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1)
藺懷生安撫道:我先把東西收好。 重復了兩次,不知道繆玄度是聽懂了語句,還是聽懂了語氣,最終緩緩收手。 藺懷生趕忙收拾。有個跪的墊子都已經被燒了個邊。藺懷生撲滅了火團,又把這些燈重新擺好、點燃,再回頭,繆玄度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這是藺懷生此前從沒有接觸過的祂。 那么特別,又勾連藺懷生心里的隱痛。他忽然有點不希望有繆玄度,這會讓他想到如果祂會死,是不是就如繆玄度;可繆玄度的確還活著,他依然有對藺懷生的無限執著和愛,藺懷生成為他和這個世間的唯一牽系,藺懷生怎么忍心想他不應該存在。 藺懷生靠近棺邊,甚至回到棺里。棺蓋大開,但兩個人并排躺著,靜謐地沉默著,手十指相扣地握著。 過了一會,藺懷生側過身,主動鉆進繆玄度的懷抱,那個很冰冷僵硬的懷抱,再加上手臂做的僵硬枷鎖,卻組成了藺懷生的安心。 藺懷生說:我要走了。 和一個死尸說話很可笑,但藺懷生還是對繆玄度巨細無遺地解釋。 他們一定會折回來,場面會鬧得很大,我不能再躲在棺材里。 也不知道繆玄度聽懂了沒有,他松開了手。 坐在棺材里的死尸癡癡地望著妻子離開的背影,他想要說話,但卻先流出一行血淚。 第125章 合婚(五) 正如藺懷生猜測的,繆玄度疑似詐尸的事情雖不是人盡皆知,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當然,藺懷生是那個不該知道的人。 繆嘉陽和鐘燁怕他聽到了以后害怕,更不想看到他有其他的情緒。他們怒斥這群訪客別有居心,說這種聳人聽聞的駭言,因為繆嘉陽和鐘燁趕到的時候,靈堂的一切情況與玩家們的描述都不相符。不要說棺材里忽然詐尸的繆玄度規規矩矩地躺在棺里,靈堂內的一切布設也都和先前無二差別。 當場繆嘉陽很是不客氣地問了一句:你們說大哥起尸,什么樣的尸體還能收拾殘局再安靜躺回棺槨里? 玩家被問得啞口無言。 而且兩兄弟容貌相似,先前被繆玄度嚇過的玩家們再看繆嘉陽,同樣也有一種慎得慌的感覺。 繆嘉陽袖子一甩。 幾位切莫胡言亂語,否則我不再當你們是客,繆家也不歡迎你們。 鐘燁臉上也同樣是浮于表面的禮節性笑容:很晚了,我送幾位客人回院子。 這一主一仆,態度實際很是強硬。 剛才慌亂之下,玩家們不慎透露了他們夜探靈堂的行動,但心底里也存著一絲試探,想看看與繆玄度密切相關的這兩人如果知道尸體突然復活,會有什么樣的反應。但沒想到弄得尷尬境地。 幾位玩家被鐘燁半請半趕地帶離,繆嘉陽見他們都走了,冷著臉往地上一探。 貼著棺槨的角落有一些灰黑色的痕跡,細看確是被燒盡的布料,而疊著的墊子看似只是守靈的人疏忽沒有擺放整齊,但掀開,最底下的墊子竟然被燒黑了一塊邊角。 繆嘉陽直接撕下這塊焦黑的布,他回看身后棺槨,眼神無比冷漠。 你最好是死了,繆玄度。 玩家們在繆嘉陽和鐘燁這里碰了壁,而靈堂里躺著的繆玄度則像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不到最后,玩家們也不想主動正面再和死尸的繆玄度對上。 他們也想得很明白,只剩下一個突破口,也是最佳的突破口藺懷生。 所以,也不知這些人用什么法子,繆玄度疑似起尸還魂的小道消息還是傳到了藺懷生的耳朵里。他們想要試試藺懷生會有什么反應。 一同知道這消息的還有藺懷生身邊的小丫鬟,她是真嚇壞了,信神的人總是格外信鬼。她急得在藺懷生跟前亂轉,覺得已經變成死尸的族長大人指不定今晚就爬到這個院子里來,再爬到夫人的床榻邊。 畢竟族長大人生前是那么的喜愛夫人。 小丫鬟看藺懷生毫不改色的模樣,急得直跺腳,又忽然想到救兵,臉上還掛著眼淚呢,就轉涕為笑,拉著藺懷生的衣袖,求他往神龕那去。 瞧我急的!不該忘了繆大人!祂怎么可能不保護您呢?夫人你趕緊再給繆大人燒香呀 又是讓藺懷生點香給這尊神像。 原來這尊神像就叫繆,這整座城的繆家人,都源于祂的名字。 藺懷生照做了,與其說是想看看這小丫鬟有什么把戲,不如說是想看看祂要以這尊神像生出什么更有趣刺激的樂趣來。 