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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男人寬大的衣袖亦伴著清風,不時地拂過她的手背。 沈沅垂眸看去,見陸之昀的右手指骨勻亭分明,修長且充斥著力量感。 此時此刻,沈沅突地很想讓陸之昀握住她的手。 想再度體會被他溫熱且微糲的掌心完完整整包覆的感受。 可陸之昀卻并沒有握住她的手。 沈沅正忖著,不如就主動一回,放下那些矜持,去握住男人的大手時,陸之昀卻在此時側首看向了她。 故而沈沅下意識地就伸回了纖手,沒敢再輕舉妄動。 陸之昀這時嗓音溫沉地問她:“到月底時,你的書院便能被整葺得差不多了罷?” 沈沅的芙蓉面上,浮了絲赧色,柔美的眸子微微側著,小聲回道:“嗯,接下來要做的事,便是要請個夫子,再招收生員了?!?/br> 陸之昀淡淡頷首。 卻見沈沅又仰起了小臉兒,頗為鄭重,且沒來由地道了句:“官人,妾身真的很感謝您?!?/br> 陸之昀不解,蹙著鋒眉問道:“謝我什么?” 沈沅咬了下唇瓣,實際上她有好多要感謝陸之昀的地方,可說出的話,卻只是句:“謝謝官人,能讓妾身開書院……” 陸之昀沒再回她,只緘默地伸出了大手,揉了揉她軟小的耳廓。 他讓沈沅開書院,實際上也是嬌養她的一種方式。 沈沅仍若一只美麗且脆弱的蝴蝶,飛在龐大且安全的網中,她以為的自由,實際是被他掌控著的自由。 思及此,陸之昀眼底的那抹深黯之色,也漸漸轉淡至無。 —— 京師會試放榜的前日。 陸之昀是夜去沈沅的院子里陪她用晚食時,卻見八仙桌上擺著的,皆是玲瑯滿目的淮揚菜。 有松鼠桂魚、蟹粉獅子頭、燙干絲、三套鴨、和油爆響鱔。 當然,還有兩屜沈沅最喜歡吃的五丁包。 陸之昀坐定后,見沈沅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她鬢間戴著蝴蝶顫簪,所著的對襟衫的挑色領抹前,也精繡著彩蝶的紋樣。 許是因為生了孩子,沈沅如今的氣質愈發地溫嫻雅靜,眉目間流露的,是那種雍妍的美態。 沈沅唇邊浮著的笑意,有些過甚且不自然,還帶著些許討好的意味,似是有什么事來要求他。 陸之昀眉眼冷峻,不動聲色地將沈沅的異樣都看在了眼中。 再一思及眼下的日子,和這一桌子的揚州菜,便猜出了個大概。 沈沅笑意吟吟地持著公筷,往男人的食碟里夾了一筷子的桂花糖藕,先他開口,柔聲道:“官人,這些菜都是妾身自己做的,您快嘗一嘗,味道應是比官人特意聘得淮揚廚子做的,要正宗些?!?/br> 陸之昀嗓音淡淡地回道:“你身子還沒恢復好,以后不許再親自下廚做菜?!?/br> 沈沅溫順地嗯了一聲,芙蓉面上依舊浮著一副笑模樣,又道:“官人從前在揚州府也外任過,應是也饞這口罷?” 她接著道:“說到揚州啊,妾身就有些想念舅父,還有那幾個調皮的表弟和表妹了?!?/br> 陸之昀原本持起了象牙筷箸,聽到了她的這句話,卻又將其放回了筷枕上。 “啪嗒——”一聲后。 陸之昀亦眸色深邃地看向了八仙桌對面的妻子,嗓音還算平靜地問道:“你若有事,便同我直言,不用拐彎抹角?!?/br> 其實縱是在這時,陸之昀待沈沅的態度依舊是刻意存著溫和的。 奈何男人被權勢浸養許久,骨子里透著強勢和威嚴。 漫不經心地做個轉動玉扳指的動作,都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沈沅的心跳驀地加快了許多。 雖說陸之昀曾親口命令過她,往后不許再在他的面前,提起表哥唐禹霖這個人。 沈沅弄不清楚他到底和唐禹霖有什么仇怨,卻知道陸之昀只消同禮部的人交代一句話,便可輕易阻了唐禹霖的前程。 她對表哥沒有男女那方面的感情。 卻很感激唐家的養育之恩,唐禹霖自幼也很關照她,給予過她溫暖,她不想讓表哥的努力被毀于一旦。 這般想著,沈沅的唇瓣顫了顫。 她剛要囁嚅著開口,陸之昀卻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沉聲回道:“你不要多想,他若有這個能力,自會榜上有名,我陸之昀雖不是什么好人,卻不會在科舉上阻了你表哥的路?!?/br> 男人的嗓音本就渾厚,語氣再稍微摻了些許的怒,便很是嚴厲。 沈沅的眼睫顫了顫,強撐著笑意回道:“官人說的是,是妾身見識淺薄了?!?/br> “用菜?!?/br> 陸之昀低聲對沈沅命罷,便沉著眉目,緘默地吃起米了。 沈沅適才特意對著他擺出了一副笑容,卻有種皮笑rou不笑的感覺。 許是因為覺得他不會再去看她,沈沅亦微微轉首,吩咐了碧梧一些事情。 正此時,陸之昀復又掀開了眼簾,看向了妻子。 卻見僅一瞬的功夫,沈沅唇邊的笑意就驟然消弭不解,那柔美的唇角也蔫蔫地耷拉了下來。 瞧見了沈沅這副笑容突然消失的模樣,陸之昀凌厲的鳳目也微微地覷了起來。 等沈沅回過了神后,得見陸之昀竟是意味不明地看著她,心里頭倒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個什么滋味兒。 便探尋似得問道:“官人,您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