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路過這些,接下來朝南的一側是有三間屋子,為展覽室,同樣陳列了無數極盡窮奢的珍寶,而北側這邊的墻上則掛了整整一排人物油畫像。 覃白站定,仔細地掃視著每一幅畫像,不放過一絲一毫線索。 這些都是城堡的主人? 每一幅肖像在技法上堪稱大師筆觸,作為油畫,每一張臉竟然都能做到栩栩如生,但不知道為什么,每一張畫都讓人從心里覺得不舒服。 藺懷生說:可能是。 路盡頭好像通往會客廳。每一個前往會客廳的客人,都在這一條路上對這座古堡、古堡主人的尊敬和敬畏達到頂點。 覃白側目看了藺懷生一眼:你很會揣摩心理。 人總是喜歡聽夸獎,藺懷生也是。他莞爾一笑,說:謝謝。 覃白:如果這些是城堡過去的主人,而我們昨天也見過管家,那么,現在城堡的主人會在什么時候出現? 藺懷生說:我們探究得越多,就越能挖掘這個游戲的秘密,那么等到那時候,這座城堡的主人就必然需要出現了。 那就走。 覃白率先邁開步子。 走廊盡頭果不其然是會客廳,除此之外南側還有一間音樂廳兼珍寶室。 兩人先進入會客廳,會客廳的裝潢比起走廊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余的先不用說,光是一頂巨大的水晶吊燈,就能晃花來到這間房間的每一個人的眼。 幾乎是一進門,覃白就直朝會客的主座奔去。能讓覃白有這種反應,必然是她發現了什么,藺懷生緊隨其后,最終兩人都來到了主位的座椅前。 第一眼注意到它并不奇怪,它雖然只是一把椅子,但這把主人椅卻沒有配在它旁邊的客椅,只有這一把椅子獨自而傲慢地放在上位。 如果說之前城堡的種種一切還只是讓人覺得主人極盡豪奢揮霍無度,那么這張主人椅顯示的就是對方明目張膽的野心。 設計者以非常巧妙的色彩搭配把這張椅子融入了整個會客廳中,但并不能改變它本身的突兀。和外面的浮雕一致,用的是自帶精美紋理的大理石鑄造,要支撐起石頭的厚重感,使得這張椅子也要打造地十分有分量它占著比一般椅子兩倍大的地方,椅背又是那么得高,幾乎穿透屋頂聳入云霄,椅背和兩邊扶手運用了同樣的鏤空浮雕技藝,但不再是天神和禮贊,那纏繞滿整張整張椅子的是一雙雙青白色、赭紅色的手。 這些手極力地向上張舉著,透露出無限的渴望。有的手抓住了什么,就緊緊地攥著,每一根緊張發力的手指都因為這種雕刻的真實感進而到了扭曲的地步,所以剩下的那些手就變得更加的瘋狂渴求。 它們在渴求什么? 眼睛 嘴巴。 幾乎同時,藺懷生和覃白逐個將他們所看到的東西念出來。 心臟。 大腦。 而這些正是藺懷生他們的身份牌。 藺懷生對覃白說道:我繞到后面看看。 藺懷生來到了這張恐怖詭譎的椅子背后,果然,這些雕刻的手在背面只多不少。但是它們又與正面的刻畫不盡相同。如果說正面還有一些手得到了東西,那么椅背后的這些手則因為永遠得不到而倍加瘋狂。 背面,是人們永遠會下意識忽略的地方,所以恐怖在這里橫伸。雕刻得更完整的手,從手腕延伸到手臂,相互擠著挎著,纏在一起就不像手臂而是別的什么東西,在脫離現實的怪誕中化為一切難以名狀的恐怖。 這些手應該是關鍵。 在整間屋子里,它太突兀了,也太恐怖,古堡的華美就在一群不斷向上攀升的手中被拉扯、被粉碎。 覃白突然說:我坐過去,你幫我看著。 這是很冒險的決定,《惡魔夜》顯然已經被明確是一個危險的游戲,那么游戲中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暗藏殺機,只是明顯或不明顯。而這把椅子,幾乎等同于既知的危險。 藺懷生說:你自己小心。 覃白應了一聲。 就在覃白坐下之后,藺懷生明明站在椅子后,卻能透過乳白色的大理石椅背看到覃白每一寸肌rou都緊繃的后背,仿佛這張椅子并不存在,但椅子上雕刻的每一雙手卻全都留下。這些手和覃白的身體漸漸重合,同時爬滿了覃白全身。 覃白,不要動。 聽到藺懷生聲音,覃白猛然意識到了什么,她下意識已經做出反擊的姿態,藺懷生立刻對她說。 沒事,但你先不要動,我看到信息了。 好的。 覃白平復呼吸,又逐漸恢復到一開始的狀態。 當覃白身先士卒,藺懷生才真正意識到這把椅子所要表達的含義。