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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原本想著,阿蘅這事若能成,也就當她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卻沒成想阿蘅倒也是個念恩的,前陣子她被沈弘量抬為了姨娘后,就派人將寇氏和劉氏勾結在一處的事告訴了她。 沈沅也終于了然,怨不得那陣子她在公府里處處掣肘,原來這兩個人早就里應外合上了。 沈渝既是來求人的,也勉為其難地對著沈沅款款地施了一禮,喚了聲:“長姐安好?!?/br> 沈沅頷了頷首,便由碧梧扶著,坐在了主位的圈椅處。 她今日穿了身大袖纻羅團領衫,外面罩著一件孔雀綠色的剪絨比甲,領緣鑲滾著白色的兔毛,烏發也綰著京中流行的婦人發樣,鬢邊只戴了一支顫枝蝴蝶簪。 冬日穿的衣物總要顯得人厚重些,可沈沅雖懷著身子,卻仍是那副雪膚花貌,眉目如畫的美麗模樣,倒是近來被滋養得極好,瞧上去竟是比從前更添了幾分雍妍。 再一看著這漪蝶廳精致華麗的布置,劉氏擰了擰眉毛,不禁對著沈渝微諷道:“瞧瞧,你長姐如今厲害了,現在也知道擺誥命夫人的譜了?!?/br> 沈沅淡淡地啜了口茶水,待將瓷盞撂在旁邊的高案后,便道:“孩兒不敢,只是沒料到母親會這么早過來,孩兒懷著身子,不方便去侯府探望母親,倒讓母親親自登府了,不過…母親怎么也把渝姐兒帶過來了?” 劉氏冷笑了一聲。 她可真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劉氏也沒再同沈沅扯些有的沒的,便直入主題道:“沅姐兒,渝姐兒好說歹說,也是你的親meimei。你的生母和她的生母也是姐妹,你這幾個月一直拖著不幫她,也不肯為你父親分憂。我們念著你懷著身子,情緒不穩,也都沒有責怪和難為你?!?/br> “眼見著就要過年了,過了今年,你的年歲就滿了雙十,渝姐兒也快十七歲了。你從揚州過來要跟陸諶議親后,本就把渝姐兒給耽誤了一年……” 劉氏話還未說完,卻被沈沅揚手打斷道:“母親,話可不能這么說。當時我在揚州,可是跟我表哥有著口頭上的婚約的。若不是沈渝和她的小娘出了事,父親一直往揚州寄信,催我入京,亦對我舅舅百般施壓,我可能根本就不會入京,何來的我耽誤了渝姐兒這一說?” 沈沅的話音雖然柔柔,態度卻也是擲地有聲般的強硬。 劉氏面色怔了下,亦清楚她現在是在沈沅的地盤,還不能輕易地就同她發生沖突。 她今日也想明白了,為沈渝求情,也不全是為了她和沈弘量。 只有讓沈沅答應了這件事,才能開個好的先河。 不然沈沅一直不松口的話,她日后也沒辦法再去讓她幫著沈項明和沈涵去掙前程了。 今天,沈沅必須要軟下態度,當著她的面,答應幫沈渝求情。 否則,劉氏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沈沅身為沈家的嫡長女,嫁到國公府后可不能只享清福,她應當擔起家族責任來,為自己的姐妹和弟弟掙份好前程。 思及此,劉氏的聲音冷了幾分:“我既是都過來了,咱們也把話都拋在明面上吧,渝姐兒和康平伯的婚事,你這個做長姐的,必須要幫襯一下?!?/br> 沈沅顰了顰眉目,也不知劉氏哪來的自信,在公府還敢同她擺出如此強硬的態度。 “母親但凡是多為我考慮一些,都不該讓我來同公爺開這個口。公爺此前就對陸諶表明過態度,他不希望陸諶再娶沈家女為妻?!?/br> 劉氏冷哼一聲,語氣微悻地又道:“那就是你的事了,身為正妻,你連勸你家公爺的本事都沒有嗎?” 沈渝也眸色微寒地添了一句:“長姐,我也是真的沒想到,你的心腸竟會這么硬……” 說著,沈渝還嗚咽了一下,做出了一副即要哭泣的模樣。 沈沅看著自己的繼母和庶妹,眉間也再藏不住對這兩人的厭惡,她兩個人偏要登府來見,她也不得不見。 既是專門來給她找不痛快的,她也就沒必要再同這兩個人客氣了。 大不了就撕破臉皮,再不同沈家的人來往,沈沅也做好了這個打算,她豁得出去,也沒什么舍不得的了。 故而沈沅亦冷聲道:“這件事我幫不了你們,今天我也同你們講清楚,渝姐兒的婚事別再來找我。陸諶不娶她,就讓父親再給她擇個別的好人家,沒必要偏在他這棵樹上吊死。我也有些乏了,母親和meimei就先回去吧?!?/br> 劉氏和沈渝見沈沅做出了趕客的姿態,立即便有些急惱地斥道:“你說說,你爹怎么會生出你這么個白眼狼!你……” ——“岳母大人?!?/br> 劉氏話還未落,廳外卻倏地傳來了一道冷沉的男音。 劉氏面色微僵的時候,卻見陸之昀已經走進了廳內,亦冷冷地掃了眼沈渝。 二人立即便噤住了聲音。 陸之昀身著一襲凜然肅正的緋袍公服,待端坐在了沈沅的身側后,烏紗帽下那雙深邃凌厲的鳳目,也帶著審視地打量著劉氏和沈渝。 男人的緘默不語,讓這室內的氣氛陡然壓抑了不少。 陸之昀的嗓音略顯沉肅,他覷著漆黑如墨的眸子,又問了劉氏一句:“岳母大人,您適才是在喚誰白眼狼?” 沈渝的臉登時被嚇得慘白。 劉氏的心跳則驀地加快,她的唇瓣顫了顫,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