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
會議結束已經過了午飯點,樸正雄沒什么胃口,目光盤桓在那迭資料上,是樸善雨交上來的,有關新能源材料的提案,目標清晰,規劃也算有潛力。 食指有一搭沒一搭敲著桌面,項目是個好項目,只不過…… 內線電話驟響,打斷他忖度,樸正雄頓了下,接起來。幾秒后額角的青筋暴起,怒不可遏:“這個逆子!” 長京這幫富二代,有苦心爭上游的,亦有貪圖享樂的,圈子和圈子之間涇渭分明得很,平時各個眼高于頂,但凡哪個出點意外,都扯著脖子看笑話。 是以福山派對的新聞一出,就迅速傳遍了整個上流圈。派對上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少爺小姐,酒池rou林,好不快活,到興頭上做了不少出格事。臨了,卻來了個警察突襲,據說現場一派穢亂。 當中最惹人注意的還要屬四海集團的樸世榮,腿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出來的時候衣冠不整,玩的暈頭轉向。人還沒到車上,又被個梨花帶雨的女人攔住,一頓哭訴,再一細看,女人肚子微挺,顯然是懷孕了。 這等子烏七八糟的事盡數被跟來的媒體記錄下來,福山派對的詞條也在熱搜上居高不下。 彌敦道外攀了一層鮮萃的爬山虎,幾天的雨把院墻里外澆了個遍。 樸善雨面容猶豫,淺色衣擺在門口梭巡到第叁回,才下決心摁響門鈴。沒一會兒,她踏入深窄的回廊,檐下淅淅瀝瀝落著殘存的雨滴。 樸世京開門,杏眼輕輕掃過她的臉:“善雨?!?/br> “昨天開盤,四海股價暴跌,二哥的事影響很大?!彼龕灺暫喪?。 福山派對算是徹底揭下了這些利益既得者的遮羞布,各家媒體不肯放過熱度,鉚足了勁挖料,紛紛口誅筆伐。連樸世榮養在外頭的小情人也被扒出來,已經懷孕叁個月,一時間豪門狗血的劇情喂飽了人們的視線。 “樸世榮人呢?” “…被禁足了,爸媽很生氣?!?/br> 樸世京欠了欠身,讓出條通道:“先進來吧?!?/br> 她咬咬牙,決意單刀直入:“大哥,我長話短說,之前我們的約定…還作數嗎?” “股權的事非同小可,更何況現在鬧得滿城風雨,不是個好時機,再等一等?!彼?。 樸善雨臉色煞白:“還要等到什么時候?文昌已經被你……” “被我?”樸世京笑了笑,“善雨,話不能亂說。是你自己和文家糾纏不清,也是你自作主張攛掇文子軒報復文媛,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一字一句輕易擊碎她的尊嚴,樸善雨慌神,趔趄著后退半步。 樸世京冷眼覷她,連安撫的語調都淬著寒意:“聽話,你始終是我meimei,我不會虧待你的?!?/br> “meimei?我是你meimei嗎?我只不過是你的一枚棋子,怪我…怪我鬼迷心竅……我真的好后悔!”她笑出眼淚,扭頭跑開。 樸世京沒動,默默注視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盡頭,良久,才抽身回來。 月季從躺椅上探出腦袋:“走了?” “嗯?!?/br> “你們什么約定???” 樸世京端了碟點心過來:“善雨想要什么,你猜得到?!?/br> 無非就是四海的股份,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想了想:“你……” “別說,這些事我一點也不想讓你聽,我怕你多慮,勞心勞神?!睒闶谰炝藟K巧克力,剝開外殼送到她唇邊,“在其位,謀其事,你能理解嗎?” 月季從善如流,咬下一半含在嘴里,發酵過頭的麥芽香剎那彌漫整個口腔,她點頭:“酒心的啊?!?/br> 樸世京輕笑。 落地窗外的那方小池邊添了束狐尾百合,里頭有魚兒時不時鮮活地蹦跶,好不恣意。 月季指頭滑動,瀏覽著平板上的熱點新聞。記者拍到了幾張樸世榮的正臉,旁邊懷孕的女人月季認得,是沉均晗安插過去的眼線。 “這個女人我派人調查過,日本籍,叫佐藤真希?!睒闶谰n腿坐進她旁邊的沙發,“你認識嗎?” 抿化舌尖的巧克力,月季斟酌兩秒,“好像很熟悉……”半晌,她猛地拍了下額頭,故作驚訝,“哦!她以前教過我烹茶?!?/br> “怎么認識的?”他把玩指間的糖紙,輕描淡寫地問。 月季一凜,硬著頭皮撒謊:“隨便找的,外公喜歡喝茶,我就想學來討好他?!?/br> 樸世京笑了笑,眼神卻冷下來:“那真是很巧?!?/br> 月季敏感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立馬丟下電子產品,小動物一樣膩歪到他跟前,努嘴:“你不高興了?” “沒有?!彼槃輸y她的腰,將人摟緊。 “明明就有?!?/br> 樸世京抻手撥她的耳垂:“這段時間見過你姐夫嗎?” 沒提沉均晗的大名,刻意用上姐夫這個稱呼,月季眨眨眼:“見過幾次,上回畫展他也在?!?/br> “過去的事就算了,以后少和他接觸?!彼鬼?,反扣住她的一只手,十指交錯。 “哦?!?/br> 莫名品出點酸味,月季受用,乖乖扎進他懷里。 南灣道十號公館,自打鬧出綁架丑聞后,門口的安保比之前更加嚴密。 段雪等了半天,無奈之下,撥通助理號碼:“我哥呢?” 她皺眉:“接到人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講一聲?害我白跑一趟,我現在過去?!?/br> 驅車趕到溫格公寓,九點過半,晚餐都沒來得及吃,眼下一肚子火。她摁下短信里的樓層,一面打量電梯內的陳設,不明白自家哥哥好端端的,為什么偏要搬到這種公寓里住。 助理剛巧出門,撞見段雪松了口氣:“段總喝了不少,我買了藥在桌上?!?/br> “行了,你先走吧?!?/br> 段北封杵在廚房,正就著鹽水吞藥,煙酒味道隔著老遠都能聞到,看著穩重,實際也不知造作了多少。他向來如此,喝得再多也不輕易出洋相。 “怎么喝成這樣?”她不解。 “沒事?!?/br> 段雪哼了聲,質問道:“你這時候跑去結交文家是什么意思?這不是給世京難堪嗎?” 段北封冷笑,大步跨過她,反手把一大迭文件摔到茶幾上。 “這些是什么?”段雪愣了愣,拈起其中一份。 他繼續說:“是當年樸家赫害死爺爺,吞并長豐的證據,你好好看看?!?/br> 她頓住,手腕輕顫。 “過去我總不想你插手這些糟心事,現在我要你仔仔細細的看一看,還要不要嫁給樸世京,還要不要嫁給仇人的孫子?!?/br> — 快解除婚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