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一萬零一歲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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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只遲疑了一下,眉筆便已經被鳳驊拿了過去。 “便讓鳳驊替太后描眉,如何?”鳳驊含笑詢問。 馮諭瑧微微一笑,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時辰不等人,還是讓琥珀來吧,她畢竟熟練些,免得耽誤了早朝?!?/br> 鳳驊笑意有須臾的凝滯,不過很快便掩飾了過去,將眉筆遞還給琥珀,笑道:“既如此,待來日鳳驊描得如琥珀這般熟練了,還請太后賜予鳳驊這個榮幸?!?/br> 馮諭瑧只是輕笑了一聲。 琥珀自然不敢耽擱,熟練地侍候她梳妝打扮妥當。 半晌之后,馮諭瑧對鏡理了理朝珠與鳳冠,這才搭著連翹的手出了寢殿。 正殿內,以小皇帝穆垣為首,皇室的小王爺小公主們,正安安靜靜地等候著給嫡母請安。 看見她的出現,小皇帝穆垣率先行禮:“兒臣給母后請安?!?/br> 安王穆恂、莊王穆琮、端王穆璟,以及清和、衡陽、長寧、安華、晉誠、壽康五位公主亦緊隨其后,一時間,諾大的正殿內,響起了屬于小少年小姑娘的清脆嗓音,夾雜著幼童奶聲奶氣的軟糯之聲。 馮諭瑧點了點頭,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一圈均是低著頭無比乖巧的“兒女們”,視線先是落在小皇帝穆垣身上,而后移向他身后的安王穆恂。 穆恂似有所感,嚇得縮了縮脖子,直往穆垣身后躲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馮諭瑧仿若未覺,依次再掃了各小王爺小公主一眼,不辯喜怒地勉勵了幾句,這才帶著穆垣坐上了轎輦,徑往議事的正明殿而去。 殿門,一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鳳驊臉上和煦的笑容才一點一點地斂了下去,眼神漸漸變得復雜。 太后,諭瑧…… 馮諭瑧沒有察覺身后的目光,只囑咐連翹:“退朝之后,著羅老倔到明德殿來一趟?!?/br> 連翹忙應下:“是?!?/br> 第11章 真兇 卻說穆元甫雖然打算從延昌郡主處入手,查探一下蛛絲馬跡,以弄清楚原身周季澄之死,以及面脂被下毒之事,只是他左等右等仍沒有等到延昌郡主回府。 他耐下心來練字,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便是陳公子略帶有幾分震驚的嗓音:“周兄,兇手查到了!” 正欲落筆的動作一頓,他放下手中毫筆,迫不及待地問:“是誰?” “是駙馬!是駙馬在面脂里下的毒,人證物證都有了,這會兒大長公主正追著駙馬要打呢!”陳公子喘著氣回答。 高力培?是他? 穆元甫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像是有點意外,但若是細細一想,又覺得應該是意料當中。畢竟“還魂”之后在府里的這些日子,他算是很清楚高力培對他們這些“公子”們的厭惡。 “走,咱們也去瞧瞧,邊走邊說!”他干脆也不多想了,把字帖一推,一撩長袍,率先邁出了房門,陳公子緊隨其后。 一路上,陳公子便將得來的消息詳細告知。 “……駙馬上回被大長公主訓斥之后,心里一直記恨著,此番趁著府里發份例,便出府去買了毒藥,趁著沒人注意,把毒藥下在了給你們的份例里頭?!?/br> “你們?”穆元甫止步,“難不成被下了毒的不僅是給我的那盒?” “正是如此,駙馬不僅給你下了毒,連蔣公子的也一并下了,大夫已經在蔣公子的香膏里頭發現了同樣的毒?!?/br> “這是駙馬招出來的?”穆元甫又問。 “這倒不是,是蔣公子聽聞你份例里的面脂有毒,他不放心,也特意請大夫驗了一下,結果沒想到竟然也被下了毒。