這些攀附在椅子表面的手,實際上正好集中指向幾個身體部位,眼睛、心臟、大腦、嘴巴得到的牢牢握在手中,還沒得到的仍然煞費苦心。藺懷生也終于知道當時餐盤里他沒有猜出來的最后一個身體部分到底是什么了。 最后一個是雙腿。 覃白并沒有問藺懷生原因,只是說。 你確定了? 答案已知,藺懷生就讓覃白先從這張實在不詳的椅子里起來,然后告訴她原因。 等人坐在椅子上后,從后面就能清晰地看見這些手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和我們大家的身份牌都能對應,新增的是雙腿。藺懷生頓了頓,所以,我現在懷疑這張椅子并不是主人坐的,而有可能是給我們這些客人的。 覃白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雖然她剛才是主動坐上去的,但沒有人想要成為惡魔接下來的目標。 你認為第二個晚上是我? 因為惡魔只在夜晚出現,而只有安全屋外的人才會遭遇惡魔,那么難道明面上的陣營對抗機制,這其中實際上還隱藏一位或幾位的惡魔內jian? 藺懷生搖頭。 應該是我們所有人都是惡魔的目標。 畢竟他每個部位都想要得到。 忽然,覃白警惕地轉回身,藺懷生見狀跟著抬頭,才發現管家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會客廳的門口。 覃白嚴陣以待,可以猜出她幾乎完全認為管家就是白天里披著人皮的惡魔,但藺懷生卻不能說這是祂表現喜愛和在意的一種方式。 男人對藺懷生兩人展開一笑。 兩位客人,就等你們了。 天色已經很晚,我們不宜錯過晚餐,請兩位隨我一起移步餐廳吧。 覃白猛然回頭,發現窗外只剩下薄薄一層晚霞,從早晨到傍晚,時間的流逝快得讓人感到恐怖。 白天也露出獠牙,明晃晃地和玩家展示它的惡意。 第98章 猜猜我是誰(5) 相同時間,相同地點,甚至連座次都還原了昨天。 仿佛眾人之前所遭遇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與精神緊張或疲乏的玩家相比,直播間的觀眾興致高漲,討論從剛才就沒有停。 【剛才藺和覃的直播分屏可真是太夠勁了!】 【是什么???我錯過了!】 【哈哈,你去看什么去了,真是不懂得識貨?!?/br> 【怎么能告訴你,這些玩家可都能看得到我們這會聊天的信息呢,他們彼此不知道對方搜集到的信息不是才有意思嗎?!?/br> 看得到的玩家們對這群觀眾的印象實在不怎么樣,施瑜皺了皺鼻子。 蘇柏說道:別理他們,觀眾就是越理越來勁。 本職就是游戲主播的蘇柏已經習以為常,但他愿意多安慰別人幾句,倒是游戲進展到現在難得的人情味。 當然,觀眾們可就不滿意了。 【這小子說什么呢?!?/br> 管家倒依然彬彬有禮,周到地顧及著在座的每一位客人。但他又是是今晚唯一的變量。 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他改換了一身鐵灰色的西裝,在領口位置還別了墜鏈胸針,鏈子的另一端延伸進胸前的口袋,手帕朝外整齊地露出一個尖角,但是不難猜測口袋中還額外裝了一支復古的懷表。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管家的不同,施瑜和覃白小聲地交頭接耳:感覺他心情很好 覃白并不像施瑜那么樂觀,她只輕聲說:希望吧。 管家對于眼皮子底下玩家們的話語置若罔聞,他掏出懷表,制作精良的表蓋一瞬間晃過眾人的眼睛,他查看完時間,笑著對玩家們說道:還好大家最終沒有錯過晚飯時間。 我知道大家整個白天都在城堡中游覽參觀,在此,我謹代表這座城堡對大家的欣賞和青睞表示由衷的謝意,今晚還請大家盡情享受美味而愉悅的晚餐。 聽到管家這么說,眾人一陣失語,甚至覺得這其中帶著明晃晃的嘲諷。什么叫整個白天,真當他們對時間一點概念都沒有嗎? 藺懷生的位置離管家最近,他仍然還能看到一點懷表的樣式。通過仔細辨認,藺懷生終于看清鎏金懷表的表面那里刻著一對山羊角,羊角似乎布滿了魔紋。 而山羊在部分宗教里通常被認為是惡魔的象征。 藺懷生不免睜大了眼睛,想要再次確認清楚。 但他神態上的小表情一下子就被祂發現,管家面對藺懷生的時候,笑容似乎更加明顯,其他人都以為藺懷生又要成為今晚被重點關注的倒霉蛋了,而管家就在這過程中,自然而然地收起合上懷表并放回口袋。 