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5)
這只是一個預演。等你們真正適應了這樣和平友善的生活, 就要開始被別人注視的日子。那些頂尖覺醒者說。 普通覺醒者們面面相覷, 他們不知道這個動作背后的深意, 只是遵循著庇護者的命令,并對監獄里突然改變的氛圍感到無所適從。 他們不知道到底要和平友善到什么地步,是不再打架就算, 還是連臟話都不能說一句? 這種事情根本沒有標準,他們也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做。一時間,猛獸覺醒者連步子都放小了。 盛驍再一次被溫言軟語的獅子和硬擠出和藹微笑的響尾蛇惡心得夠嗆。 他無言地擋住眼睛,不想去看他們強行裝出來的溫順, 拍著桌子問他們:你們真覺得裝成這樣能行?自己不覺得假? 獅子和響尾蛇瞬間變得面無表情, 語氣不善地問:不是你說讓我們表現得友善一些? 我讓你們和平友善, 在鏡頭前展現出一個正常人的樣子,而不是一個假笑的蠢貨!盛驍用兩根指頭勾起嘴角, 做了個滑稽僵硬的笑, 你們要是這副樣子被外面的人看見, 是出監獄了, 轉住精神病院了。 響尾蛇嘖了一聲, 滿臉陰郁:那怎么辦?裝也裝不好,就算直播又能怎樣? 盛驍感覺自己的耐心在被一點一點地耗盡,他壓了壓自己的脾氣, 但言語中還是帶出了些尖刺:請問你是在監獄出生的嗎?蛇先生? 響尾蛇一臉懵然:什么?我都三十多了, 怎么可能? 你就沒有監獄之前的正!常!生!活!嗎!盛驍恨鐵不成鋼, 覺得自己簡直像在跟傻子說話,根本不需要你裝,你在監獄之前怎么生活的,現在就怎么生活。懂了嗎? 一旁的溫時丙慢吞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水,瞇起眼睛:就是啊,難道你們沒有正常生活嗎? 要說誰最適應和平友好,那非食草系覺醒者們莫屬。他們平時處在食物鏈下級,能多低調就有多低調,反應靈敏點的能遠隔好幾米就察覺到食物鏈上級的氣息,轉頭跑掉。 你覺得你們做的很好?盛驍冷笑一聲,矛頭轉向溫時丙,到時候你們怎么解釋,一個人好好走著,突然躲了起來?這是和平的地方嗎? 還有,海洋系首領怎么還沒來?他要在自己的湖里睡死嗎? 盛驍的脾氣顯然已經到了臨界點。直面來自狼王狂風驟雨的幾位首領根本插不進話,沉默不言,感覺盛驍身上有種熟悉的壓迫感。 就像烏鴉那樣,一張嘴就把他們說得啞口無言那般。 溫時丙是個受不了場面凝固的人,只好又樂呵呵地開口打圓場:海洋系首領收到了消息,他的意思是會配合。你也不用太著急,還有那么多時間,不是嗎? 盛驍靠在椅背上,抱臂環視了一圈他們的表情,剛要張口,卻被響尾蛇搶去了話頭:戈斯呢?他在哪兒? 這名字一出,盛驍感覺自己原本鼓脹的怒氣瞬間像是敞了口般消散了。老師會回來。這次的事情他也會參與。 就他一個人在外邊逍遙快活他不會是不再回來了吧?那信也完全可以哄哄你,讓你在監獄里給他賣命嘛。響尾蛇摸摸下巴,揣測道。 盛驍桌子下的腳挪了一下,踩上了那條因為起了壞心思而不住動來動去的尾巴尖兒,又碾了碾,皮笑rou不笑地問他:你說什么? 響尾蛇一張臉青青白白,想把尾巴抽回來又半天拽不動,滿臉痛色:我說,烏鴉肯定舍不得你,立刻回來,準時回來,明天就回來! 盛驍大發慈悲地移開了腳,看都沒看對面瞬間抽回尾巴抱著揉的響尾蛇一眼,繼續自己想說的:你們只要告訴監獄里的追隨者,按照他們來到監獄之前的狀態就行了。 多虧了盛驍這條更詳細也更好懂的指令,讓覺醒者們全都松了口氣。故作姿態的猛獸覺醒者們又挺起了身板,溫聲細語的也恢復了正常的說話方式,他們像普通人一樣聊天打趣,為明天吃什么來段討論,因為自己討厭的天氣而發一頓牢sao除了他們本身多擁有了一部分能力之外,他們就是普通人而已。 盛驍看著除去陰霾的監獄內部,由于明令禁止斗毆打架,更不能見血,所有人的行事似乎都懶洋洋地散漫起來。他們沒了有關于生命的威脅,冷硬的警惕防備之下的純正友善居然當真露出了一角。 親眼看見一個視力消退的夜行性動物覺醒者撞上了一只脾氣不好的豺,那只豺覺醒者只是拍拍被撞到的地方,翻個白眼,一句眼睛不好就多注意點,就輕輕放過了。 要是之前,絕不會只是這么個輕飄飄的局面。 差不多了是時候去搞定監獄長了。盛驍深吸一口氣,知道接下來的才是一場硬仗。 果不其然,面對盛驍提出的要求,監獄長瞪大眼睛,喘著粗氣大叫:你做夢!別想我會答應你任何事情! 監獄長先生,反應不要這么大,盛驍吊起一邊眉梢,試圖好好跟他說話,想要拒絕我的要求,你起碼要給出一個理由 你想都不要想?。?!