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它在吸收那個咒靈。 埃爾梅羅二世看了眼表情陰晴不定的家入硝子,硝子的牙齒咬住下唇,視線一直飄忽不定,看起來像是似乎是在忍耐著什么。 時鐘塔有過記錄,那個生物名為「沙耶」,研究它的魔術師認為它是「意識與美」的詮釋,但在研究的時候它徹底失控,逃至日本的時候被一名患上視覺失認癥的日本男性收容。 意識與美?伏黑甚爾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魔術師還真是讓我開了眼界,這個觸手怪物是把你們的腦子也攪了嗎? 這時硝子伸出一根手指,有些嫌棄的戳了戳甚爾的胳膊。 伏黑甚爾:? 家入硝子沒理他,繼續問:她被一名患上了視覺失認癥的日本男性收容,然后呢? 家入硝子話里「她」的用法立刻讓埃爾梅羅二世察覺到了不妥,但他暫且沒有提出疑惑,而是先解答了硝子的問題。 那名男性叫做匂坂郁紀,由于視覺失認癥,他的感官出現異常,大腦中反饋出來的世界和常人不同,他也是因為這個才和沙耶走在了一起。 硝子覺得自己的大腦正在隆隆作響,醒來時的那股痛又開始回溯,不斷地在提醒著他那些怪異的地方。 所以她你們眼中的她家入硝子輕聲問,沙耶是觸手怪物是嗎? 埃爾梅羅二世頓了一下,肯定道,是,沙耶是觸手怪物。 它和匂坂郁紀一起分食了匂坂的女友,并反轉了他朋友的感官最后時鐘塔介入了此事。 在埃爾梅羅二世詳細的情報中,家入硝子終于將一切串了起來。 自己被觸手怪物擄走,醒來之后頭痛欲裂,看似是被沙耶救下,其實不是。 沙耶就是觸手怪物,她腿上的傷口就是在擄走他的時候留下的。 反轉感官聽上去很難懂,但其實很簡單。 原先是觸手怪物的沙耶現在在他眼中是身著白裙的小女孩。 而原先的人類,不管是伏黑甚爾還是埃爾梅羅二世 儼然是一堆正發出難聽渾聲的rou塊。 好在他還是能辨別出他們刺耳嗓音中闡述的內容,不然在伏黑甚爾拽住他衣領的那一刻,硝子的手術刀就要揮向他的咽喉。 她有什么弱點? 我是絕對中立的,不會 君主埃爾梅羅二世。 硝子還是那種有些嫌棄和忍耐交織在一起的復雜態度。 他已經盡可能的將眼前的血rou模糊的身影和本人區分開,但生理上的反應還是沒辦法完全壓下去。 絕對中立的魔術師是不會告訴我這么多的,那些聽起來就很像笨蛋的言論就不必再說了吧。 埃爾梅羅二世確定了,這的確是蒼崎橙子能教出來的人。在說話的精準度層面和那個冠位人偶師是如出一轍的氣人。 雖然是讓魔術師們完全束手無策的腑海林之子,但「沙耶」在變種后反而沒那么難對付。 硝子將之前伏黑甚爾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說點能聽懂的。 魔術師頓了一下:要么將它作為怪物殺死,要么將它作為 作為一個孱弱的小女孩? 那你只需要擰斷她脆弱的脖子。 家入硝子點點頭:我明白了。 但是。埃爾梅羅二世似乎已經明白了硝子的現狀,他極為嚴肅的補充,「沙耶」死后,被反轉了意識的人不會恢復之前的認知,能將這種異?;謴偷闹挥猩骋约?。 家入硝子沒太當一回事,他轉頭看著另外一個「rou塊」,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這個猙獰丑惡的東西是伏黑甚爾,他反而想笑。 我這次是徹底體驗到發瘋的感覺了,甚爾。 是有點。伏黑甚爾的聲音在失真后傳進硝子的耳朵,放著養的狗不管,自己沖上去和對方互咬,挺震撼的。 別罵了。家入硝子勾起笑。 那股笑容在硝子看見沙耶后逐漸消失。 咒靈的頭在她手里急劇縮小,小到只有拳頭那么大,五官壓縮著扭曲在一起,顫抖著還想要逃脫。 關于之前在現實世界里被我「看見」的觸手怪物我有個想法需要得到證實,在那之前硝子在回到沙耶身邊前對伏黑甚爾說,假如我徹底瘋了,看好我。 這是主人的命令。 第一卷 第21章 21 大概是硝哥和甚爾的相處模式,硝哥對沙耶的處理上做了調整,以及減少了沙耶的具體設定。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少有人會將眼前這個漂亮干凈的女孩和食人的詭異觸手聯系起來。 結束了嗎?沙耶? 沙耶在開始吸收咒靈后就一直低著頭,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家入硝子和其他兩個人的交談。 