藺懷生知道,祂這是故意的。 祂知道這是線索,在藺懷生也知道后,就當著藺懷生的面收起來。懷表不見了,垂下來的金屬鏈子就成為等魚咬餌的鉤。 祂就在眾人面前對著藺懷生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藺懷生和他對視,也咧開唇角笑起來。 如果他還是那只長著獠牙的小蝙蝠,真是恃靚行兇,讓人看著那又鋒銳又柔軟的嘴唇就沒有辦法。 無論之前的哪一個副本,無論他們之間有著什么樣的關系糾葛,每一個祂好像從來都是順著藺懷生的,不會做讓藺懷生不高興的行為,甚至有的時候會故意推動副本劇情的發展,是愛讓祂變得無原則和輕易退讓,甚至讓他在可愛之余有很多傻氣,忘了祂本來是這一整個游戲至高的神明。祂本來是神明。 但現在祂和藺懷生唱反調了,但藺懷生并不生氣,這也是他曾經對這位神明說的,他想要完全真實而刺激的游戲體驗。獵人和獵物有什么意思,都是獵人才有意思。 所以藺懷生培養一位獵手,而游戲的神明也逐漸在這個領域開竅,現在,祂好像有點學會該怎么牢牢吸引住愛人的目光了。 藺先生為什么看著我? 管家直接當面點了出來。 藺懷生覺得這就屬于神明的惡趣味,他拉著藺懷生演出,偏還要一群觀眾,要眾目睽睽,要鮮花和喝彩。 但同時,神明又是那樣得吝嗇,竟不肯再有別人知道他們之間任何一點細枝末節,就讓觀眾只是觀眾,見證他們,但不需要看懂。 祂故意說:或許藺先生在想自己的晚餐? 放心,你說過的話、提的所有要求,在下都謹記在心。 誠懇又稱職的管家立刻彰顯他的能力,不僅美食已經出現在了藺懷生的面前,連其他人也跟著沾光。 因為藺懷生想吃什么,他們就跟著得吃什么。 口感尚且不知,但從外表上,今晚的食物無疑正常多了。 管家伸手示意道:請嘗嘗吧。 對這句話,有些玩家可以說是頭皮發麻了,只有藺懷生毫無負擔地率先吃了起來。 覃白抬頭,給藺懷生悄悄使了個眼色。經過一個白天的合作,兩人有了一些默契,藺懷生嘗過后,給覃白比了個放心的手勢。 在場不乏聰明人,很快,覃白、趙銘傳和仇相繼動筷。 他們不能不吃,不能貿然拒絕態度曖昧的npc是其一,另外趙銘傳和施瑜已經搜查過一樓廚房,沒有任何食物。盡管這只是所謂的游戲,但身體依然會有饑餓感,只要食物沒有毒,不管多難吃,他們都必須保證身體機能始終處在相對最優的狀態。 所有玩家都清楚這一點,蘇柏和施瑜也抱著一鼓作氣的心態想要填飽肚子,以至于入口的食物竟然品相味道都很不錯時,他們竟然覺得有幾分感動。其他幾個玩家的情緒相對內斂,但夾菜的頻率也都很快。 期間,蘇柏還問管家:明天還能點菜嗎? 生動詮釋了人永無止盡的欲望。 管家笑而不語。 一開始蘇柏專注著吃還沒有意識到,當他反應過來自己被拒絕后,甚至產生過一種納悶:難道點餐也要看臉的嗎。但很快,管家的話讓蘇柏臉上笑容不不再。 這位蘇先生。 管家發出一聲笑,乍聽起來似乎對于蘇柏產生了介于好笑和可笑的情緒。 藺懷生放下筷子,靜靜看男人表演。而其他玩家也警惕地注視著這個場面,顯然認為繼藺懷生之后,蘇柏也因為忘乎所以成為管家關注的重點對象。 為了討好這唯一又挑剔的觀眾,在藺懷生面前,神明把驟然變臉演繹到了幾乎極致的地步。 你確定就是這個問題了嗎? 蘇柏緊張得聲音都有些不穩了:什么意思? 接下來,客人們可以找我提問問題,對于大家的提問,我會以是或不是來回復各位。 所有人都眼睛一亮。因為管家的這番話無疑在告訴他們,他們所有對于游戲的猜測都可以在他那里得到驗證。 蘇柏立刻反悔: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管家沒有應,但看樣子是默認了。 正待蘇柏長松了一口氣時,向來寡言的仇竟然開口,并且一開口就是一個問題。 向你提問的過程需要向所有人公開嗎? 管家興味地揚了揚眉:這是仇先生你的問題。 仇說:廢話不要這么多,回答我。 神明有時候覺得人類可真是狂妄又大膽,但祂并不存在被冒犯的情緒,很多時候神明也同樣在游戲場中享受一種身臨其境的真實與快樂。 但管家的這張臉依舊完全收斂了溫和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