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一萬零一歲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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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封貴妃一事被馮太后駁了回去,鄭鳳琪雖然不甘心,但也絲毫沒有辦法。 陛下已經十七歲了,而她的年紀比陛下還要大些,尋常人家似她這般年紀的姑娘,早就已經嫁人,甚至連孩子都生了。 而她,為了陛下卻一直拖到如今,原本以為這回不管怎么樣,至少都能先把名分定下,卻沒想到馮太后那關卻過不了。 只要馮太后不同意,那他們什么也干不了。 難不成真的要她無名無分地侍候陛下?還是說真的要等到皇后進宮之后? “朕想要冊封一個貴妃而已,母后為何不許?憑什么不許?!”穆垣氣紅了臉,狠狠地又把剛換上來的青瓷茶杯給砸了。 “受人掣肘,自然處處不便,等到陛下親政,大權在握,自然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了?!编嵦鷩@道。 穆垣繃緊了臉。 不錯,只要他不再受人掣肘,而是大權在握,自然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本來,他是大梁的皇帝,合該如此便是。 鄭鳳琪沒忍住,終是小小聲地接了句:“只是……陛下真的可以順利親政,接過太后手中權柄么?太后,真的會那般輕易放手么?” 沒有人回答她,因為在場的母子二人對答案相當清楚。 馮太后又怎么可以輕易放棄手中權柄,還政于他。 隔得幾日,馮諭瑧便聽聞那鄭姑娘最終還是正式侍寢了。 連翹嘆道:“原以為這位是個腦子清醒的,沒想到還是看錯了。若是不走這一步,將來后悔了,她還能及時抽身。如今把自己逼到要靠身體去綁住男人的地步,若是日后想退縮,也是不可能的了?!?/br> “事不關己,自然能夠保持冷靜清醒。事關自身前程,自然也就冷靜不下來,清醒不了了。她本就比穆垣年長,較上官姑娘亦是大幾歲,若是等到明年穆垣迎娶皇后,她都快近二十了,心里又怎會不急?!瘪T諭瑧啜飲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著。 本以為皇后之位十拿九穩,沒想到中途鄭太妃卻變卦,把她架得不上不下,如今連貴妃之位都得等到皇后進宮后才有能到手,到底還年輕,又哪里再冷靜得了。 她頓了頓,又忍不住加了句:“若是虎妞將來也想用身子留住男人,哀家便廢了她?!?/br> 連翹輕笑:“若是小縣主瞧上了哪位,只怕綁都把人綁來了,哪里需要靠自己的身子去留?!?/br> 馮諭瑧想了想虎妞的性子,也不禁笑了。 “在說我什么呢?”虎妞正邁進殿來,見她們似乎在說著自己什么,不禁好奇地問。 “規矩都學哪兒去了?”馮太后板起了臉,訓斥道。 虎妞一點兒也不怕,笑嘻嘻地往她身邊湊,還撒嬌地抱著她的脖頸:“這會兒又沒有外人~~” 馮太后滿臉嫌棄地伸手去推,居然一時沒能推動。 虎妞可不懼她的冷臉,硬是在她身邊蹭個不停,蹭得她呵斥連連,可厚臉皮的小姑娘只當聽不到。 連翹在一旁看得掩嘴直笑。 隨著年齡的增長,小縣主的臉皮也越來越厚了,加之習武多年,這黏皮糖一旦把太后給黏上了,可真是輕易甩不掉的。 “你給哀家正經點!站好,別老往哀家身上蹭,都要把哀家衣裳蹭皺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人家又不是聾子……”虎妞笑嘻嘻地,終于在她的耐心即將告罄前,快速松開了她,還順便向她行了個相當標準的禮。 馮諭瑧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小的時候還能用大白將軍威脅她,現在長大了,越來越精了,用大白將軍那一招都不好使了。 頭疼! 馮太后是真的覺得頭疼,比對上朝堂上那些老滑頭還要頭疼。 虎妞不知自己已經成了姨母的頭號頭疼人物,眼睛閃閃亮地問:“姨母,周叔叔是不是要回京了?” 