小丫鬟眼看有了煙,徹底放心了,嘴里只剩嘟囔:就是得早些選新的族長才好呀 夜半,藺懷生將小丫鬟趕走,獨自一人待在屋內,雙手交握平放在腹部,衾被蓋了一半,闔上眼,也沒有睡,只靜靜地等著有人來。 他甚至特意留了一個窗子的縫,知道一定會有人來。 起了風,吹著那扇刻意沒關的窗子呼啦呼啦地響,因此也掩蓋了外頭詭異的動響。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聲音,拖沓、沉重,但非笨拙,仔細辨聽,還能在那種摩擦聲中聽出低啞的嘶語,那個聲音根本不成調,更遑論有什么語義,似乎只是一種單純的發泄,但間斷不停的呼喚本身又是極為強烈的情感。 讓人不禁思考,那個發聲的人,究竟想找什么。 藺懷生睜開眼,抽了一件單衫披在外頭,趿著鞋子往窗邊靠近。他緩慢地把那條窗縫推開更多一些,從縫隙中審視窗外的情況。唯有風動樹影,帶來沙沙的聲音,除此之外,烏云藏月,什么都沒有。就連那個詭異的聲音,都成為藺懷生的錯覺。 藺懷生抬頭看了一會被遮掩的黯淡月亮。 月亮月亮,他想起了繆玄度。 盡管前頭做約定的是鐘燁,但藺懷生卻認為來的很可能是繆玄度。 藺懷生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在等我嗎。 緊接著,藺懷生的耳尖就被溫熱的口腔含吮了一下。 來人溫柔又惡毒地說道。 嫂嫂。 藺懷生留了一扇窗,但無論是鐘燁還是繆玄度都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來的是繆嘉陽,而他在不點燈的屋子暗處,現在就和藺懷生緊緊依偎著。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在的,更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藺懷生看祂一上來就這么打招呼,知道接下來該是什么戲碼。 繆嘉陽,你放尊重點。 藺懷生疾退幾步,一旦拉開距離,他就看到繆嘉陽隱匿在黑暗里愈發深沉可怖的表情。但他不兇,他只是對自己哥哥的妻子露出一個露齒的笑容、一個不守禮的笑容。 我需要怎么放尊重? 藺懷生退幾步的距離,繆嘉陽一個大的跨步就逼近了。 角落里,藺懷生退無可退??娂侮栠√A懷生的手腕,接著他俯身,但沒有對藺懷生有任何粗魯,他只是握著這只皓白清瘦的手腕,伸出舌頭來舔吻。 濕漉漉的是水澤,溫熱的是吐息,讓人頭皮麻煩的是露骨目光??娂侮柊堰@三者串聯在一起,通通施予藺懷生。他要藺懷生眼睜睜看著自己是怎么被他吻弄手的,他會把手上的每一塊皮膚都輕輕地啃咬過去,留下不痛不癢的薄紅印子和淺淺的坑 嫂嫂還不知道么,就在剛才,我連夜通知了族叔們,在他們的見證下,已祭神明,并得到繆神的認可現在,我已經是繆家的族長了。 城主府的一切該換主人了。 繆嘉陽蓄意朝藺懷生露出一個笑容。遵從笑不露齒的雅禮,又有如此端方清雋的面容,比起一開始隱隱按耐的癲狂,他這會真是一個君子,但卻更讓人覺得恐怖。 生生,現在你的丈夫,是我。 繆嘉陽觀察藺懷生的神色,然后笑嘆道:看來你的確不知道。 方才我真的以為,你是在等我。 繆嘉陽忽地收斂了笑容,他呈現給藺懷生的是一種狩獵時的極度血性和亢奮,甚至比野獸本身還要危險。 所以,生生你在等誰? 以這個故事里藺懷生的脾氣,他是決計不可能說的。和鐘燁那會,還該算他們兩個人脫離角色本身的情趣,但這個故事里,此刻知道了繆玄度起尸消息的藺懷生,他心神不安又心生幻想的對象,只會有一個人。 無論是鐘燁,還是繆玄度,藺懷生都不能說與繆嘉陽。 幾息無聲的對峙,繆嘉陽先退讓。 沒關系。 他忽然這么說,并深吸一口氣,盯著藺懷生的灼灼目光亮得逼人。 今天是我成為族長的第一夜,生生,這可是我們新婚的第一夜,什么都沒它重要。 說完,繆嘉陽半摟半抱,強勢又急切地把藺懷生帶上床。 那些披的衣、趿的鞋,通通不知掉地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