盛驍的話還是被監獄長高分貝聲音打斷了。 屋子里的氣氛像是凝成了冰,01號行刑人守在門邊,仔細觀察著這個削去他一根手腕的覺醒者,說:你很膽大。 居然敢一個人上門來談判,還毫不顧忌自己這個行刑人。他到底是有什么倚仗?還是單純的孤勇? 如果行刑人真的要在這里拼死跟盛驍動手,勝率是五五開。他不會這么做,只有他自己知道,盛驍是怎么敢出現在這兒的呢? 盛驍轉向這個越來越把自己邊緣化的原行刑人,也說:我也不明白,你現在居然還愿意站在他那邊。他除了曾經擁有過的權利和地位,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是處。你是被人跟他綁在一條船上了嗎? 行刑人偏了偏目光。 不得不說,盛驍的話直直地點在了他的心坎上。他說的情況大概沒錯,如果不是他跟監獄長同屬掠奪者聯盟,互相知根知底,必須要一同完成任務,他早就轉投別的陣營了。 這個蠢貨在進入世界之前完全沒選擇身體上的強化,把協助全費在了權利上。但他沒想到,那些權利、地位、財富,是可以被褫奪的。 被說一無是處的監獄長臉漲成了豬肝色,指著對面的盛驍叫囂讓行刑人把他打出去,卻沒得到行刑人的回應。 行刑人只是站在門邊,一動不動。 好啊,你們都看不起我是不是?就算你們再瞧不起我,你的提議也要經過我的同意!監獄長惡聲惡氣地說,頗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態,想要讓大家看看然后把你們放出去?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盛驍幾乎要忍不住地露出爪子了,這時卻聽到了一陣從容不迫的腳步聲。那聲音不疾不徐,停在門口,然后是叩叩叩的三聲敲門聲,極有禮貌。 門邊的行刑人呼吸一滯,跨步上前拉開了門,露出了門后清冷俊美的人。 他似乎來得很急,發絲被風吹得稍亂,披肩也俏皮地翹起一角,但這絲毫無損他高貴優雅的氣質,反而為他添上了一些真實感,讓他不像是虛幻的精靈。 我來晚了。他說,目光只對著盛驍。 盛驍站起來深深地看著戈斯,此時他的身高已經超過了老師些許,沒有不知分寸地當著監獄長和行刑人迎過去,站在原處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盛驍:對我來說,什么時候都不算晚。 他已經為這次重逢感到滿足,準備繼續跟監獄長掰扯接受要求的事情,這次加上老師,顯然成功率更大了些。 但他沒想到,他一向內斂冷淡的老師繞開門口渾身緊繃的行刑人,徑直走到他的身邊,給了毫無防備的盛驍一個擁抱。 你久等了。 一團清凌凌的、帶著木質調香氣的人親自貼了過來,讓盛驍幾乎沒反應過來老師,這是主動擁抱他了? 戈斯的體態勻稱姣好,但身為飛行系覺醒者,比起盛驍這個陸地猛獸還差些身量。他是主動發起的擁抱,現在看來卻像是陷在盛驍懷里。盛驍可以清楚地看到戈斯精致干凈的眉眼、優美纖長的頸項和正環圈著自己的臂膀。 戈斯親自走下了神壇,打破了曾經他自己設下的禁令,也改變了跟盛驍關系上的單行道模式。這相當于他在宣告,我承認你是可以跟我并肩的存在,我認可了你的一切努力。 等盛驍反應過來以后,對得寸進尺熟練度愈發熟練的狼王更緊地擁抱過去,聲音像是喟嘆:那老師要怎么補償我呢? 第107章 溫柔 因為你沒得到過老師的溫柔 監獄長一直緊緊攥在手里的審批單掉在了地上, 手指和嘴唇一齊顫抖,完全沒想到戈斯上來就給他擺出這副甜蜜的姿態,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隨便抓一個掠奪者都知道, 穿梭在小世界的頭一條禁令就是不要跟土著人物產生密切接觸, 遠超平常的感情會毀掉一個人的野心。這些眼里只有欲望的掠奪者字典里根本不會有退休和養老這種安寧的詞匯, 他們沒有休息時間, 一個接一個世界毀過去, 隨著能力越來越大,也不可避免地走向自毀。 掠奪者系統從根本上斷掉了這些掠奪者的后路,完全不給他們任何休息的機會, 他們的所有工作就是掠奪、掠奪但他們發現這一點時往往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因此,掠奪者的社會關系幾乎稱得上是淡薄得可憐。他們連搭檔都不是固定的,每個世界里最熟悉的只有那個欲望如黑洞的自己。 戈斯現在這副幸福的親密姿態, 不管對監獄長還是行刑人來說都太過刺眼。 監獄長語調尖銳古怪:戈斯, 你以為你跟他真的能有未來嗎?到時候你身邊會有新的人, 他算什么?你們這副惡心的樣子毫無意義! 