虧得他運氣好,因舊的還未曾用完,故而還來不及使用這些新的,否則這會兒不定也躺在床上了?!?/br> “蔣公子帶著有毒的香膏求大長公主替他作主,恰好吳嬤嬤那邊查到了駙馬身邊的隨從小柱身上,一番逼問之下,小柱才把駙馬做下的事供出來了?!?/br> “是么……”穆元甫的神情若有所思。 換言之,便是高力培痛恨府里的公子,尤其是南院的他與蔣爍,加之上回在后花園之事,可謂是新仇加舊恨,故而便下毒欲毀去他們的容貌。 哪想到事有湊巧,他隨手把東西轉送給了楊公子,楊公子用了之后毒發,也因此引起了蔣公子的警覺。 正思考間,不遠處一陣嘈雜聲傳來,細一聽,便聽到永和大長公主的怒喝聲:“……你給我站??!高力培,給我站??!反了你了,竟敢干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怎么就是傷天害理了?只不過是弄花臉,又不是要他們的命。再說,那個姓蔣的不是丁點兒事都沒有嘛!”高力培的狡辯緊隨其后。 “只不過是弄花臉?呸!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我看你真是心黑得沒邊了。蔣公子沒事那是他運氣好,你倒好意思拿出來說?!我今日不教訓教訓你,我這名字就倒著寫!”永和大長公主氣極,左看看右看看,干脆隨手便折了根枝條作鞭,邊甩邊加快腳步追著高力培便要打。 高力培嚇得臉色都變了,拼了命拔腿就跑。 一個追一個跑,繞著后花園的假山石幾圈,又追上了荷花池上的石拱橋,待跑到賞花亭旁時,高力培到底還是被永和大長公主追上了。 “啪啪啪”,便是幾下軟枝條拍打身體的聲音,高力培痛得哇哇大叫,一邊躲,一邊嚷嚷著:“你、你這潑婦,還真打??!嗷嗷嗷,疼疼疼,別打了別打了……” “我打死你這黑心肝的,叫你害人叫你害人,打死你,打死你……”永和大長公主氣狠了。 只要想到這人差點就毀了她的鎮府之寶,她便氣不打一處來,愈發下了狠手。 老的這樣,小的也這樣,一家子就沒一個讓她不cao心的。 兩旁的下人均是眼觀鼻,鼻觀心,對眼前這一切視而不見。 穆元甫和陳公子趕到的時候,高力培已經被永和大長公主追打得整個人狼狽不堪。 “……潑婦,你這潑婦,我、我當年怎的就娶了你這么個潑婦,我……” 本正用力追打著的永和大長公主忽地住了手,扔掉枝條,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這日子咱們也不必再過了,休妻也好,和離也罷,從今往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也免得你再受我這個潑婦的氣!” 說完轉身就走,再也沒看他一眼。 本正嗷嗷叫痛的高力培臉色大變,周遭“觀戰”的下人們亦是彼此對望一眼,還是追了上前的吳嬤嬤苦口婆心地勸著永和大長公主。 “常言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一場,這么多年的大風大浪都相互扶持著走過來了,好不容易才有了好日子,怎的這會兒倒要說分開呢?” 永和大長公主仍是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駙馬已經知道錯了……”吳嬤嬤使了個眼色,高力培難得機靈地上前幾步,強忍著身上的痛,又是作揖又是求饒。 “都是我的錯,是我被豬油蒙了心,灌了幾口黃湯便分不出輕重,本想和他們開個玩笑,卻沒想差點釀成大禍。是我該死,險些誤了大長公主大事?!?/br> 說完,還抽了自己一記耳括子,卻沒想到一時用力過猛,痛得他呲牙咧嘴險些連眼淚都飆出來了,偏又不敢叫,還得老老實實在臉上‘摸’了第二記耳括子。 “是我的錯,是我該死,是我該死,是我不知天高地厚……” “我真的知錯了,真的,再不會有下回。若再有下回,我便是、便是狗。對,就是狗,汪汪,汪汪汪……” 穆元甫:“……” 也不知該說這廝臉皮厚呢,還是夸他一句能屈能伸。 幫著求情的吳嬤嬤嘴角抽了抽,周遭的侍女們險些沒忍住笑出聲,生怕被發現,連忙低下頭去掩飾。 “汪汪汪,汪汪汪……” “夠了!