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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法報恩有些遺憾,卻也知道那人隱瞞身份定是有難言之隱,承熹不欲深究。只把畫上的人深深記了兩遍,待日后見了恩人,能認出便足夠。 * 這日傍晚時分,淑妃派了身邊的丫鬟請她明日去靈犀宮說話,那丫鬟傳話說淑妃有要緊事與她說。 那丫鬟是淑妃身邊的大丫鬟,承熹回宮以來見過好幾回了,平日都是笑盈盈的模樣,今日臉上卻沒丁點笑。 承熹問了兩句,那丫鬟也說不明白,只說是淑妃娘娘這幾日心情不好,每日吃不下睡不香,常常一個人怔怔坐著。有一回丫鬟起夜,本想給淑妃掖被角,掀開床帳才知她一夜沒睡,眼眶通紅,好像是偷偷抹了眼淚。幾個丫鬟不知她在難過什么,再如何勸也是無用功。 承熹一時有些奇,那日淑妃回宮時臉上便有疲憊之色,以為她被那天的刺客嚇到了,承熹也沒顧得上問。 先前圍場一行淑妃是偷偷跑出宮的,使的還是李代桃僵之計,承熹不知她父皇母后氣成了什么樣,剛從圍場回來便去母后那里給淑妃說了好話。 淑妃也沒認錯,低著頭跪在地上,白著臉什么都不說。母后嘆了一句“糊涂”,喊她起來,只說罰她禁足兩月,旁的什么都沒說,輕描淡寫把這事揭過去了。 承熹委實看不明白,于情于理這事都是應該罰的,她連淑妃會被降位分的可能都想過了,想了一堆說辭,此時通通沒用上,這事便輕描淡寫揭過去了? 她心下揣摩:淑妃是偷偷跑出宮去的,連三道宮禁都沒攔住她,靈犀宮上下瞞著,母后如何能知道?可母后為何沒有吃驚意外呢?那句“糊涂”又像是有許多深意。 淑妃已禁足十天,靈犀宮一直沒有別的動靜。往日常常被她邀至靈犀宮打葉子牌,或是去御花園賞花行酒,每每給母后請安之時也數她最愛說話。這幾日突地閑了下來,承熹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次日正巧是五日一請安,出了坤寧宮,幾位娘娘見承熹走的方向不是長樂宮,一時好奇問了句。知道她要去見淑妃,也來湊個熱鬧,便各自乘了肩輿往靈犀宮去了。 “承熹,你快去與你母后求求情吧?!笔珏桓鄙鸁o可戀的樣子,“天天被拘在靈犀宮里,我一刻都忍不得了,快叫你母后把那禁足兩月的罰改成別的吧,罰我去給你母后掃院子都成??!” 承熹沒好氣地說:“禁足兩月已經是最輕的罰了,您還不樂意?” 容貴嬪年紀最小,與性子跳脫的淑妃最合得來,也不拘著身份便笑:“承熹你還不知道她?天天在御花園里溜達兩個時辰,跟鐘鼓司的伎人學唱曲兒。大冷的冬天也歇不住腳,帶著一群丫鬟太監在宮里頭打雪仗……這禁足兩月豈不是要她的命?” 眾人都忍俊不禁。正巧此時,幾個丫鬟端著精致的果盤呈了上來,淑妃見狀連忙喊道:“撤了撤了,通通都撤下去!沒瞧見這些個沒良心的都幸災樂禍呢!去年的陳茶給她們上一杯就行了!” 幾個丫鬟知道淑妃說的是玩笑話,都忍著笑裝作沒聽到。 待說過會兒話,幾位娘娘又應下過兩日來陪她打葉子牌,這便要離去了。承熹因記著昨日那丫鬟說淑妃心事重重,便多留了一會兒。 連往日最愛的紅提擺在手邊,淑妃都沒心思吃了,知道承熹心軟,訴苦的話停不下來:“你母后要我禁足反省,我連喊人打葉子牌都不敢了。天天悶在靈犀宮里,連身邊的丫鬟都整日嘮叨,勸我安分些?!?/br> “她們怎么說?”承熹笑問。 淑妃清了清嗓子,學著她身旁的丫鬟說話:“我的主子誒,您可長點心吧!往常您溜出宮去玩,奴婢們都提心吊膽的,這回更是鬧出了這般的大事。萬幸那些刺客沒傷著您,不然奴婢們都得被您給嚇死?!?/br> 她身后的幾個大丫鬟捂著嘴忍笑,淑妃一惱,喝退了她們。 “你偷偷出宮還不止一次?”承熹瞠目結舌,這簡直荒唐! 淑妃自己察覺說漏了嘴,臉色也是一白,連忙描補道:“我一年也才出去一兩回,不是常常出去的……” 一兩回還少!一入宮門深似海,好些宮妃自入宮門起到老死宮中,也未必能見到父兄一面。母后仁慈,娘娘們若想歸寧省親,母后從來沒拒絕過。 饒是如此,淑妃還每年偷跑出宮一兩回? 以為她是想家,承熹心下一嘆,“您若想回家看看,與母后求個恩典便是,雖頻繁歸寧會招人閑話,卻也不外乎人情,您不用這般跑出宮去的?!?/br> 淑妃沒說話,胡亂點點頭,眼神飄向了別處,頗有點心虛的味道。 承熹看得不對勁,遲疑著問:“您出宮……是回的明府?”明家子嗣頗豐,早已分出好幾房,卻只有太子太傅明徽明大人的府邸,才被稱作明府。 淑妃沒作聲,一時不知該騙她,還是該坦蕩承認了。 見承熹嘴角笑意都散了干凈,是真的生氣了。明明承熹是小輩,這冷著臉的模樣卻叫人看得心慌,淑妃嘆口氣,只好小聲說:“我爹娘都是老古板,我若偷跑回府,怕是得氣死他二老。我出宮也沒去哪兒,就是在街上轉轉……” 承熹有點想笑,這模樣竟跟皓兒做了錯事后向她認錯一模一樣,聲音那么小,怕是淑妃自己也心虛得厲害。 上次在圍場之時,聽她把扮成丫鬟偷跑出宮的事說得那般輕巧,連三層門禁都摸出了門道,承熹當時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往深里想。此時才知道,她竟真是輕車熟路的慣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