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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這時已經被陸之昀小心地攙著腰肢,再度坐回了圈椅處。 她看著陸之昀神情莫測地同江豐交代了些事,一開始江豐的表情還算恭敬鎮定。 但是得知了她懷孕的這事后,江豐的眼眸中還是閃過了一絲驚訝。 ——“這事除了你和江卓,還有近侍夫人的碧梧和惠竹,不要再讓公府中的其他人知道?!?/br> 陸之昀的語氣頗為嚴肅,江豐自是即刻便恭敬地應了聲是。 沈沅的神情漸漸凝重了幾分。 她有孕的事,確實得暫時先瞞下來。 若是讓人知道她剛一入門,便有了身子,其他人肯定會往無媒茍合上猜。 她的頭上肯定會落一頂傷風敗俗,不知廉恥的帽子。 但是這件事,卻不會對陸之昀的名聲有什么影響。 憑他的權勢和地位,在朝中是完全不用畏懼御史和言官的,沈沅甚至覺得,這些起著監察糾議作用的官員,也都是被陸之昀控制著的。 唐玄宗就曾娶了自己兒子的妻子楊玉環做貴妃,滿天下的人也沒誰敢去說三道四。 如果皇帝弄大了某個民間女子的肚子,直接將她接進了宮里做妃嬪,也沒人會說皇帝傷風敗俗。 而身為女人,就同男子的境遇完全不一樣了。 縱是陸之昀權勢滔天,但是沈沅卻是活在后宅中的,這件事若在公府傳開,只會影響她這個做主母的威嚴,下人也會因此而輕視她。 沈沅知道陸之昀已經讓江豐安排好了一切,也將消息封鎖了下來,可她的心里,還是不甚有底氣。 正此時,江豐已經退了出去。 陸之昀亦低聲道:“你適才走神了?!?/br> 沈沅的思緒被男人溫醇的聲音拉回了現實,亦搖了搖首,美目微赧地看向了他。 “要做母親了,你害怕了?” 陸之昀邊問著,邊從圈椅處站了起來,亦沖著仍懵然坐著的沈沅伸出了指骨分明的右手。 沈沅會出了他的心思,待將自己的手微顫著伸向了陸之昀時,他很快便握住了它,并小心地將她扶了起來。 沈沅站定后,方才柔聲回道:“妾身…妾身……” 她言語支吾著,還是說不出來那句,不怕。 畢竟她活了兩世,卻還是第一次為人母。 話雖未說完整,可沈沅的這種反應,已經給了陸之昀想要的答復。 陸之昀牽著美人兒那兩只纖軟柔膩的手,讓她纖瘦的身子面對著他。 隨即他垂下了冷峻的眉目,逐著沈沅因緊張而游移的眼神,將聲音放得很低道:“這是好事,不要怕?!?/br> 沈沅的兩只手被男人微糲寬厚的掌心包覆著,亦覺得這時的陸之昀在待她時,好似還存了些刻意的溫柔。 在他說完這句簡短的話后,沈沅的內心也不再感到緊張,漸漸變得安沉下來。 —— 夜幕低垂,到了用晚食的時辰。 廖哥兒被江豐牽著來了沈沅的院子,男孩進到偏廳后,便見沈沅亭亭地站在八仙桌旁,亦語調溫柔地指揮著丫鬟們布著飯菜。 廖哥兒一見到沈沅,烏眸變亮了幾分。 他剛要邁著小短腿沖向沈沅,身后便傳出了一道冷沉的聲音—— “陸廖霽,你站住?!?/br> 廖哥兒絲毫都未料到,他那可怕的五叔竟是突然站在了他的身后,只得在他的呵斥下,立即便停住了步子,不敢再靠近沈沅。 陸之昀這時已經走到了廖哥兒的身前,他垂首看著像個小團子似的侄子,復又沉聲命道:“日后在你五嬸面前,不要這么莽撞,聽見沒有?” 廖哥兒懵懵地點了點頭,沈沅這時已經走到了這叔侄倆的面前,待將廖哥兒拽到身側保護住后,便柔聲對陸之昀道:“官人,我們先用晚食罷?!?/br> 陸之昀又睨了廖哥兒一眼,方才淡聲回道:“嗯?!?/br> 三人一起用晚食時,廖哥兒還不時地用那雙烏溜溜的眼睛觀察著陸之昀和沈沅。 陸之昀雖然摘下了烏紗帽,但是卻未換下那身鎮重威嚴的蟒服,他衣前的坐蟒摻著金線,在暖黃通明的燭火下,還泛著熠熠的輝光。 廖哥兒只覺得那些光芒灼眼,卻見陸之昀也注意到了他沒好好用晚食,反是在一直悄悄地打量著他。 故而陸之昀眸色微覷,無聲地看了廖哥兒一眼。 廖哥兒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立即便將小腦袋又垂了下來,持著筷箸繼續埋頭苦干。 其實陸之昀是個樣貌很英俊的成熟男人,但是在孩童的眼中,相貌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氣質才是最重要的。 在廖哥兒的心中,他性情強勢的五叔永遠都是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且他覺得,陸之昀絕對是這天底下最可怕的人了。 沈沅靜靜地飲著人參雞湯,亦將陸之昀和廖哥兒的互動都看在了眼中,開口道:“官人,從前我在梅花書院教那些未開蒙的生員時,便發現像廖哥兒這么大的孩子總容易脾胃失和,可明明這些孩子的父母還是很注意他們平素的飲食的?!?/br> 她這么說,自是話中有話。 沈沅沒想到,陸之昀還真給了她一個臺階下,只聽他淡聲問道:“這是為何?” 沈沅柔聲回道:“家中的長輩如果在用食時太過威嚴,小孩子便會感到懼怕,本身他們便比成年人要身子脆弱,這樣對廖哥兒的脾胃也不會好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