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沈沅的水眸仍在落著淚。 聽罷沈弘量的訓斥,她的眸色亦由哀轉冷。 沈沅嘗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鰥夫?哪來的鰥夫? 會是她和陸之昀見面的事被人看見了嗎? 沈沅的嗓音微顫,卻強自鎮靜地同沈弘量解釋道:“父親,我沒有去私會鰥夫,會不會是您從哪兒聽錯了?” 沈弘量眸色冷冷地上下看了沈沅一眼。 說沈沅去見鰥夫的人,是沈渝。 這若要放在平日,沈弘量聽到這話,氣歸氣,卻不會去打沈沅。 只是今日下朝后,他無意中見到,工部的那幾個侍郎和員外同朝中的言官和御史走得近了些。 原本沈沅同康平伯退婚的事,便成為了勛貴世家的談資。 這也從側面顯露了,永安侯府看似清貴,實際卻是個弱勢的豪門。 他底下的那幾個侍郎都比他年輕,還有才干。 這幾年朝中也隱隱有傳聞,說是陸之昀早晚要通過吏部尚書高鶴洲,將他從尚書之位上貶下去。 若是沈沅真的私會鰥夫,那些好事的侍郎再到言官那處去參他一本,他在朝中的地位便更岌岌可危了。 故而他在皇宮里,便憋了一肚子的氣。 而沈沅正好撞了上來,不免就成為了他撒氣的對象。 —— 離開荷花廳前,沈弘量也沒對沈沅說過半句安慰的話,只是又訓斥她,在外一定要注意檢點,不要給他惹是生非。 沈沅回到院子里后,碧梧立即便尋到了剛煮熟的雞卵,她慌忙為沈沅撥開了蛋殼,隨后便為她敷了敷面上的赤紅掌印。 沈沅微微側首,對著鏡臺照了照泛腫的半張臉蛋,面上并無任何泣態,可是眼淚卻還是一滴又一滴地往外淌著。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都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沈弘量親生的了。 碧梧語氣微哽道:“姑娘…您受委屈了…是奴婢無用,適才也沒有反應過來,否則侯爺的這一巴掌,也落不到您的臉上來…” 沈沅搖了搖首,卻沒有說話。 碧梧這時又探尋似地問道:“其實適才,公府的人來過,說是…廖哥兒今日嚷著要見您??赡哪樁急淮虺蛇@樣了,還怎么出去???” 沈沅接過了那勻凈無疵的雞卵,邊為自己敷著,邊回道:“用粉掩一掩吧?!?/br> 適才在荷花廳處,她已經弄清,沈弘量并不知道她為陸家的廖哥兒授業的事。 更是不知道,她偶爾還能見到陸之昀的事。 而沈弘量如此,怕是有人在他的面前故意造謠生事。 沈弘量就是這樣,總說讓她忍讓端莊,可沈渝在乞巧節去見陸諶,也是私會外男。 沈弘量不去管沈渝,偏生因為那個子虛烏有的謠言,打了她一個巴掌。 沈沅的臉上有傷,若按她以往的性子,定是會推了見廖哥兒這事的。 可是因為心中有了憤懣,沈沅亦不想在府里待上半刻,便又對碧梧吩咐道:“不用再敷了,幫我涂粉罷?!?/br> —— 沈弘量雖然打了沈沅,卻沒禁她的足,故而沈沅和碧梧很順利地便離開了永安侯府。 乞巧節的夜集聲色繁華,夾岸的畫樓鱗次櫛比,綠楊盈堤,笙歌不絕。 可是因著下起了小雨,沈沅的面色便有些難看。 她的肌膚細膩如凝脂,向來是不用敷粉的。 這敷了層厚粉后,面色瞧著反倒是更憔悴了。 而那銀鐲雖能鎮住她的魂魄,卻治不了她的心疾。 雖說今日這雨并沒有伴著雷聲,但是沈沅的心口卻一直在悸顫個不停。 但是這種痛苦,是她能夠將將忍住的。 陂岸之旁,倚靠著畫舫和鼓棚燈窗,夜色低垂,它們連綴著從河道中駛出時,可謂交輝煥彩。 沈沅本以為自己只是會同廖哥兒見上一面,因為前幾次她教廖哥兒時,陸之昀公務繁忙,都沒有在場。 可她到抵了岸邊時,卻見到了一個熟悉且高大的背影。 陸之昀正倚檻而望,而江豐卻注意到了她和碧梧的到來。 江豐對陸之昀耳語了幾句后,陸之昀便從他的手中接過了油紙傘,隨即便轉身看向了她。 沈沅壓根沒猜到陸之昀竟是會在這兒,她不想讓他看見她被打腫的半張臉,下意識地便將手覆在了那仍在泛腫的右頰上。 陸之昀已然走到了她的身前,亦將傘檐低垂了幾分,為她遮住了細雨。 男人的眉眼深邃,身上曠遠冷冽的松木氣息,也拂過了她的發頂。 他垂首看向沈沅時,只低聲命道:“把手放下來?!?/br> 沈沅怯生生地抬眸,卻沒有如實照做,只輕聲喚道:“大人……” 陸之昀威冷的鳳目漸變得犀利,似是一眼便能將她看穿。 他的語氣沉了幾分,復又問道:“你這臉,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章 牌匾砸頭 夜漸深濃,京師細雨濛濛,晚煙漸起。 江豐適才也自是瞧見了沈沅臉上的那道掌印。 她灼若芙蕖的美人面,只巴掌般的大小,眉眼雖精致,卻總存著某種纖細又柔美的脆弱感。 沈沅的肌膚細膩如新雪,輕薄勻透,若稍近些去看她的那張臉,更是覺得,好像只用指尖輕輕碰觸一下,都要碎掉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