戈斯跟盛驍不疾不徐地分開,并沒露出監獄長想象中的心虛, 反而姿態和神情都詮釋著對他質問的不以為然:你對我的感情生活一無所知我沒必要跟你解釋任何東西。 監獄長:你炫耀個屁!我也不想知道你的感情生活! 那正好, 我們來說回正事, 戈斯慢條斯理地坐到一把沙發椅上, 明明他來到這里還不到半小時, 姿態自若地卻像是此地的主人,完全反客為主。他拿出一個屬于組織的印章,抬眼向監獄長問道, 我剛剛好像沒聽清楚, 你說誰想通過審批是做夢? 一個關于覺醒者監獄的直播即將面向所有人開放。 這條通告掛在處理覺醒者事務組織的官網最頂上的時候, 幾乎令每個看到它的人都揉了揉眼睛。 覺醒者監獄,幾乎是個提起來就讓人感到陰森恐怖的未知之地,人們對其的印象還是那個把很多覺醒者逼瘋的地獄?,F在說要公開監獄內部的生活,人們的第一反應都是:這是要開放屠宰場細節? 這不怪他們,實在是監獄蒙上的神秘吊詭色彩令人條件反射地避開,仿佛不去了解就可以不知道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場景一樣。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在精神方面也是,沒人想拿別人的苦痛折磨自己。 但如果苦痛親自迎上來,那就要另說了。 【關于覺醒者監獄的公開直播通告 經過和監獄方的友好交涉,雙方皆同意通過獨立采訪小組公開部分監獄細節,直播間將于三日后放在官網主界面欄位,期間將會有五個直播視角,為大家呈現出不一樣的世界一角,敬請期待。 特此通告?!?/br> 非常官方的口吻,但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卻頗有些耐人尋味。 【怎么連具體交涉人都沒說清楚?這種模糊的說法讓我感覺并不是那么友好?!?/br> 【獨立采訪小組?也就是說鏡頭下的絕對真實咯?】 【為什么是五個視角,難道監獄里還分組嗎】 【有一說一,我超級好奇他們的生活,跟我們這些普通人肯定不一樣吧】 【希望能見到我弟弟】 黎向笛探頭看了一眼被安裝上的攝像頭和已經過來踩點的采訪小組,問:烏鴉你這次回來,是要參與這次直播活動嗎? 當然。 不走了? 當然。 這很不錯,但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黎向笛指了指粘在戈斯身邊環著烏鴉腰肢,仿佛松開就不能活一樣的盛驍,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戈斯又翻過一頁書,表情平靜自如,如你所見,我同小狼建立了戀愛關系。 我當然知道他一直覬覦你,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會答應他?黎向笛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的視角里,戈斯幾乎從沒變過,一直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樣子。他覺得盛驍的迷戀只會是愣頭青一頭熱的單戀,平時起起哄,但沒覺得他這份感情能得到回應。 畢竟不管怎么看,戈斯這種高嶺之花都不會有為愛癡狂的時候吧? 盛驍變了個向后靠著的姿勢,但還是執意和戈斯貼貼,他囂張而快樂地說:沒得到過老師溫柔的你,當然不會明白了。 黎向笛:你給我滾出去。 該滾出去的是你,盛驍挑挑眉,與其來質疑我鮮美的愛情,不如去想想怎么在鏡頭面前保住自己的形象。要是讓人發現你有啃床柱的異食癖,猜猜看兔系覺醒者的名聲會變成什么樣? 那會是噩夢。黎向笛的表情一滯,瞪了盛驍一眼,趕緊回去,打算把床柱從木頭的換成金屬的。 盛驍重新把全部注意力放回戈斯身上。他在自己懷里專注看書,一如既往的從容優雅,曾經令他感到貪婪渴望的木質香調和溫熱的體溫現在觸手可及,仿佛做夢一樣。 他樂意在書頁的沙沙聲中就著老師安靜精致的側顏發呆一下午。 他在這種滿足的情緒里,慢悠悠地想到了昨天。 盛驍跟老師提到了那個時隔很久的獎賞:在老師預知的場景里,我們是什么關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戈斯是否跟他在一起了?他們是什么樣的相處模式? 他的頭腦輕飄飄的,帶著沒由來的自信,堅信自己絕對無法忍住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