你、你還嫌不夠丟臉??!”永和大長公主又羞又惱,又氣又恨,再也忍不住伸手,擰著還在‘汪汪’的高力培的耳朵,用力擰啊擰,成功地將‘汪汪汪’轉變為‘疼疼疼’。 穆元甫:“……” 好像知道了為什么長姐隔三岔五嚷嚷著和離,可最后卻總是離不掉。 “你莫要以為這樣胡攪蠻纏一通,我便不會計較你下毒害人之事了吧?高力培,我跟你說,此事沒完!” “我哪知道事情會變得這般嚴重,明明那姓蔣的自己都說了,那種藥用了會讓臉上長紅印……” 本打算上前去的穆元甫止了腳步。 “蔣公子說的?好端端的他與你說這些做什么?”永和大長公主一臉懷疑。 “他沒有和我說,只是與丫頭小櫻說的,被我聽到了?!备吡ε嗖桓矣胁m,老老實實地回答。 本是候在一旁的小櫻見主子提到自己,連忙站出來:“蔣公子確是說過類似的話,那日奴婢在園子里搬花,蔣公子教奴婢辨認花草,有提到過用這種草制成的藥,雖毒性不強,但若不小心碰到臉上,會長紅印子?!?/br> 永和大長公主這才恍然:“所以你是偷聽到了蔣公子與小櫻說的話,才想到用這種藥來下毒?” “對對對,正是這樣,我就是聽到他這般說,才讓小柱去買了那什么什么藥,只是想著給他一個教訓,誰讓他總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讓人瞧著便生氣!”高力培連連點頭,說到后面又有幾分忿忿。 呸!什么不男不女的狗東西,蹬鼻子上臉! “我看你才是讓人瞧著便生氣!”永和大長公主瞪了他一眼,抬眸看到穆元甫的出現,神情頓時有幾分不自在。 那日放話要徹查嚴辦兇手的是自己,如今兇手倒是查到了,卻沒想到是身邊這個不爭氣的。 穆元甫了然。 人有親疏遠近之分,哪怕高力培再怎么不爭氣,可到底是她的夫君,加之又沒有真的鬧出人命,故而此事最終大概也只會是不了了之。 況且……他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正朝這邊走來,臉色有幾分蒼白,整個人瞧著頗有些弱不禁風的蔣公子。 巧合么?他的左手拇指與食指習慣性地來回搓動起來。 那廂,蔣公子終于走了近前,聞言深深地朝著永和大長公主作了個揖,語氣誠懇:“說起來,也是蔣爍有失妥當,冒犯了駙馬,才遭來此番事故。幸而未釀成大禍,否則蔣爍萬死難辭其咎,還請大長公主千萬息怒開恩,寬恕蔣爍?!?/br> 永和大長公主被他說得更不自在了,神色訕訕,狠狠地瞪了高力培一眼,勉強扯了個笑容道:“蔣公子這說的哪里話,這如何能怪你?說一千道一萬,都是這不爭氣的惹下的事端,與旁人不相干?!?/br> 穆元甫卻是挑了挑眉。 不愧是讀書人,說話就是有水平。說什么因“冒犯”了駙馬才招來禍端,可闔府之人誰不知道駙馬高力培最是瞧西、南兩院的公子們不順眼的,縱然人家把他當祖宗一般敬著,也仍然得不到他一個好臉。 這蔣公子一番話,表面將罪過歸于自己,實則還是暗戳戳定了高力培的罪。 第12章 宮里宮外 他佯咳一聲,成功地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這才揚聲道:“如此說來,我與楊兄此番卻是受了蔣公子連累?!?/br> 蔣公子臉色微僵,雙唇微微闔動,似乎想要說什么,可最終卻什么話也沒有說出來。 高力培更是理也不理他,只捂著被打痛的手臂哼哼唧唧,企圖換來永和大長公主的一絲心疼。 穆元甫拍了拍衣袍,倒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永和大長公主望望這個,又看看那個,滿身的不自在,故而尋了個理由遣散了眾人。 “周兄,那接下來怎么辦?”看到各人自行離去,一直沒有說話的陳公子遲疑地問。 “暫且先回去吧!接下來大長公主應該會遍請名醫替楊兄醫治,請他放心?!蹦略卮?。 陳公子雖然不甚明白,不過也沒有多問,點了點頭便先行離開了。 穆元甫慢悠悠地踱回了南院,也不回自己的東廂,反而走向了對面廂房,倚著門,神情似笑非笑地望向正啜飲著茶水的蔣公子。 蔣公子放下手中茶盞,皺眉道:“你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