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陳祝山回過身看著她。 “夜深了,您該休息了。聽聞近日宮中新來了幾位美人,想必皇上應當很有興趣。臣這里,沒什么值得逗留的?!?/br> 她說話的時候,句調輕柔,說的話語卻如此的不識好歹。 對皇上下逐客令,這是今日的第二回了。 李元捏了一把汗,他記得從前這二人關系甚好,如今怎么瞧著,倒是劍拔弩張的。 皇上不能生氣,生氣的時候,遭殃的是他們。李元正要開口打圓場,便看見陳祝山抬手叫他們都下去。 他明白,皇上還是生氣了。 一干人等又都退下去,在寂靜的夜里,在寂靜的宮殿里,天地似乎變得渺小。陳祝山自顧自在旁邊塌上坐下,他手中還拿著她寫了字的紙張,他把紙張放在小桌上,靠著軟枕,好整以暇看著她。 “你在同朕賭氣么?”他正視她的目光。 孟知語同他對視,“并未,臣只是在遵守一個臣子的本分,遵守一個人婦的本分?!?/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鞠躬~ ☆、第一杯酒 她搬出了自己的身份,提醒他,他們如今身份已經不同了。 陳祝山嘴角揚起來,似乎為她這一刻的說辭發笑。 “知語認為,我們是什么身份?” 孟知語別過頭去,“君與臣的身份?!?/br> 陳祝山離開軟墊,直起身來,離她近了些。 “錯了,知語?!彼f話的句調很輕,與突然的動作根本不相對應。 他猛地伸手把孟知語拉過來,孟知語毫無防備栽進他的胸膛,身形狼狽。 知語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在發瘋?!?/br> 陳祝山被她如此指責,卻笑起來,笑容如同春天的溫柔的輕風,能吹開禁庭所有的桃花。他的動作卻如此惡劣,像冬天的北風,吹得她臉紅。 他抓著她的手,指引著她的手往他身上撲火。 孟知語一觸即離,猛地甩開他的手,支愣起身子。她仰起自己的脖頸,別過頭去,胸口的起伏卻暴露了她不平的心緒。 陳祝山的惡作劇并不就此打住,他半倚著旁邊桌子,好看的手指撐在臉側,目光帶著貪婪。 他們之間,半面赤誠,半面虛偽。 陳祝山道:“你猜我方才在想什么?” 孟知語側身面對著他,方才是一個帶著歧義的詞,方才可以是剛才她們之間越雷池的時候,亦可以是更早一些的時候。 孟知語道:“在想今夜翻哪位娘娘的牌子?!?/br> 陳祝山輕笑一聲,他的笑臉總是十分具有迷惑性,他開口,嗓音喑啞。 “對,知語猜對了。我方才想,翻知語的牌子?!?/br> 孟知語微微睜大了眼睛,朱唇輕啟,微咬著牙關:“你在癡人說夢?!?/br> 陳祝山點頭,仍舊是笑得很寵溺,好似在告訴她。這是她在鬧脾氣,而他很大度,不和她計較。 他從榻上下來,拿了桌上的酒壺。那壺酒是中午他準備的,知語沒喝。 知語看著他的動作,他斟滿了酒,滿飲一杯,而后遞給知語一杯。 孟知語接過,輕抿了一口。 陳祝山又笑:“三哥沒有教過你嗎?不要輕易相信一個男人的鬼話?!?/br> 他的臉模糊起來,孟知語身形狼狽地晃動。陳祝山適時地接住她墜落的身軀,將她打橫抱起,放在床榻之上。 知語是生得極美的,她的母親曾是名動天下的美人。她繼承了母親的美,又在這種美上冠上了自己的名姓。 屬于孟知語的美。 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他的回答一半是真的。他確實很想,把這個女人的靈魂都撞碎。 他曾見過知語楚楚可憐的時候,堅韌不屈的時候,心狠手辣的時候,張牙舞爪的時候。沒有一種時候不美,即便她在旁人枕邊,那必然也是絕美的。 一想到這里,陳祝山低低地嘆息一聲。人果然是貪心的動物,他放手過的東西,等重新給了機會,又想握在手里了。 陳祝山在她身側躺下,只是躺著,而后閉著眼睛,睡意很快襲來。 棲霞宮的燈火是子時滅的。 皇上進了棲霞宮,沒有再出來。 在這院墻之下,沒有秘密。 賢妃的人回來稟報的時候,不過子時一刻。賢妃穿戴整齊,著一身富貴的衣袍,頭上的珠釵翠環在暖調的光線里輕晃,她的表情先是迷茫,而后轉為羞恥,最后歸于憤怒。 她是許大將軍的嫡女,身份家世顯赫,美貌在京城也算得上數一數二。她進宮的時候,是懷抱著十二分的自信的。 今夜是她入宮第三日,按理說,皇上今夜會翻她牌子侍寢。 她精心地裝扮過,此刻那些精心全都變化成了一種嘲諷。 她的丫鬟芍藥是從府里隨她一道進宮的,自然明白主子的心情。 賢妃問前去查探消息的小太監:“你可看清了?皇上當真沒有出來?” 小太監點頭:“奴才看得千真萬確的,皇上沒有出來?!?/br> 這就奇了怪了,皇上夜宿溫慈公主的宮殿。這是什么荒唐事? 她不過十五歲,對于這些事情,并不了解。 她的丫鬟長她幾歲,卻是聽說過些事情的。芍藥揮揮手,示意小太監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