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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祝山從不放縱自己。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 她失神的間隙,阿幸已經來到跟前。阿幸心情不算太好,替她倒了杯水。 “殿下,喝水吧?!?/br> 孟知語接過水杯,水是溫熱的,潤過心脾,人都清爽了幾分。 她問:“我是如何回來的?” 阿幸低著頭,“你泡溫泉泡得太久,暈了過去?;噬媳慊貋淼??!?/br> 這是皇上的說辭,阿幸是不信的。她了解孟知語,亦了解陳祝山。 這些年,她像個看戲的,在他們的戲臺子底下凝神。 看他們如履薄冰,看他們高臺漸起。 孟知語拿過一個軟枕靠著,“你對外,仍說我病了,不能見客?!?/br> 見誰都不行,不論是誰見了,總歸是落實了流言。 “是,我明白?!卑⑿尹c頭。 孟知語又道:“我到時候想給侯爺寫封信,你替我找人送出去?!?/br> 阿幸仍舊點頭:“我明白?!?/br> 阿幸沒有立刻出去,立在那兒。孟知語明白她有話要說,道:“你想說什么?” 阿幸低著頭,聲音帶著點情緒:“三殿下當真一點也不憐惜你嗎?” 孟知語微頓。 阿幸繼續道:“你已經如此艱難了,你是侯夫人,三殿下給不了你名分。你們甚至不能明面上來說,他當真,這些年的情分一點也不顧么?” 阿幸哽咽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孟知語看著她,將帕子遞給她,傾身抱住她。像一個慈愛的母親。 她拍著阿幸的背,像哄睡一個嬰孩。 “阿幸,我知你是三哥的人?!?/br> 阿幸哭聲一頓,而后哭得更大聲。 “雖然如此……我待你卻是真心的?!卑⑿疫煅实?。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說,她抬起頭來,一雙淚眼望著孟知語,淚目里的孟知語仍舊很美,她的回憶飄回很久遠的時候。 “這么些年,我待姑娘,不說十分真心,也有九分?!?/br> 孟知語嘆了口氣,拍著她的背安撫她,“是,我明白?!?/br> 她嘆氣,“是你不明白?!?/br> 不明白她同陳祝山之間,并不是情分維系。 若論起來,她欠陳祝山的更多。 她笑了笑,“阿幸,你別哭了,沒事的?!?/br> 她如此說,阿幸淚卻不止。 阿幸出現那一年,她十歲。陳祝山第一次兩個月不曾見她,因為他被罰了。 陳祝山同四皇子發生爭執,四皇子比他小,比他更討陳淵喜歡。陳淵雖說兩邊都罰,但是偏心是寫在明面上的。罰二皇子兩個月俸祿,卻罰陳祝山外出祈福二月,不許回京。 那時百姓便有罵聲。 不過并沒有用,陳祝山仍舊去了廟里祈福,兩個月未曾進宮。 那也是冬天。 陳盼月時不時派人召她去宮里,或是讓她在外頭凍著,或是讓她在外頭罰站,反正沒什么好日子。 陳祝山從廟里回來之后,進宮見陳淵,順道見了她。 他那時皺了眉頭。 不過還是苦笑,“這宮里,我也護不住你?!?/br> 他這么說。 后來她便遇見了阿幸。 阿幸的出現,一面是照拂,一面也是在身邊埋了一個眼線。 她一直都知道。 孟知語道:“阿幸,你見過外面的山和水嗎?倘若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好嗎?” 阿幸茫然抬起頭,目光里的色彩漸漸暗淡下去。她沒有追問什么,只是抹掉了臉上的眼淚,無聲地退出去。 孟知語一病再病,誰也不見。 這是真的,或是說辭,外人自然一概不知。 她們自然傾向于是說辭,卻又希望是第一種,最好病死了,一了百了。 王昭儀望了眼緊閉的宮門,垂眸嘆氣,她身邊的丫鬟小蟬道:“娘娘,咱們回去吧?!?/br> 王昭儀點頭,沿著來時的路一步步往回走。 她已經來了四次,每日都是宮門緊閉,只說溫慈公主誰也不見。 她微微抬起頭,吸了口氣。小蟬明白她心里失落,勸道:“娘娘其實不必如此,溫慈公主見了您,也不見得待咱們好。何況,您如今已經是娘娘了……” 她話聲止。 王芙苦笑:“你不必勸我,我自知沒什么可能??墒切∠s,反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便讓我做做夢吧?!?/br> 小蟬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她們行到轉彎處,與抱著一捧梅花的阿幸撞上。王芙臉上帶了些隱忍的高興,“阿幸姑娘?!?/br> 阿幸似乎有些恍神,才福身行禮:“見過昭儀娘娘?!?/br> 王芙道:“免禮,姑娘好興致?!?/br> 阿幸笑了笑,搖頭道:“是我們殿下的興致?!?/br> 王芙咬了咬下唇,問:“殿下可還好么?” 阿幸搖頭,有些慘然:“我們殿下身子一直弱,前些日子受了風寒,只怕還要養好些日子呢。多謝娘娘掛心。殿下還在等著我,沒什么事我便先走了?!?/br> 王芙點頭,目送她離開。 小蟬小聲道:“看來溫慈公主確實身體不大好?!?/br> 王芙又咬下唇:“小蟬,我那兒是不是有支千年靈芝?”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