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男人的視線被汗水浸濕,他快把自己嘴唇咬爛了,疼痛和恐懼讓身體不停的顫抖。 沒人告訴他一直被保護著的咒術師是個割自己喉嚨都毫不留手的瘋子??! 接著,男人看見這個瘋子露出了禮貌的淺笑,指尖寒光涌現,但這次手術刀的刀鋒指向的是地上的自己。 家入硝子用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平靜口吻問。 好了,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第一卷 第8章 08 談談什么? 不如從你是哪兒來的談起吧。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家入硝子蹲下來,他稍微垂著頭,處于背光狀態有些蒼白的皮膚像是山澗鋪上了初雪,睫毛抖動下窸窣抖落下剛才濺上的血滴和兩三點漏光,眼底的淚痣濃又冷。 他身上帶著畫家喜愛的帶著死亡的空白感。 我其實不想蹲下,失血之后保持長時間蹲姿,等我站起來又得面臨眩暈等癥狀,我很不喜歡 他語速不慢,但咬字很清晰。男人聽得有些呆滯,不知道他這是屬于單純的抱怨還是什么。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我個人很不喜歡反轉術式這一點,也或許是我的水平還不夠吧,舉個例子的話就是 家入硝子撿起地上拿把沾上血和泥的手術刀,高碳鋼和沙礫摩擦發出輕微的響聲,他用握拳的手勢將它握住,刀尖朝下。 在男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聽見了利刃穿透血rou時那種特殊的聲音。 聽覺之后涌上來的才是痛感,男人甚至被嚇得忘記哀嚎。 他顫抖著低頭,家入硝子的手還握著刀柄,而刀片貫穿了他撐著地用來保持身體平衡的的手背,因為力道過重,刀身插入地面至少3厘米。 他的右手被釘穿在地上。 放心,不會感染。家入硝子緩聲安慰道。 血從創口出溢出,同時,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傷口處的痛楚中夾雜著一絲輕微的癢。 創口出快速形成新的神經與毛細血管,新生的rou芽組織被這柄刀隔開,維持在一個「恢復中」的狀態。 這就是反轉術式嗎? 身體機能會出現恢復的滯后性。硝子利落地拔出刀,扔到一旁,疼嗎,這股疼會一直延續到你的身體機能恢復到最初,我就是很討厭這一點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 公開術式后術式的效果提升,很感謝你,我現在好多了。 借用現場教學公布了自己術式細節后,家入硝子覺得剛才失血的后遺癥幾乎已經完全消失。 這個還給你。硝子輕托起男人還在顫栗的手,翻過手掌,將沾著血的錐狀體放在他的手心,又合上他的手掌,微笑道,所以,我們繼續最開始的話題吧,你是從哪兒來的。 男人幾乎是立刻交代:是是有人雇傭我黑市有老板在懸賞反轉術式擁有者,我只是被想對你下手的人找來展開調查!我沒有動手的打算! 他說得像模像樣,就像之前用術式在硝子身上植入定位裝置的人不是他一樣。 帶定位作用的棱錐被一層咒力包裹著,在術式的作用下縮小,只要術式的主人撤掉術式,或者這層咒力消失時,棱錐就會恢復到原來的大小。 是致命的大小。 他大概是抱著自己撿漏的打算吧,硝子也不管這些地方撒些無傷大雅的小謊,繼續問:懸賞什么時候的事情? 昨昨天。男人結結巴巴地回答,昨天中午出現的匿名委托,因為你的檔案被高專藏得很好我被接下任務的人委托來 硝子打斷他:委托你的人是誰? 男人這個時候居然還在猶豫,他像是正在硝子和雇傭他的那個人之間權衡,但比的不是利益,是誰帶給他的恐懼更深。 