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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陸之旸走后,沈沅便在內室午睡了小半個時辰,等她起身后,還覺得渾身乏力酸軟,很是疲憊。 她靜默地躺在拔步床上,發了會子呆。 陸之昀這幾日,雖然都會來她這院子里看她幾眼,卻一直都不肯宿在她這處。 他這么做的緣由,沈沅也是知情的。 男人總歸還在壯齡,難免有些氣盛,許是怕會傷到她,入夜后便會獨自宿在歧松館里。 沈沅被碧梧小心地從床上扶起后,便起了個念頭。 自她嫁進公府后,還從來都沒去過陸之昀的私人別館,據說歧松館和她的院子是連著一道長廊的,只要走上個片刻功夫,便能很快到達。 沈沅心中落定了主意后,便讓碧梧和惠竹簡單地幫她梳洗打扮了一番。 這整飭過后的衣發瞧著雖然素簡,但卻處處都藏著心機。 譬如沈沅特意讓碧梧將她那一頭烏發綰得松垮了些,那襲藕荷色的褙子上,紋樣很是素簡,可其上的面料摸上去,卻是極為柔軟的。 去歧松館前,沈沅沒讓院子里的下人提前去那兒知會一聲。 自她嫁給陸之昀后,就一直都沒打聽出來,他到底在府里養沒養過通房。 如果這次去,正好能撞見些什么人,也好讓身為正妻的她提前做好籌算。 這般想著,沈沅的心情也變得有些緊張。 畢竟主動地闖入陸之昀的私人禁地,于她而言,還是第一次。 沈沅攜著兩個丫鬟,步態小心地穿過了長長的復廊,再穿過了一個拱月門后,便到抵了歧松館處。 這門窗軒豁的館室周遭,不僅種著蒼綠古拙的松柏,還矗立著繁茂的大片修竹。 待秋風拂過,竹葉也微蹭著,不時地發出颯颯的瑟鳴之音,頗有曠遠疏朗的意境。 江卓一早便發現沈沅已經來了這處,便進室同陸之昀通稟了一聲。 時近黃昏,曦光的碎影灑滿了石階。 眼下這光影幻變的景象,也驀地讓沈沅生出了些許的錯覺。 這讓她不禁想起了那個夢境,亦是她的前世。 陸之昀娶了她的靈牌后,便將它放在了歧松館中,男人在書案前處理政務時,只要抬一抬首,便能看見她的牌位。 “吱呀——”一聲。 歧松館的步步錦隔扇門被人推了開來。 沈沅仍在怔神時,陸之昀已然走到了她的眼前。 男人儀容峻整,英俊無儔,一如她夢里的模樣。 沈沅的心中突地涌起了淡淡的恐慌,生怕眼下的一切,也都是她的一場幻夢。 更怕她與陸之昀的之間,又會形成一道無形的結界,使她只能看著他,卻不能碰觸到他。 故而沈沅微顫著纖白如瓷的手,想要抬手去觸碰男人冷峻的眉眼。 陸之昀見她做此失常之舉,眉宇不禁微蹙,隨后便迅速掌握了主導權,反將她的纖手攥入了掌心之中。 他的氣場依舊稍顯冷厲,同沈沅說話時,語氣卻是罕見的溫和,陸之昀低聲問她:“你怎么過來了?” 第34章 夫人來查崗 紅日漸沉,斑駁的熹光亦殘存于流云之間。 沈沅身姿纖弱地站在陸之昀的面前,她穿著一襲質地柔軟的荷色褙子,下身則是縐紗百褶裙,那織錦繁復的領抹上繡著典雅的素白小牡丹,它們成簇地綻著,還伴著清雅的萱草做點綴。 美人兒的那張芙蓉面瞧上去,氣色要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可謂肌膩如雪,輕輕綰起的鬢發也若一團飄渺的云霧似的,那柔美的水眸上,是兩彎清淡輕盈的拂煙眉。 歧松館一旁的廊檐下,除了江卓,還站著近八名身量魁梧的侍從。 他們為了避嫌,自是都不敢抬首去看新夫人半眼。 不過沈沅只消靜靜地站在那處,都能讓人覺得,這館室周遭的氛感一下子就變得溫和柔美了不少。 沈沅的身型仍是很顯瘦弱,但是若從陸之昀的這個角度看,便能覺出她攏起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 沈沅睡醒后也沒過多久,身子是有些虛乏的,被男人攥入掌心中的那只手也泛著淡淡的寒涼。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陸之昀的大手卻總是溫熱的。 許是覺得她的手太過冰寒,沈沅便見,陸之昀蹙著眉頭,亦垂眸看了看她的另一只手。 秋風漸起時,沈沅剛要回復男人的問話,卻被陸之昀不發一言地牽進了歧松館內。 這歧松館占地不小,共有五間房室。 軒和館其實都是廳堂的另種別稱,歧松館既是陸之昀平素的辦公地點,其內自是有一間專門用做會客的寬敞明堂。 進了明堂后,沈沅見兩把楠木交椅的中間,置著一蟠螭紋的紫檀案,上面擺著的兩盞茶水還隱隱泛著余溫,便猜測陸之昀在片刻功夫前,應該還見了到訪公府的客人。 小皇帝年歲尚幼,大祈的整個朝務都由陸之昀把持著,如果首輔沒在皇宮中,有些官員若遇事不決,自然不是會去選擇面圣,而是會親自來一趟國公府,請求面見陸之昀。 沈沅被陸之昀攙扶著,在交椅上坐定后,便悄悄地打量起歧松館的內景來—— 這歧松館的西面,置著一落地花罩,上面的橫木透雕著成林的松柏圖,前面還被人立了扇隔斷屏風。 沈沅便覺,西面應該是陸之昀平日在歧松館獨自宿下的暖閣,后面應當還有個湢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