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歸辭 第294節
崇利冷冷說道:“讓你去你就去,多問這些做什么?這兒出了亂子,他一人躲在府邸,是何道理?鄭大人既然是清白的,就該光明正大立于人前?!?/br> “你!”這話聽得長史不太舒服,但一時無法辯解,他只能甩袖快步離開去請人。 崇利讓在場的人都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唯獨留下了兵房典史。府衙里多是鄭尚言的人,其他人要么是自成一派,要么圓滑面面俱到,唯有兵房典史,是崇利真正信得過的人。 “大人,您有何吩咐?” 崇利看了看他,摸著扶手:“去準備吧,劉大人快要來了?!?/br> 兵房典史一喜,應聲退下。 劉泉此趟同樣來得悄無聲息,穿著件普通的常服,帶了四五個手下,就這么平常地過來,好像不過是在外游玩一時興起來府衙一趟的。 “還要劉大人從后門進來,真是失禮失禮?!背缋笆忠欢Y,面露愧色。 “無事?!眲⑷持?,神情肅重,“大門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本官如何能安然無恙地進來。崇大人,你再與我細說,這件事的前因后果?!?/br> 崇利點點頭。 鄭尚言來得并不及時,在得知是請他去府衙是崇利的主意,他更是起了怠慢之心。 只是長史把崇利那一番話說出來,鄭尚言被氣得七竅生煙,當即就準備找到崇利訓斥他一頓。 來到衙門口,見烏壓壓一片人海,他不耐煩地命人推開百姓開出一條路,知府大人可從來都不會走后面,那有失身份。 好不容易進了門,他邁大步走向大堂,有人想要提醒他,被他一瞪立馬住嘴,周圍的人都以為鄭尚言是知道劉大人來了才趕過來的,所以沒敢出聲。 鄭尚言還沒進堂,已經破口大罵起來:“崇利,你是什么意思!本官還在呢!這府衙什么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鄭尚言瞧見眼前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 劉泉眉頭緊皺,沉著一張臉看向他,鄭尚言差點心一梗背過去。 “劉大人,您您怎么來了?” “本官為何來此,你不知道?”劉泉聲音冷冽如寒風,“鄭大人好大的官威啊?!?/br> 鄭尚言臉色蒼白,眼前一黑快要暈過去,被劉泉的手下扶住了。 “快說說,這究竟是什么回事?”劉泉眼神質疑,“為何有百姓說看到山匪去了你府上?” “大人,下官是被人冤枉的??!”鄭尚言拱手一禮后,瞬間聲淚俱下,“是下官府里那管家被山匪蒙騙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兩個人是山匪啊” “被蒙騙?半夜給山匪開門,還不知其身份,呵,鄭大人,本官不蠢,你莫要騙人?!眲⑷浜咭宦?,“你那管家呢?把他帶過來,本官要親自審問!” 見鄭尚言有些猶豫,他呵道,“出了這種事,你莫想護著他?那本官就該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人授意!” 鄭尚言不敢再辯駁,匆匆吩咐人去帶人,崇利插了一句,“還是讓劉大人的人跟著去吧,免得路上出什么事?!?/br> 鄭尚言瞪他一眼,憤憤又無奈,只好同意。 “崇大人煞費苦心究竟想做什么?府衙出了事,對大家都沒好處!”鄭尚言低聲看著他警告但,“莫要在劉大人面前說三道四!” “大人可冤枉下官了?!背缋曇舭胃吖室庾寗e人聽見,“這不是因為大人出了事嗎,下官也是幫大人解決問題啊?!?/br> 劉泉聞言哼了一聲,斜了鄭尚言一眼:“鄭大人既然堂堂正正,又何須多言,此事就交給崇大人,本官看著,他做不了手腳?!?/br> 知道事情沒有回旋余地,鄭尚言訕訕應是。 等管家來了府衙,崇利吩咐人把孫五帶上公堂,把這事當成一個案子,鬧事的百姓紛紛過來聽審。 