是他做出了決定,男人嘴唇歙動了幾次,最后吐出那個名字,暴君 什么? 是天與暴君。他臉色灰敗著說。 *** 夜晚。 東京真的是個神奇的地方,有例如咒術高專這樣的近似于青森那樣原生態的郊外,也有硝子現在所在的小酒吧下面寬敞隱蔽的地下室。 這里絲毫沒有整飭的痕跡,往來的人也毫不在意環境的糟糕,在隔開的小桌上三三兩兩湊做一團。 這個地方是夜蛾正道介紹的,三個小時前,收拾好自己的硝子在高專和夜蛾走完了休學的所有流程。 除了相關的手續之外,他還需要將這一年的醫療記錄檔案和解剖記錄檔案同步給夜蛾正道,以及就之前治療過的高層的健康問題簽訂保密層面的「契約」。 全部搞定之后,夜蛾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句:你這樣很危險。 硝子不知道夜蛾知道了多少,但他相信五條和夏油不會把所有事都告訴夜蛾正道。 最后,夜蛾給他介紹了據說是咒術師會進行私下委托的地方。 給自己雇傭一個保鏢吧。他這樣說。 家入硝子在地下室晃了一圈,強烈懷疑夜蛾正道以前是混詛咒師的,這里的人怎么看都不像咒術師絲毫沒有那種社畜的氣息。 很快就有眼尖的中介商主動向前,熱絡但不諂媚地打聽他屬于委托人還是來接活兒的。 我想雇傭一個咒術師,24小時貼身保鏢,具體要求面談,待遇可以另提。硝子說,中介提成也可以另提。 中介是一個不太高的中年人,穿著熨貼的西服,長相很普通,屬于放在人群中絲毫不起眼的那類人。 中介提成這個詞明顯是他們最喜歡聽到的東西。 在人選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比如性別,年齡,或者是信仰這一類的要求。您也應該了解,咒術師的性格通常都比較個性,提前說明的話會比較容易融洽相處。中介搓了搓手。 一定要說要求的話硝子想了想,希望膽子能大點吧,其他的沒有了。 中介把他這句話當成了調節氣氛的玩笑。 咒術師常年和詛咒打交道,在外接委托的更甚,哪有膽子小的呢。 您這邊的需求急切嗎?中介意有所指,我可能需要三到五天確定適配的咒術師,當然,這些也可以談,如果您這邊要加急的話 今天可以嗎?硝子打斷他。 中介掛著營業微笑,心下了然,面前這個年紀不大的人可能是最近攤上什么事了。 攤上事兒好啊,沒事他怎么賺錢呢。 只要您這邊愿意支付加急的手續費。他比了個數字。 按照要求,硝子很快和一個咒術師聯系上了,據說對面原本是御三家那些珍貴的少爺小姐身邊當護衛,因為一些原因辭職。 咒術師叫松下,或許是大家族出身的原因,可以說是沒什么突出的個性。中介笑著說因為御三家那群小孩子平時玩得都很瘋,松下也算是見過世面的那一類,應該符合他的要求。 合同很快簽署好,相應的「契約」也立下。 你知道你的工作內容吧。硝子和他并肩向電梯走去,松下比硝子要高上不少,和他說話需要稍微仰起頭,我最近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我給你自主解決的權限,唯一的要求就是盡量不要打擾到我。 明白。松下吝嗇地回答。 硝子也沒有繼續在工作上和松下啰嗦,走出小酒吧后便打車回了之前的小公寓。 在車上還順便給夏油杰發簡訊說明自己要搬回去這一打算。 公寓的被崩掉鎖芯的大門已經聯系人修好,硝子另外抱了一床被褥出來。 明天我會去找另外的房子,今晚辛苦你先暫時在這里休息。 松下接過被褥,沒有說什么,只是點頭。 家入硝子完全沒有另外一個陌生人在場的不自在,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么需要對接的內容了,坐在床邊開始捧著雷打不動的熱牛奶開始發呆。 收到怪物傷害后會不會反饋到身體? 精神上的損傷能不能用反轉術式治療? 以及他還是很介意蒼崎橙子的說法,總有一種有什么東西會找上門的感覺。不是指怪物,而是一種大的變動,一種足以改變他所有生活習慣的沖擊。 在假寐前,家入硝子突然問松下:你知道天與暴君嗎? 