才知道能不能仿?!?/br> 隔兩天,陳縱拎著防塵衣罩里的舊芭蕾舞裙又來了一趟。鄒十萬看完覺得沒問題,陳縱立即交了定金。 “急不急?”鄒十萬問。 陳縱說:“越快越好?!?/br> --- 電器公司的人上門裝空調。 501的老掛式空調早已不能使用,撤下退休。新的擺在客廳,關好陽臺和廚房的門,滿屋子清涼。 自從上次嘉南吹風時發呆,長發差點不小心被卷進扇葉里,陳縱就把家里的老電扇換成了無葉風扇。 陳縱說出門買加濕器,問嘉南要不要一起去。 嘉南剛上完一節網課,忙著補筆記,說不去了,讓他路上注意安全。 陳縱買完加濕器,接到裁縫店的電話,改道去梨花街15號拿訂做的舊舞裙。 鄒十萬手藝好,至少在陳縱這個外行人看來,分辨不出兩條舞裙之間的差別。 也應該可以暫時騙過嘉南。 回家的路上陳縱一直在想,這樣做是否正確,對嘉南來說是否過于殘忍。但他只能冒著風險試試,沒有別的辦法。 他不想再經歷一次嘉南凌晨五點從家中消失的事件。 陳縱等待著這場即將爆發的矛盾,親手謀劃了他與嘉南的第一次對峙。 七月二十二日,嘉南再次因為過度運動幾乎快累到暈厥,仍不愿停止。她蒼白的面頰和頭發被汗浸濕,像潛入湖底剛剛掙扎著從水面露頭。 陳縱推開房門毫無征兆地走過去,手中的打火機上刮起一簇幽藍火苗,舔舐著舊舞裙的裙擺,迅速將它點燃。 嘉南陷入巨大的震驚之中,兩三秒后才反應過來,她沖上去搶陳縱手中的舞裙。 火焰躥高,陳縱松了手,舞裙掉落在地上繼續燃燒。 嘉南想要去撿,被陳縱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