第三百五十八章 審訊 公堂之上,明鏡高懸,崇利坐于上首,濃眉冷眸,生生多了幾分平日沒有的威嚴。 劉泉坐在一旁聽審,因為上回有他在,董家少爺得以伏法,百姓們對他很是信任。 鄭尚言同樣坐在一邊,位于劉泉下首,表情沉重,一雙眼銳利地盯著堂下的孫五。 孫五狠狠地瞪他一眼,雖是跪著的,但氣勢上并不輸于人。他擲地有聲將那日看到的事講給眾人聽,并對崇利說自己在牢里遭到威脅。 “小人家中唯有個重病在床的老父,其余八人皆被山匪所殺,對于山匪,小人是深惡痛絕,寧死也不會屈服?!彼е勒f道,“先前小人跟鄭大人去剿匪,也是如此原因,小人信任鄭大人,卻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情況,小人也不是想挑事,就是想讓鄭大人給小人一個解釋,為何,山匪會出現在鄭府?” 鄭尚言剛想反駁,劉泉警告地咳了聲,眼神示意崇利。 崇利木然看向孫五:“鄭大人已經查到,是府里的管家被山匪所騙,這是山匪的陰謀?!?/br> 他讓人將管家帶上來,管家慌忙跪下,垂頭不語。 “羅自申,還不速將此事說清,你與那兩個山匪是何關系?” 管家哭喊冤枉:“大人,小人根本不認識什么山匪,也從沒給山匪開門,請大人為小人做主啊?!?/br> 他說完又看向鄭尚言,“老爺,小的哪敢給山匪開門吶,他們都快要了您的命,小的再如何也不會勾結他們??!” 鄭尚言瞪了他一眼。本來他并沒懷疑管家,但那夜的確只有管家去了后門,再支開了門童,他不得不懷疑,再說,他總覺得管家知道些什么,也想借此事敲打一番,只是沒料到劉泉這么果斷,連他的解釋都沒聽就要拿人。 “哼,沒有?那你倒是說說,是誰?就你最有嫌疑不是嗎?” 管家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他這些日子都難以靜下心來,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冤枉就十分悲憤,想他在府里勤勤懇懇二十多年,鄭尚言卻如此不信任他,也有些心寒。但此刻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他不想被誣陷,他根本就沒勾結山匪,是誰,誰要害他! 一瞬之間管家腦海中閃過很多人影,突然,他眼睛睜大,呼道:“是歐陽大夫!” “歐陽大夫?”鄭尚言皺了皺眉。 “是,就是他!”管家急切地說道,“那晚替老爺端了藥,小人隨歐陽大夫一起出門,路上閑聊幾句”他越說越不確定了,“后來,小人就到了后門”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去了后門,那日歐陽大夫也沒說什么,可他本能地就想到了歐陽大夫。那日暈倒前,他聞到了一種香味,但一醒來什么香味都沒有了,他懷疑是自己的錯覺,于是起身回屋,后來就聽說府里有人勾結山匪,然后查到他身上 “你說的這話,沒有絲毫根據!”崇利冷哼呵斥,“這如何能怪一個大夫?呵,是那大夫讓你去的?還是他給你下了毒?” “是下了毒!”管家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如今想來,那香味就是毒!” 鄭尚言眉頭擰得死死的:“你先前為何不說?” 先前沒注意,小的也一時沒想起來?!?/br> 崇利看了眼他,命人去帶歐陽大夫。 “你們說的歐陽大夫,可是歐陽顯?”劉泉琢磨了一下問道。 “是?!编嵣醒砸苫蟮乜粗?,“劉大人也知曉此人?” “歐陽大夫其名,本官略有耳聞?!眲⑷f道,“救世神醫,華佗再世,當年歇州有位友人得了不治之癥,就是他治好的。本官想見一見,但被告知人已離開,實屬可惜?!?/br> 他皺了皺眉,“鄭大人,歐陽大夫在你府上?他與此事又有何關系?” 鄭尚言暗道不好。他留歐陽顯在身邊,一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中毒的事,為避免出現意外他不會輕易放人離開,二是因為他的醫術。