那個理應很難對付的特級咒靈在沙耶手里變成了徹底的玩具,而玩具的主人現在正在把他捏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在聽到自己名字后,沙耶抬起頭:怎么啦,硝子? 硝子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在把你從怪物手里救下來的時候。 怪物是誰? 是那個,那邊那個。沙耶朝伏黑甚爾和埃爾梅羅二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語氣有些不高興,和那個魔術師走在一起的那個怪物! 硝子已經走到沙耶身邊,他垂著頭,伸手摸了摸沙耶的發頂:為什么把他叫做怪物呢? 少女的發絲順柔,在被觸摸的時候下意識的仰起頭蹭著硝子的掌心。 那是一具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的rou/體,不管怎樣接觸他的大腦或者靈魂,rou/體的信息都會蠻橫的覆蓋回來是真正的怪物! 硝子挑眉:你試過改變他嗎? 不沙耶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說漏嘴,她看了眼手上只有拳頭大的咒靈,干巴巴地補了一句,是他,我的意思是即使是這個臟東西也沒辦法改變那個怪物。 這段話讓家入硝子平淡的臉上突兀的涌上了點笑。 沙耶其實很喜歡看他笑,他似乎每次的笑容都不太一樣。但總歸是雙眼彎起,比古井還要死沉的眼底蕩起漣漪,不同的情緒表露出來,將他身邊的孤獨感沖散。 這也是她把硝子從那個怪物身邊搶來的原因之一。 她如此篤定這是她的同類,除去在他的身上同樣有魔術師的小把戲之外,他周圍的氣味是那樣的熟悉。 是和沒有遇到郁紀前的自己如出一轍的味道。 沙耶想,哪會有這樣安靜地將自己的欲/望打碎了往里吞咽卻一聲不吭的人類呢? 你說的對,這的確算得上是怪物了。 怪物的所有者這樣宣告結束之后,笑容也到此為止。 放下手后,硝子用閑聊一樣的口吻提到:你對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沙耶。 和之前的所有溝通一樣,他很直接,絲毫沒有拐彎抹角。 沙耶愣住了,立刻明白過來剛才他一定是和那邊的怪物和魔術師交流過。 她看向家入硝子的眼神里帶上了一點匪夷所思。 正常情況下人類在面對污染心智的人型rou塊后絕對不會心平氣和的與其交流。 更別提rou塊發出的含有特殊共振的聲音也會不斷影響到精神狀態。 不知道為何,在這股算得上平靜的氛圍里,沙耶久違的感受到了一種事態超出預料發展的惶恐,即使此刻的她身處絕對的優勢地位。 也沒什么不好的吧。沙耶開始強詞奪理道,既然這里只會有你和我,難道你想和一個惡心又讓人發瘋的 所以你其實并沒有考慮過和我一起出去。既然如此,我們的交涉算是失敗了,沒錯吧?家入硝子淡淡地打斷她,他后退了一步。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你的說法。他的視線將沙耶從頭至尾掃過,接著開口,當初匂坂郁紀也是這樣想的嗎? 在聽到匂坂郁紀這個名字時,沙耶的手指反射性顫動了一下。 匂坂郁紀最后是這樣評價你的?惡心又讓人發瘋的的什么?家入硝子對因為惱怒而顫抖起來的沙耶不為所動,他還算人類嗎?算的吧,我聽說你從頭到尾沒有打過他的主意,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是你想要飼養他,還是他在飼養你? 沙耶的心虛徹底變成了憤怒。 她甚至停下了吸收咒靈的行為,眼神直勾勾地剜入家入硝子堪稱冷酷的表情中。 匂坂郁紀對她來說是特別的,那個人類以前和她一起的時候像是一塊糖,分開之后就成了一把刀。 這把刀比任何東西都要來的鋒利。 閉嘴。沙耶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風把她的長發吹散,翻飛的發梢帶來類似張揚的觸角的錯覺。 你有被當作沒有尊嚴和自主的個體對待過嗎?實驗室的燈光打在被割開的每一道傷口,我看見了很多雙眼睛,每一個人都在笑。他們為我的哀嚎鼓掌,為我持續休克卻不死亡喝彩郁紀郁紀是不一樣的,在他眼里我從始至終是人類,我和他是平等的,我們不是那樣可悲的關系! 你為什么不說話? 