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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大祈朝真正的掌權之人,不是皇帝。 而是這位首輔大人——陸之昀。 沈弘量想讓沈沅嫁給陸諶的緣由,便是想讓沈家攀上陸家這層關系。 陸諶的父親陸之昐是老鎮國公陸鴻昂的庶子,陸之昐曾為祈朝戰死疆場,是員威名赫赫的武將,先帝因此在陸之昐死后,追封他為康平伯。 而陸之昐唯一的子嗣陸諶自是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他如今也與陸家分家,府宅則建在陸家私人園林韶園的西側,離他五叔陸之昀所住的鎮國公府極近。 沈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卻聽身側的碧梧壓低了聲音,在她耳畔小聲寬慰道:“大姑娘,奴婢瞧著,這康平伯也算是個倜儻溫潤的世家公子,您若真嫁到伯爵府上,也不失為是一樁好婚事?!?/br> 隔著圍屏那層不密亦不疏的綃紗,沈沅并不能清晰看出陸諶的相貌到底幾何,但是卻也能辨出他五官的清俊輪廓。 聽罷碧梧的話,沈沅溫柔一笑,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沈沅只儀態淑雅地頷了下首。 她心中清楚,若不是庶妹沈渝和她的小娘于幾月前失蹤,父親才不會把她這個八字同沈家犯沖的嫡長女從揚州老家接回來。 竟還讓身為嫡姐的她,給庶妹替嫁。 她從揚州府到京城也沒幾日,還沒來得及熟悉侯府的環境,便要嫁給那與她只有一面之緣的康平伯。 正這般想著,荷香堂內的下人便來了耳房這處,對沈沅恭敬道:“大姑娘,康平伯邀您到待霜亭一敘?!?/br> 言罷,碧梧抬眸觀察了番沈沅的神情。 在婚前,未出閣的女子竟能與夫君在娘家的府中見面,這事,多半是永安侯沈弘量屬意的。 沈沅嗓音溫淡地回道:“知道了?!?/br> —— 待霜亭被無數嶙峋奇石簇擁,周遭亦栽植著葳蕤茂盛的烏柏。 陸諶身著一襲月白直綴,站于翼角翻飛的亭下,遙遙觀之,可謂頎身秀目,氣質溫雋雅致。 “康平伯?!?/br> 沈沅恭敬喚罷,便款款行至了陸諶面前。 這番,算是沈沅第一次同陸諶正式見面。 陸諶的相貌可謂是萬里挑一的清俊,他身上有著文人獨有的憂郁氣質,舉手投足間,也散發著世家貴公子的淡淡自矜。 沈沅看清了未來夫君的長相后,心中卻是無波無瀾。 陸諶的態度也算謙謹,待微微頷首,道了聲“沈姑娘”后,便將那雙稍顯陰郁的眼眸落在了沈沅的身上—— 沈沅今日穿了襲天青色的對襟長衫,立領下的云肩繡著清新雅致的團枝花卉。 她的膚色本就白皙,這淺淺淡淡的藍色更是襯得她雪膚烏發,大有一種冰肌玉骨的古典溫嫻之感。 陸諶的眼眸微斂。 復又定睛看了看沈沅的臉龐。 沈沅對陸諶毫不避諱的打量并不羞赧,卻還是下意識地微微垂了眸子。 沈家的大姑娘沈沅自幼被養在揚州,在當地也有著揚州第一美人之稱。 而今看來,她也確實擔得起這揚州第一美人的稱號。 甭說是揚州府,就說是在京城中,比沈沅還要貌美的世家女子,都沒有幾個。 那張芙蓉面,遠看如重霧,近看若秋水橫波。 她的眉眼柔美而溫和,氣質端的是清雅的書卷氣,卻絲毫都沒有京城貴女身上常有的嬌氣。 沈沅是皮相和骨相都頂級的大美人,面容和五官卻沒什么攻擊性,甚至可以在她的身上品出,那份纖細又柔怯的脆弱感。 平心而論,沈渝的樣貌雖與她長姐沈沅有五分像,卻絲毫不敵沈沅的美貌。 可若說沈沅是溫嫻雅靜的。 那么沈渝便是嬌艷明媚的。 二人各有千秋。 思及此,陸諶將復雜的目光漸漸收回。 沈沅很好。 她是個美麗又端莊的大家閨秀。 只是她,不是他心中的那個她。 她不是他的渝兒。 —— 陸諶離開永安侯府后,沈沅便同碧梧折返回了她們在侯府所住的院落。 這院落的環境幽微雅致,處處布置得精致考究,而這處院落的原主人卻是沈渝母女。 她二人從遠郊的寺廟遇上匪患失蹤后,這處院落便被閑置了下來。 幾日前,沈沅剛被接回京師后,便被永安侯的繼室劉氏安置在了此處。 雖說這院落住起來很是舒適,但是沈沅卻莫名想到了“鳩占鵲巢”這個詞,且一想到這個詞,她的心中也覺得有些發堵。 她母親的母族唐家世代都是做鹽商的,后來沈沅的舅舅唐文彬入了仕,還曾做到了揚州的知府。 唐家的家底富裕殷實,沈沅的性子雖然不嬌氣,但自幼也是被舅舅和舅母嬌養長大,吃食穿著也都是可著最好的來。 這冷不丁從揚州到京城來,難免會有擇床的毛病。 沈沅這幾日都沒有睡好,丫鬟碧梧看她精神不濟,便關切道:“姑娘,要不然您回拔步床里憩上一會兒罷,這幾日您可真是辛苦了?!?/br> 想起陸諶看她的復雜眼神,沈沅只對著碧梧點了點頭。 隨后便在碧梧的伺候下,卸下了有著精致刺繡的云肩。 沈沅神情疲累地躺在了拔步床上,碧梧則細心地為她蓋上薄毯,又為她輕煽團扇,驅散著初夏的暑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