馮諭瑧瞥了她一眼:“你的消息倒靈通?!?/br> 虎妞略有幾分得意地晃了晃腦袋:“那是自然!” 緊接著又道:“周叔叔回京,那可真的太好了,我都好久好久沒見過他了?!?/br> 馮諭瑧沒有理會她。 北夏雖然已經滅亡,但身為大將軍的許躍平卻還有許多善后之事要處理,一時離不得,便命軍師周季澄回京,向太后詳稟與北夏開戰以來的種種細節。 馮諭瑧得知回京的竟是那個人,倒也說不上驚訝,只是覺得,這人就是有一股容易讓人信服的莫名奇妙力量,連許躍平都漸漸對他改觀,言行當中亦多有維護。 此番讓他回京,既是出于對他的信任,何嘗沒有讓他回京尋名醫調理身子之意。 當年連翹的一番追殺,他雖然得保性命,但落下了滿身毛病,咳嗽更是一直不止,她聽聞不論是許躍平,還是上官遠,都曾為他遍請名醫調養,只是效果甚微。 不錯,連本來極度厭惡‘周季澄’的上官遠,亦對他改觀了,據聞還將其引為知己好友。 也難怪當年初舉兵,他的身邊便能迅速匯集一批英雄豪杰,并且個個忠心耿耿,為大梁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 她雖然選錯了夫君,但是卻沒有看錯同伴,那個人并非沒有可取之處。至少,讓她知道自己的眼光并沒有太差。 定州大將軍府。 上官遠坐在一旁自斟自飲,不時瞥一眼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回京的穆元甫,見他珍而重之地將一封封厚厚的信函鎖入箱子里,沒好氣地道∶“那小丫頭的信,你還打算隨身攜帶???” 穆元甫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還真當成寶貝了。難不成這便是愛屋及烏?天底下也就你如此不怕死,居然敢喜歡上那一位?!鄙瞎龠h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幾年,他也是慢慢瞧出來了,這個瞧著還頂不住他一拳頭,實則卻是塊硬骨頭的文弱公子,居然喜歡上了那一位。 嘖,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穆元甫冷下了臉∶“胡說什么?那是天上的明月,我不過地上一坨見不得光的污泥,如何敢肖想明月的照拂?!?/br> 上官遠舉舉手,表示自己不說了。 可不過一會兒,他又皺眉道∶“如今陛下都快到了要親政的年紀,我瞧著那一位卻絲毫沒有放權的意思。難不成還真的想把這大梁的天下,改為馮氏的?” 穆元甫手上動作一頓,淡淡地道∶“大梁,是百姓的大梁,不是穆氏的,也不是馮氏的?!?/br> “話雖是如此,只是想到穆大哥辛苦打下的江山,最后卻落到了一介婦人手上……若真是如此,我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見穆大哥?!鄙瞎龠h又灌了一杯酒,滿臉悵然。 穆大哥∶“……”還是有面目見一見的。 他放下手中動作,望著上官遠誠懇地道∶“太.祖皇帝揭竿而起的本意,不過是想給自己,也給百姓一條活路?!?/br> “他需離去,但太后卻繼承了他的遺志,大梁在她手里,蒸蒸日上,百姓的日子也有了盼頭?!?/br> “如今,北夏已滅,大梁離一統中原已經進了一大步。亂則易生變,在此關鍵時刻,朝堂一定要穩,如此方是良策?!?/br> “陛下若有大志,自然能想得明白。若他只顧爭權奪利,卻不顧大局,如此君王,有還不如無?!?/br> “放肆!這種話也是你能亂說的?!”上官遠厲聲喝止。 穆元甫平靜地望著他。 上官遠心煩意亂得很,直接拿過酒壺便喝了起來,直喝得醉意上涌,才長嘆一聲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難??!” 穆元甫沒有作聲,轉身又開始收拾起行李,順帶著把給虎妞刻的一把小木劍收入箱子里。 身后響著上官遠的醉語—— “……那婦人可是陰險得很哪!不怕實話跟你說,老子打了一輩子仗,自問也有幾分本事,可唯一一次被人生擒活捉,便是那婦人做下的?!?/br> 穆元甫有些意外。 他倒不知還有此事。 主要是被婦人生擒,上官遠覺得丟臉,自然不會說。而馮諭瑧棄情絕愛,就更不可能將這些無關緊要之事告訴他了。 “……后來知道她是穆大哥的原配妻子,我還想著,這樣陰險狡詐的婦人,也就穆大哥能壓得住了。沒想到穆大哥年紀輕輕的去了,只留下那個婦人,還不把大梁的天都翻了么!” 而把大梁的天都給翻了的馮太后,此刻正坐在攬月臺下,狀似認真地聽著著名戲班暢聽閣的班主介紹他們的拿手好戲,實則心思都飄回了明德殿寢殿內。 沒辦法,昨夜處理了整整一夜政事,幾乎都沒怎么合眼,也就晌午過后小憇了一會,此刻她只想好好躺一躺,哪有什么心思聽戲。 這暢聽閣據聞是百年前一位唐姓丞相所建的暢聽樓修編而成,百年前的暢聽樓唱遍天下事,道盡人間情,百年后的暢聽閣,也是風靡各國,上至皇室貴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對這暢聽閣極為推崇。 這是他們頭一回到大梁,引得宮里的太妃太嬪們齊齊到明德殿,明里暗里地希望太后可以讓暢聽閣到宮里來唱幾出戲,也好讓她們也見識見識。 馮太后自然同意。 暢聽閣的班主一聽宮里的貴人要聽他們的戲,樂得差點都蹦起來了。 如今的大梁可不是以前的大梁,保不定將來某一日,這大梁便是中原唯一的國家了,他到大梁來,想著的是日后便以此為大本營,把戲班子好好壯大,不必再輾轉各國。 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他還提前排了一出絕世好戲。 見那班主終于止了話,滿臉期待地等著她的意見,她隨口便道∶“那就這出吧!” 班主大喜,立即便退下去安排。 不過片刻的功夫,臺上便奏響了樂聲。 “太后若是乏了,不如先回去歇息?”連翹看得出她的心思不在這,湊到她耳畔低聲道。 “罷了,也沒什么,這樣坐著什么也不干,也算是一種歇息了?!?/br> “姨母,要不你靠著我睡一會兒?”坐在她身邊的虎妞拍拍自己的肩膀。 馮諭瑧瞥了她一眼,嫌棄地道∶“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哀家可不想自找罪受?!?/br> 虎妞扁了扁嘴,嘀咕了幾句,因臺上正演得熱鬧,馮諭瑧也沒聽清楚。 為免困意上涌,她打起精神,認真地看了一會兒,只越看,便越是覺得似乎有點兒不對勁。 不過她也沒說什么,只是按捺著性子,一直到臺上落下了帷幕,周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夾雜著的,還有婦人低低的抽泣? 她疑惑地看看四周,見不遠處的孫太嬪悲悲切切地拭著眼淚,坐在她身邊的彭太嬪亦是如此。 再有馬太妃、楊太妃、曾太嬪等一眾后宮女眷,無一例外都在抹眼淚。 她正覺不解,身旁的虎妞卻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直笑著上氣不接下氣。 她的笑聲實在太過于明顯,眾人齊唰唰地望了過來,望得她捂著嘴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不會笑了。 馮諭瑧瞪了她一眼,這才朝著班主溫聲道∶“哀家方才沒聽清楚,你說這是一出什么戲來著?” 那班主恭敬地回答∶“正是以太后和太.祖皇帝感天動地的情誼為原型。講述了趙夫人與趙員外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乃一對恩愛夫妻。夫妻二人同心協力,創下了一份家業,不承想趙員外英年早逝,獨留夫人一人?!?/br> “夫君死后,趙夫人悲痛欲絕,但很快便振作了起來,一心一意把兩人打下來的家業發展壯大,歷經無數磨難,終于使趙家成為子虛國第一家族?!?/br> “只可惜,趙夫人雖然擁有了巨大的財富與地位,卻失去了最愛的夫君,從此棄情絕愛,游戲人間,更是在一個個年輕俊美的男子中,尋找夫君的痕跡?!?/br> “她,看似無情,實則極度深情。只因為他們都不是她想要的那個人,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拋棄?!?/br> “只可惜,她輾轉世間,手握巨額財富,掌控一國經濟命脈,卻還是永遠失去了所愛之人。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