是你讓我閉嘴的。家入硝子大概知道自己在踩雷,但沒想到她能有這么大的反應。 他嘆了一口氣,掏出手術刀,刀鋒的反光讓沙耶下意識退后一步。 我只是不理解你,沒人能理解你,匂坂郁紀也不能。硝子有些冷的眼神帶著疑惑和惋惜,唯獨沒有憐憫,我不理解,你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當作人類呢? 沙耶愣住了。 手術刀抵住她脖子的瞬間,曾經在實驗室的回憶涌了上來,魔術禁錮了她的觸須,每一次接觸帶來的都是疼痛與恐懼。 她又想起第一次遇到郁紀,那個男人躺病床上,用像是要哭出來的表情驚喜地看著她,請求想要觸碰一下她的掌心。 那是沙耶唯一一次被視作「人類」。 沙耶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壓制住那種帶著后怕的破壞欲,但她什么也做不到。 在家入硝子眼中人類形態的沙耶就是一個脆弱的人類少女,手術刀甚至不用附著咒力,只要拇指用力就能輕易割破她的動脈。 單手拿著手術刀的青年用另一只手將乒乓球大小的咒靈彈出少女的掌心。 痛苦不堪的咒靈在墜入地面的瞬間逃竄開了。 說起來你拿咒靈其實沒辦法的吧,你不是人類也不是詛咒,沒有絲毫咒力沒辦法完成祓除。讓我猜猜看,你是在用改造的手段將他強行吸收? 沙耶沒有回答,手術刀冰涼的觸感讓她意識到自己似乎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而家入硝子的眼神比脖子上的刀片更涼。 以防你沒有弄清楚現狀,我來告訴你吧,沙耶。你有三個選擇。 刀片斜向上深入了三毫米。 一,我們就這樣僵持著,等那個咒靈將這個空間徹底搗碎,我們一起回到現實世界。 二,我直接殺掉你,等咒靈將空間搗碎,回到現實世界。 三,將我的意識反轉回原樣,你去追那個咒靈,我們的事之后再談。 手術刀下漸漸有血痕溢出,沙耶知道他沒有在恐嚇自己,但她還是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你不會殺掉我的,我死了之后你的感官就會一直是這個樣子。 你想把我變成你的「同類」。硝子突然笑道,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你沒選錯人,沙耶,你想聽實話嗎? 什么? 你知道咒術師的「醫生」是一個怎樣的職業嗎? 凄厲又猙獰的各類創傷下是咒術師渴望活下去的眼淚,五官在詛咒中都已經變形,那點眼淚像是從靈魂中滲透出來的,透明的血。硝子說,這就是我原本的世界。 咒術師的「醫生」,原本的世界就充滿了扭曲和腐疽。 家入硝子一開始還會抱著馬桶嘔吐,很好笑的是偶爾還能碰到吸收了咒靈后的夏油杰。 在開玩笑說這可不能被五條悟知道后,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對彼此的那點痛苦熟視無睹。 這也不是不能習慣的事情,不論是夏油還是他。 我唯一的困擾只有一點,熟悉的那幾個笨蛋可能會吵著讓我不要用那么嫌棄的眼神看他們,除此之外,這個世界惡心成什么樣子對我而言其實沒什么區別。 在憤怒、無措、茫然、惶恐、凝重后,沙耶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她發現了自己真正犯錯的地方在哪里。 因為咒靈而頭疼,在感知到家入硝子的時候立刻制定計劃,將他奪來并反轉成感官異常的人類,利用他解決掉咒靈,最后將他留在這里。這件事原本是沒有問題的。 即使被發現了端倪,人類也會受制于永遠無法恢復這一因素,而不會對她造成威脅。 但家入硝子本身就是「異?!沟?,沙耶一開始的直覺就沒有出錯,哪有這樣的人類呢? 家入硝子根本就不像是人類。 在放棄了同伴這個選項后,沙耶很快做出了回應。 你沒考慮過我將你意識反轉正常后會立刻殺掉你嗎?咒靈被削弱之后不再是我的對手,你如果不是同伴,對我來說就沒有用了。 記得你說的那個怪物嗎?硝子稍微歪了歪頭,讓沙耶的視角能清楚的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伏黑甚爾。 他正在和身邊的魔術師交談著什么,站姿隨意,手在肩上咒靈頭上拍了兩下,看著懶懶散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