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

    廚房面朝東南，動線合理，中間的島型工作臺專門煲湯燒水，外側半包了圈流水臺，用來烹飪中西餐。

    月季揭開菠蘿罐頭，湊近嗅了嗅，酸甜氣迷得她眨巴幾下眼睛，不能視物。拭干擠出的生理淚水，眸子跟著段北封身影轉來轉去。

    這棟別墅靠近合逸大廈，月季來過幾回。

    “我幫你？”

    段北封單手磕破兩只雞蛋，端著碗一邊攪打一邊偏頭凝她，淺淺勾唇笑：“不用?！?/br>
    “是什么人，竟然讓你親自下廚招待?！?/br>
    她取了勺子，舀出塊菠蘿，咬下半口，細細咀嚼。

    “馬上就知道了?！倍伪狈饬滔峦肟?，擦了擦手心。

    恰巧園外響起門鈴，他接過罐頭，笑道：“去開門?！?/br>
    月季趿著拖鞋，撳滅鈴聲，園外鐵門幽幽洞開。

    王兆坤卷起袖子，老遠聞到香味，急沖沖踱至屋前。大門漏了條縫，甫一抬眼就瞧見笑盈盈的月季。

    “你是…？”

    “月季?！彼裘?。

    “原來你就是rose啊，久仰久仰?！彼徽浀孛旖?。

    月季微嘟唇瓣，小幅度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他。

    “這位是我和你提過的，合逸的珠寶供應商，也是我大學同學?！倍伪狈饩彶阶呓?，介紹道。

    王兆坤舔舔唇面：“鄙人姓王，王兆坤是也?！?/br>
    “王總?！痹录厩飞硇?。

    桌上幾道家常菜色澤飽滿，看得出功底。

    王兆坤咽下塊菠蘿咕嚕rou，連連點頭：“段總，你這廚藝比以前進步不少嘛?！?/br>
    倒是聽出幾分追憶往昔的味道，看來這兩人確實交情頗深。

    “這頓可不是白吃的?！?/br>
    “嚯，怕不是要榨干我?！?/br>
    嬉皮笑臉沒個正形，段北封提肘捅他。

    “是我想請王總幫個忙?！痹录境榱藦埣埥聿潦米旖?，“辛西婭正籌備的珠寶，需要批高質量原料，北封說你的貨源一直很好?！?/br>
    “不是我吹，鉆石這塊放眼整個長京，沒人比我更靠譜了?！?/br>
    王兆坤從懷中掐了根煙，虛夾在指間，翹著二郎腿，好不得意。

    “不過嘛……”他拇指把玩煙嘴，不著急抽，“凈水鉆不好弄?！?/br>
    “前些天我驗的那批，轉給她吧?！?/br>
    段北封不緊不慢舀了勺釀豆腐，送到月季碗中。

    “那合逸怎么辦？”

    安撫地刮了下她粉腮：“我不急用?！?/br>
    “那沒事了?！蓖跽桌せ沃_尖。

    段北封擱下餐具起身：“成，你們聊，我去挑瓶酒?！?/br>
    見狀，月季從包里摸出打火機，挑眉示意王兆坤。后者略微一頓，側身靠近擦燃了煙頭。

    “王總和北封關系很好哦？”

    “老同學嘛?！蓖跽桌む芰丝跓?，瞇眼覷著她，思量須臾又道，“他這些年變化挺大的，以前連顆白菜都炒不熟?！?/br>
    月季驚訝：“是嗎？”

    “遠不止這些，那會兒玩籃球都能和人打一架，現在你看他成天陰惻惻的，半點沒個人樣?！?/br>
    說得挺狠，她表情抽了抽：“為什么呀？”

    “為什么？”王兆坤抿出絲意味不明的笑，“這你可就要問他自己了?！?/br>
    月季眼睫輕顫，反復品味他的話。

    半晌，壓下心緒，岔話道：“以后辛西婭還要王總多多照拂?！?/br>
    “好說好說?！彼韧鲁鰺熑?。

    夏末的天變臉快，一頓飯光景，天際線就掛上層層黑云。

    趁著雨水還沒掉下來，王兆坤拍拍屁股走人。

    月季抱臂立在落地窗前，空調溫度低，兩截玉藕似的白臂摸上去冰涼。

    段北封挾了條薄毯，披到她肩頭。月季側首望他，桃花眼汪出繾綣眷戀，順勢靠入他懷中。

    “謝謝你?！?/br>
    低頭吮吻她凹凸有致的鎖骨，溫熱鼻息螞蟻般噴灑到頰面肌膚，癢癢的。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br>
    “你想聽什么？”月季吊起眼梢，佯作不知。

    “想聽…我愛你?！?/br>
    赤裸情誼惹得心臟連著耳鼓砰砰跳動，粉頰鍍了層紅暈。摸不清真假，她訕笑：“rou麻?！?/br>
    段北封垂下眼簾，避開窗中倒映的身影，自顧自喃喃道：“我愛你……”

    *

    自打唐唯調去財政部，辦公室四角的花植接連幾天無人照料，枝葉僵黃，露出頹色。

    樓外雨勢大，瓢潑傾灑而下，濺得玻璃模糊一片。

    趁著設計部開會，周禮吭哧吭哧往外搬花盆。背過身子往外退，走到一半撞上個人。

    “喂喂，別擋道，沒看我正忙著嗎？”

    姜朝冷哼，手腕一扭捧過花盆：“就這點本事？”

    “是你啊?！敝芏Y松松手肘，樂得輕松。

    姜朝不作聲，揚了揚下巴，探頭朝辦公室看。

    “人不在，開會去了?！彼巳徽{笑。

    約莫半分鐘，月季從會議室出來，見兩人鼓搗著幾盆綠植，無奈閉了閉眼。

    姜朝下意識把花盆塞回周禮懷里，兩叁步迎上去：“月季?！?/br>
    “干什么呢？”

    周禮騰出只手摸摸鼻子：“這花都謝了，幫你換掉?！?/br>
    “隨便叫個人來弄就是了?！?/br>
    “我正好消消食?！?/br>
    她長吁了口氣，搓了搓眉心，不去理睬兩人，徑自走進辦公室。

    姜朝站不住，緊跟過去，有段日子沒從軍校出來，現如今滿腦子都是她。

    “等會陪我出去?！蹦抗鈶以谒寄合氲娜松砩?，半點也移不開。

    “……去哪？”

    聽出猶疑，語調摻雜了幾分委屈：“你不想我嗎？”

    見他瞬間偃息興致，心中不知作何滋味，終是不忍，隨手翻了翻日程表。

    “我又沒說不去，先吃飯吧?！?/br>
    聞言，姜朝勾唇釋出笑意，眼底晦暗情緒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