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頁
等盧氏神情驚怯地站定后,便見沈沅毫不留情地揮鞭,亦往陸諶的胳膊上狠狠地抽了一下。 陸諶緊緊地抿著唇,也只是發出了一聲吃痛的悶哼。 前世的他就打過沈沅,這一下,換她來鞭打他,也算是他的報應了。 盧氏卻“啊——”地一聲,驚叫連連,急的都要在地上跳起腳來。 沈沅又抽了陸諶胳膊幾下后,暫時停住了鞭打的動作,又冷聲問他:“你只要認錯,當著其余人的面說,是你不敬家主,污蔑了自己的叔父,我就放你一馬?!?/br> 陸諶竟是笑了一聲,隨即亦用那雙微郁的眼眸看向了沈沅:“你打我可以,但你真的了解我五叔嗎?” 沈沅自是不知,陸諶為何會沒來由地,問了她這樣一番話。 正此時,一輛二馬并駕的華貴馬車也停在了公府的大門口處。 江卓和陸之昀并肩邁進了朱紅大門的門檻,卻聽陸之昀語氣淡淡道:“燕國藩地的那個細作,已經遲報了好幾次燕王世子的消息,也不知是她遲鈍了,還是半路倒戈了?!?/br> 江卓恭敬地頷了頷首,回道:“屬下已經命人去燕王府邸打探這件事了?!?/br> 他思及唐禹霖被燕王世子帶到藩地的事,陸之昀次日便知曉了。 雖說燕國離京師是有段距離的,但那細作也不至于將這事拖到了十日之后,才命人往高鶴洲那處遞了消息。 說來這個細作也是有趣,高鶴洲原本是想安排她去接近老燕王尉遲桁的,可誰料她竟是成了燕王之子尉遲靖的妾室。 等二人走到遠香堂外時,也自是聽見了里面傳來的不小動靜。 陸之昀的卷云烏靴停在了門檻外時,卻見堂內,他那平日最是柔弱的小妻子竟是拿著鞭子,毫不留情地一下又一下地抽打著陸諶的胳膊。 一瞬間,陸之昀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 聽著盧氏凄厲的喊叫聲,陸之昀英雋的眉宇也蹙了幾分。 江卓則揉了揉眼睛,驚詫地問道:“是屬下看錯了嗎?那…那是主母?是主母在用家鞭責罰康平伯?!” “沒看錯?!?/br> 陸之昀低聲回罷,涼薄的唇角旁也揚起了淡淡的弧度,等江卓回過神后,卻見他已經走到了沈沅和陸諶的身旁。 沈沅剛要揮鞭,將它再度地狠狠抽向陸諶時,卻隱隱覺出,自己竟是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頃然籠罩。 隨即,她的纖手也被男人微涼的掌心漸漸包裹。 陸之昀奪過了她手中的家鞭后,便低聲道了句:“別傷到手腕?!?/br> 陸諶吃痛地捂著胳膊,盧氏見陸之昀終于回來了,忙向男人告狀道:“五弟,你的媳婦也太跋扈了,你可得好好地管教管教她了?!?/br> 誰料陸之昀脫口而出的,便是擲地有聲的三個字:“打得好?!?/br> 盧氏的眼眸因著這三個字,驀地瞪大了好幾分。 卻聽陸之昀沉聲又道:“她不動家法,我也應當用鞭子抽抽他了?!?/br> 說罷,那雙威冷的鳳目也睨向了眼前的陸諶。 陸諶的面色蘊著淡淡的仇視,卻未發一言。 盧氏將這叔侄二人的交鋒看在眼中,也突地意識到,她是想來同陸之昀求和的,忙小聲對陸諶叮囑道:“諶哥兒,你還不快同你五叔致歉?!?/br> 陸諶冷哼一聲。 陸之昀也沒在這時同他計較,對著主位上的陸老太太淡聲道:“祖母,我和陸諶要談的都是些官場上的事,不方便在宴上講?!?/br> 陸老太太回道:“那好,我們繼續吃宴,你們叔侄二人趕緊尋個地界,再好好談一談,可一定要平心靜氣,別再起什么沖突了?!?/br> —— 離開了遠香堂后,陸諶便一瘸一拐地跟著陸之昀,進了就近的榮晏堂。 陸之昀在高堂主位的圈椅處坐定后,倒也沒急著開口同陸諶開口講話,反是儀質優雅,且慢條斯理地飲了些茶水。 陸之昀穿著凜然儼正的官服時,氣質稍顯冷淡禁欲。 陸諶看著他這副衣冠楚楚的模樣,眉目間蘊著的恨意又濃重了些。 誰能料到,他的五叔實則是個道貌岸然的人。 他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沈沅知道了陸之昀前世對她做過的事,那她還會不會這么維護他? 半晌過后,陸之昀方才沉聲開口道:“你五嬸既是已經替我教訓過你了,我們就直入正題。你如果想要同我決裂,就等于是同陸氏宗族決裂,這個后果,你可要想清楚?!?/br> 陸諶強忍著渾身的傷痛,卻是冷笑一聲:“陸家有你這樣的家主在,就是決裂了,也無妨?!?/br> 陸之昀冷淡地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間的嚴厲卻更甚,問道:“哦?你就這么確信,憑你言官的身份,和你的那張嘴,就能成功地彈劾我,再將我扳倒?” 陸諶雖被皇帝下令責罰,可卻沒受到重罰,這不由得讓其余的朝臣也有了猜想,會不會是小皇帝已經開始立起來了,要培養自己的言官勢力了。 不然憑陸之昀雷厲風行的性情,早就會動手將陸諶給處置了。 這言官隊伍中,也不全是陸之昀扶植的人,有兩三個御史和給事中,已經在向陸諶靠攏了。 陸諶心中多了幾個籌碼,面對陸之昀時,畏懼也少了幾分。 他用手艱澀地撐著扶手,從圈椅處站了起來,戾聲再度問道:“你承認罷,你就是故意阻了我和沈沅的婚事,如果她真的嫁給了我,你這個居心不良的叔父,還是會將她從我的手里搶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