但沒想到劉泉聽過歐陽大夫的名號,還夸贊他的醫術。 這對他不利。 “鄭大人?”劉泉看著他。 鄭尚言方才回神,低聲說道:“下官上次剿匪被刺,請歐陽大夫來看病的?!?/br> 歐陽大夫不一會兒就來了,穿著一身白衣,飄然出塵,如遺世獨立的鶴中仙。 崇利把管家的話說了一遍,問道:“歐陽大夫,羅自申說得可是真的?” 歐陽大夫淡淡看了眼公堂,從腰間掏出荷包,慢慢打開,一股香味慢慢散開,管家聞到了這種香,立刻激動起來:“對,就是這種香!” 鄭尚言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管家如此蠢笨,心沉下一分,十分氣憤地握了握拳。 “是這種香?”崇利命人請來專門的人驗香,最后發現,比香無毒。 歐陽顯無奈地嘆了聲:“我為何要害你,我為何又要勾結山匪?我來鄭府不過是為鄭大人治病,待有朝一日鄭大人病好,我也就離開” “”管家百口莫辯,看著他一時恍惚,那神情,好像自己做了天怒人怨的事一樣可他分明只是聽老爺吩咐才留住他的。 崇利的耐性已經消磨殆盡,一拍驚堂木,厲聲命管家實話實話。 管家找不出別的說法來,只好一個勁地哭喊冤枉,并眼神求助鄭尚言,想讓他拯救自己。 鄭尚言眉心隱隱作痛,扶著額撇過頭,頗有種放任不管的架勢。 看來,他是準備把這罪名安到自己頭上了。管家看著他,視線越發模糊,身體在發抖,他猜測迎接自己的會是什么,一頓毒打,聽說刑房的人下手很重,稍有不慎會把人打死,說不定還會砍他的頭,因為他“勾結”罪無可恕的山匪可是,他根本什么事也沒做。 管家不甘心,再看著鄭尚言,“鄭大人,救救我,我是冤枉的,您知道的,我不可能有二心,我也不可能勾結山匪,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吶!您救救我,以前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啊” 居然威脅他!他果真知道些什么! 鄭尚言從椅子上站起來,“休要再說!” “閉嘴!”劉泉呵道,“鄭大人再多說話,本官就得請你下堂了!” “是?!?/br> 崇利趁機追問:“以前有什么事?還不從實招來!” 管家一直搖頭道不知。他懂,若是說出來了,他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罪過 公堂陷入了僵局。 崇利無論如何追問,管家就是說不知,鄭尚言松了一口氣,幸好,他早有準備。 但狗急也有跳墻的時候,鄭尚言想著,還是要想辦法把管家從此事中摘出來,他不知道管家知道些什么,但若是真認了罪,那說出來的話肯定對他不利。 他低聲對劉泉說道:“大人,下官原先覺得是羅管家嫌疑最大,但這些日子他抵死不認,直呼自己冤枉,下官又想,會不會真不是他大人,這事影響很大,下官身處其中,也想把事情盡快解決,可崇大人似乎一門心思認定是管家,這樣下去只會造成管家冤屈” 劉泉點點頭,這話說得倒在理:“只是,不是他,又會是誰?”視線直勾勾盯著鄭尚言,“還望鄭大人給個說法?” 這事繞來繞去還是繞到自己身上,鄭尚言罵了句娘,心道那山匪為何突然來府上陷害他,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下官定會找出府里的jian細,給下官一點時間” 話還沒說完,外面傳來擊鼓聲,百姓們紛紛看過去,只見一個漢子神情憤然地擊著鼓,旁邊一個人被綁住雙手,一臉的畏懼。 有衙役上前詢問緣由,得知是抓住了一個山匪。 崇利隱隱覺得事情有所轉機,立刻吩咐人把漢子和山匪一起帶上來,鄭尚言一見到來人臉都白了。 “大人,小人走在路上,這山匪沖了過來,直接跪在小的面前說自己是山匪,覺得自己作惡多端,想去府衙認罪?!?/br> 漢子也覺得奇怪呢,既知自己作惡多端找個地方吊死不就行了,何必還得勞累他來府衙一趟。他最不喜歡和官差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