松下難得抬頭和他對視了一眼,簡短回答:知道。他遲疑了幾秒,還是將這段話補足:我之前的雇主有找過他麻煩。 你沒說反吧? 沒有。 家入硝子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這一晚他都睡得很淺,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地,在恍惚中聽見誰在耳邊說話,那聲音很熟悉又很陌生,硝子隱約聽見了一句生日快樂。 他又想到了每年生日都會給自己買的蛋糕,蛋糕永遠只有巴掌大小,上面沒有蠟燭,也沒有人給他唱生日歌。 他用塑料刀將蛋糕切成很多塊,將小叉子插在上面,做完這一切之后家入硝子就仿佛完成了儀式,可以正式步入新的開始。 等鬧鐘響起,硝子立刻睜開眼,他坐起來,視線還處于模糊狀態。 等到視野恢復清晰,家入硝子赤腳下床。 松下先生,早上他愣在了原地。 他昨天剛雇傭來的保鏢先生正側翻在茶幾邊,床褥和他纏繞在一起,大部分已經浸上了紅色,他的發梢還在滴血,在木質地板上慢慢攤開。 松下的臉上幾乎沒有血色,像是鋼筆管里用盡了墨水,呈現出透明的質感。 松下先生? 第一卷 第9章 09 家入硝子快速的跨步到松下跟前,他半跪在地板上,稍微伏下身體去判斷保鏢先生的生命跡象。 還有呼吸! 硝子立刻開始撥打119,電話很快接通。 您好,不是火災報警,是急救。他皺起眉,用反轉術式吊著松下的命,我的朋友受了傷,現在處于半休克狀態,希望能盡快救援。 將現場情況和地址大致講清楚后他掛斷了電話。 手下脈搏的跳動逐漸穩健了一點,呼吸也沒有之前那樣若有若無,硝子迅速冷靜下來。 他在心里將事情快速劃分了優先級。 他必須將松下送去醫院,自己的反轉術式不能暴露,「傷」只能是由醫院治好的,這是他需要讓保鏢先生知道的事情。 但他又要稍微對松下進行治療,不是直接治好,要維持在一個不會讓醫院聯系警方的程度。 松下清楚咒術師的規矩,即使后續會對他展開調查,他應該也會將事情含糊過去。 接著家入硝子開始觀察起自己的房間。 房間沒有大范圍打斗的跡象,僅僅是在松下四周有些狼藉,這點痕跡僅僅屬于重傷后的掙扎,四肢無力后虛弱的求生。 有兩種可能,硝子想。 第一,那個有觸手盤根錯節的不詳怪物。 首先是怪物的行動模式目前完全沒法判斷。 現場看起來非常像是之前他遭遇過的那樣,精神層面的凌虐無法反映在現實層面,無法逃脫又無法反抗的掙扎 像極了怪物的精神攻擊作用在人體上的一種體現。 第二,術式的作用。 昨晚有特殊術式擁有者找上門來,被松下攔住了。 這個可能性幾乎是立刻被硝子否定了。 這說不通,人類不是怪物,一定是根據某種準則展開行動。 在保鏢失去行動力之后離開,自己安然無恙到早晨醒來這不是有智商的入侵者會做出的事情。 家入硝子的眉頭越來越深,開始觀察起昏迷中的松下,他輕輕地挪開被角,發現松下衣服血色較重的幾處都看不清傷口。 還在沉思著,硝子又隱約瞥見被子下的一抹反光。他呼吸輕了些,輕輕捻起那截被子。 在看清那抹反光的時候,家入硝子的大腦空白了一瞬。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一柄沾著血的手術刀裹在里面。 幾乎是下意識,硝子掏出一把干凈的手術刀,他輕輕地試著挑開松下衣服上血跡較深的幾處有破口。 他又做了比較,破口的寬度基本與手術刀的刀片寬度一致。 家入硝子有些神思恍惚,所有線索全都指向一個事實,這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的事情松下身上的傷口是他干的。 松下先生的呼吸越來越平穩,傷口狀態保持在施加反轉術式的瞬間。他的傷口都不致命,位置沒有目的性,硬要說的話就跟開盲盒似的,傷口隨機出現在身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