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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個時辰,想著皓兒應該餓了,容婉玗交待廚房做了一碗軟軟的蔬菜面疙瘩湯,裝在食盒里走去了書房,江儼亦步亦趨地跟著。 誰曾想到了書房,推門才發現推不開,房門居然被皓兒從里頭鎖了!這還是皓兒第一次這樣做,容婉玗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這次事情似乎有點嚴肅。 她換了個輕快的語調,揚聲喚道:“皓兒快開門,娘親給你送晚膳來了,香噴噴的排骨糯米飯,你最愛吃了?!?/br> 皓兒還沒有不理她,甕聲甕氣地道:“娘親我不餓?!?/br> 容婉玗顰眉,皓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平時下午散了學回來便用晚膳,等到亥時之前還得再吃一頓夜宵才能飽,不然半夜睡著都會餓醒。 ——這是遇上了什么事,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心思一轉,便道:“那娘親把食盒放在門口了,皓兒餓了自己來拿,娘親先回去了?!?/br> 里頭沒有動靜,直到聽著容婉玗的腳步越來越輕,皓兒這才打開書房門探出了腦袋。開了門卻見娘親提著食盒笑盈盈地看著他,就連魚叔叔也跟在后頭。 皓兒十分不滿地控訴:“娘親騙人!” 容婉玗也絲毫不給兒子面子,笑瞇瞇回嘴道:“皓兒小笨蛋!”提著食盒進了書房。 皓兒扁了下嘴,似乎有點想哭,淚珠子在眼眶里頭滾了一圈,硬生生憋回去了。 皓兒確實是餓了,比平時吃晚膳晚了一個時辰,此時聞到香噴噴的糯米飯,像小豬一樣吃得呼嚕嚕的。容婉玗坐在一旁循循善誘:“皓兒今日在太學院學了些什么?” 小孩兒皺了皺小眉毛,回答道:“三綱五常?!?/br> “哪三綱哪五常?” 皓兒眉頭皺得更緊了:“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五常是仁義禮智信?!?/br> “皓兒可有聽不懂的?” 皓兒遲疑著沒答話,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筷子。 ——想來這就是原因了!她換了種問法,放柔了語氣問:“皓兒一個人在書房寫的什么呀?娘親可以看看嗎?” 皓兒沉默了一會兒,小臉沉重地點了點頭。 桌案上筆墨紙硯俱全,已經擺了薄薄一沓紙,容婉玗細細看去,見打頭的一行字寫的是“朝起早,夜眠遲。老易至,惜此時?!?/br> ——認不出來……容婉玗神色微窘,又往下看了兩句,總算分辨出來原來這是弟子規。好些年不學,她都快要忘干凈了。 寫滿規規整整正楷字的宣紙已經摞了薄薄一沓,每一遍寫完后,中間就用一張空白宣紙隔開,竟已經寫了三遍了。 原來是被太傅罰抄書了?皓兒以前也有被罰過抄書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知這次皓兒為何這般在意。 怕自己話重了讓皓兒難過,她特意放柔了聲音問:“太傅大人為什么要罰你呀?皓兒不聽話了?” 皓兒扁嘴委屈地喃喃:“才不是!” “那是為了什么呀?” 皓兒小大人一樣擺了擺手,無奈道:“跟你說也沒用,我還是自己想想吧?!惫髀牭煤眯?,這小鬼頭! 陪著皓兒熬到了亥時,見他寫了一張又一張正楷,連寫好的紙都摞了寸高的一沓,皓兒還是不停地寫啊寫。 皓兒又寫完一遍,停下筆數了數寫好的份數,唉聲嘆氣地又繼續寫了。 他已經困得不行,上下眼皮都在打架。江儼偏頭看了眼公主,試探道:“世子去休息吧,剩下的屬下替你寫?!?/br> 她對皓兒的學業一向嚴苛,知道江儼這么問是怕她聽了生氣,容婉玗沒出聲反對。皓兒卻搖搖頭,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拒絕了他的好意,接著埋頭抄書了。 江儼只好另拿了紙筆,學著皓兒的筆跡寫字,他曾經仿多了公主的字跡,對這一事可謂駕輕就熟。想著若是世子一會兒寫累了,他也能幫著寫一些。 一大一小兩人都坐得端端正正的,埋首在書案上寫字。容婉玗看得好笑,窩在一張鋪了軟墊的四方椅上拿著本雜記看得心不在焉。江儼怕她看壞了眼,又點了兩盞燈立在她近前。 漸漸地,皓兒熬不住了,埋在桌案上的頭一點一點的,眼睛睜也快睜不開了。用毛筆蘸墨的時候一不小心蹭翻了硯臺,眨眼的功夫放在邊上已經寫好的一沓紙都被墨汁浸濕了。 皓兒徹底傻了眼,反應遲鈍地愣了兩秒,突然咧開嘴“哇”一聲號啕大哭! 公主忙上前去看,皓兒一雙眼睛紅得跟兔子一個樣。一下子撲在她懷里,扯起她的衣袖捂著臉不看她,還不停地往出蹦金豆子,哭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抽噎道:“太傅他、他、他欺負人,明明不是我先欺負人的,太傅非說我的錯更大!” “……大家都打架了,別人都罰抄五遍,我要抄十遍!” “娘親,太傅他欺負人!” 公主心都要碎了,皓兒自懂事以后就很少哭,她都忘了該怎么去哄了。又聽皓兒的哭聲忽然一頓,大聲控訴道:“娘親也欺負人,你剛才還嘲笑我笨蛋!皓兒才不是笨蛋!”哭到這兒,皓兒瞪著大大的淚眼委屈地跑去找“魚叔叔”江儼尋安慰了。 “哇,魚叔叔,娘親是壞人!她說皓兒是笨蛋!” 他的眼淚滴到江儼手上,江儼跟被火撩了一樣,手足無措不知怎么是好。只好僵著身子干巴巴附和道:“對,公主是壞人!太傅也是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