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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連三日都未曾下雨,這條道又是鄉間車馬常行的直道,地面是被踩實了的。 雖說公主的車馬從未在鄉間行走過,可江儼對力道和重量的估計卻極其精準,地上這車轍印足有半寸深,按理說公主的馬車是壓不出這么深的車轍印的。 想起京兆尹那雙古怪的鞋子和緊繃繃有些不合身的衣裳,江儼緩緩顰了眉,一種不好的直覺襲上心頭。 他突地叩響了車壁,未出聲便徑自掀開側窗的錦簾,朗聲問道:“公主可還記得,幾年前你我同游,曾在這京郊游玩?” 承熹一時愕然,聽了這話直覺摸不著頭腦。她多年來都極少出宮,出宮寥寥幾次,要么是去舅父家里住,要么是去明珠家里走走,在京城中逛的次數都極少,又如何能來這京郊? 他這話說得莫名其妙,可承熹知道江儼一向謹言慎行,無論做什么事說什么話都有他的道理。 她細細一看,只見江儼眸光沉沉,對著她微微搖了搖頭。這動作微不可察,旁人是瞧不見的。 承熹心下忽的一緊,雖仍然不明白他想說什么,卻也知情況有異,伸手打開了馬車壁上離她最近的那個木格,里頭赫然是一個木制機關。 她按下那機關,機關凹陷下去,機括發動應有的格格之聲卻未響起。 一顆心驀地沉了下去。每次出行前,馬車中的機關都會由御馬監細細查看無誤。此時機關卻有了問題,定是出宮后被人動了手腳。 明知這些人有古怪,江儼一時也顧不上男女大防,從車窗探手進來握著承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描畫了兩個字——“刺客”。 刺客?承熹心中已有猜疑,此時聽江儼認定更是心中惶惶。承熹閉了閉眼,輕輕喚了聲:“停車?!?/br> 車馬應聲而停。背對著她的車夫驀地繃緊了肩背,沒敢回頭。 車夫這行當常年日曬雨淋,夏天日光太盛會影響視線,冬天寒風太冷會凍壞耳朵,便常年都帶著兜帽。公主的車夫也是如此,此時兜帽蓋在他臉上,看不見長相。 承熹心中惶惶不安,不由往打頭的京兆尹那里望了一眼。假扮京兆尹的大漢坐在高頭大馬上也回頭望了過來,眼神中似夾了一絲狠戾。卻不知為何還不率眾攻上前來,反倒恭敬問道:“殿下有何事?” 承熹心中驀地一顫。二十四儀衛聽了江儼莫名其妙的一番話,也覺出不妥,不著痕跡地撫上了腰間長劍,雖表情未變,肩背肌rou卻緊繃。 連原本安閑的氣氛瞬間變了樣,如箭在弦一觸即發。 仍在車內的皓兒滿心都在遠處的田野上,絲毫沒覺出車外氣氛古怪。忽的指著一處驚喜喊道:“娘親,那里有個小村莊!”一時要跳下車來。 承熹勉強穩住心神,牽著皓兒的手起身,正要下馬車。 跟在車側的那侍衛額上浮出冷汗,目光先是在前頭百米處的草叢和馬車之間來回游移。此時見公主要下車了,陡然一驚,飛快地伸手在馬車壁外緣上按了什么,竟有機簧咔咔之聲從馬車內部傳來。 這假扮的侍衛被安排用機關困住公主,原本計劃是在前方草叢處伏擊的,那是同伙人的埋伏之處??晒髟诖颂幒傲送?,竟是要下車的模樣,他忙按下了車外的機關。 江儼心知有變,在車門機關落下之前,一把將公主扯下了馬車。 可承熹本欲牽著皓兒的手一齊下車,哪里會料到有如此驚♂變?她握著皓兒的手沒握緊,江儼又只顧扯了她下來,大約是情急之下只想到了公主,竟忽視了皓兒。皓兒的手從承熹手中脫了出來,此時仍留在馬車中。 車門驀地閉合,機簧咔咔之聲聽得眾人都是一怔。他們人在外頭看不到,只有車里的皓兒看得清楚——原是前后車門上竟突地橫落下兩根一臂粗的鐵柱,把兩道門都緊緊鎖死了。 皓兒一時反應不過來,怔怔看著此情此景,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皓兒!”承熹驚叫一聲,連忙去拉那車門,可里頭被橫立的鐵柱卡在木軸之上牢牢鎖死了,如何能拉得開? 作者有話要說: ☆、選擇 江儼豁然一驚,忙飛身至馬車側窗,竟見原本無擋的側窗也忽的墜下幾根鐵柱,牢牢鎖死了窗子。皓兒探在車窗外的手差點被那鐵柱刺穿,連忙縮回了手。 公主馬車中確有機關,可從來沒有這般的鐵柱! 江儼的心驀地一沉,敵人在短短的兩刻鐘從內到外改了機關!如此精妙的機關術,敵人那方定有精通機關術的能人異士。 二十四儀衛都抽出腰間青鋒,將公主的馬車圍攏在內。假扮京兆尹的那大漢見提前暴露了,雙腿一夾馬肚沖了上前,朗聲喝道:“擒下公主重重有賞!” 前方百米之處的草叢中,伏擊的十幾個刺客忽的身形暴起,無需命令,朝這方一路奔來,提著劍上前向儀衛們刺去。假扮侍衛的五十人也一涌而上,與二十四儀衛斗了起來。 與此同時,車底下卻驀地有一黑衣刺客貼著地面滑了出來,如水中魚一般靈動,從兩輪的中間游身而出,在地上翻滾一圈飛身掠起,比江儼離公主更近。 原來這馬車底下為防藏人,底盤極低,只有半尺來高。從沒人相信這窄窄的半尺能藏得下刺客。何況車馬途中,道路或有不平整的亂石,若是有人藏在下面,后背定會被亂石磨得鮮血淋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