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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肆推開蕭持,下齒抵著唇,張口還是那句話,卻隱隱有了顫抖:“你沒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蕭持與她之間拉開了一段距離,他也看出了她眼中的受傷。 她等著他親口承認他隱瞞的那些事實,卻聽到他堅定地說出了另一句話。 “朕想立安兒為太子?!?/br> 姜肆忽然愣住了,這句話這個事實這個決定都出乎她的預料,蕭持在她出神的片刻,上前重新握住她的手,就這樣抱住她,輕輕晃了晃。 “你一定想了很多,但萬事總會有個解決的辦法,你最擔心的這個,朕已經早有打算,安兒是個不錯的孩子,是他的話朕放心。朕既不會拿江山開玩笑,也不會讓你傷心難過,只怕要犧牲安兒了,你會不會怪我?” 他前面一直“朕朕”的,說得振振有詞,最后一句話忽然軟了,好像在祈求她的原諒,聲音拂在耳邊。 姜肆的心一下全亂了,她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么,她將他推開,眸子里再不見絲毫冷靜:“到底是怎么回事?” 蕭持拉著她的手,長長吁了一口氣:“我本來打算,等安兒再大些,他能獨當一面的時候,再告訴你?!?/br> “既然是與我有關的事,跟安兒有什么關系,你快說!” 蕭持拉著她坐到床邊,伸手撫了撫她云鬢黑發:“你記得我是怎么認識你的嗎?” 姜肆點了點頭。 “你那天被人以安兒威脅,簪子傷了身,雖然挽回一條命,但大夫卻說,你身上的傷口仍然很危險,今生若再有孕,恐怕會丟了性命,當時你陷入昏迷,并不知那簪子傷得有多深,所以連你也不知道這件事?!?/br> 姜肆隱隱皺了皺眉,她的確不知道,她醒來的時候只記得自己劫后余生的歡喜了,身上留了傷口,里面是何情形她卻不知,這種事,如果大夫不把所有情況告知于她,就算她是大羅金仙也不可能自己診斷出來。 “你從那個時候就知道了?”姜肆眼中盈淚,有好多好多的不甘一起涌上心頭,“那你為何還要娶我?你不知道你不能娶我嗎?” “為什么不能?” 蕭持斬釘截鐵地一句反問,讓姜肆怔在那處,他攥緊她的手,讓她靠近自己,臉上仍沒有太深的情緒,只是有一股勢在必得的氣勢:“我就是一早就知道,不僅如此,我還故意讓霍岐知道你的存在,將你從清水縣接回到京城,我讓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一步步把你引到我身邊,我早就知道一切,但我就是想要你?!?/br> 蕭持的話徹底顛覆了姜肆的認知,她從沒想到他把這條路鋪墊得這么久,怪不得霍岐五年了突然回了清水縣,她只以為是韓北野和衛峰告知,未曾想過里面也有蕭持的手筆。 她想起蕭持傳旨讓她進宮行醫,想起他那個可笑的病情,想起他總是及時又迅速地出現在她身邊,想起他步步緊逼,軟硬皆施,為了她用盡了手段。 她怎么會知道他竟然做了這么多? 他早就為了她籌謀好每一步棋了。 “不要我,你可以有自己的骨rou,也不必委屈自己,成為全天下人的笑柄,到了你這樣的地位,要什么得不到?為什么一定要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呢?”姜肆說不出是傷心更多還是生氣更多,亦或是感動更多,重重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覺得如夢似幻,連眼前的人都變得不真實。 她總以為自己已經體會到蕭持全部的愛了,但他給的總是比她體會的還要更多。 蕭持替她擦去眼淚,輕聲哄著:“但朕就是要你啊?!?/br> 姜肆一下哭得更厲害:“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是不是?可你怎么斗得過前朝大臣,怎么斗得過悠悠眾口?讓安兒做儲君,誰會同意?” 蕭持好像看透了她所有的不安,溫聲細語地跟她說話:“江山未定,我要大齊鐵騎踏遍大江南北,現在,這天下還沒打下來,說那些都太晚了?!?/br> “要是打下來了呢?”姜肆問。 蕭持笑了:“可我就是沒有親生兒子,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他們又能怎么辦?” 這話就有些無賴了,姜肆破涕為笑,笑完之后還是擔心:“你不怕后世之人寫下史書時笑話你?” 蕭持握緊她的手,語氣異常堅定:“我跟你說過,是我非要娶你,是我非要把你鎖在身邊,是我讓你進了深宮大院里來,是我偏要強人所難,我既然做了,就該為你鋪平道路,一個人,連自己的選擇都沒辦法保護,又怎么算得上是人呢?” 姜肆聽過蕭持對她說過很多情話,但讓她為之觸動的永遠不是他說了什么,而是他做了什么。 有人可以把海誓山盟說得天花亂墜,但轉頭就會拋棄。 承諾難,相守更難。 男人大抵都想雙全,想全了這天下撲進他懷中的女人的心,可愛就是自私的,若他能博愛,那必定不是真情,辜負也絕不是美好。 蕭持也做不到雙全,人總要放棄一些東西,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這份放棄于他而言太難得了,恐怕世上找不到第二個人會跟他一樣。 于是姜肆問他,他會覺得遺憾嗎?沒有自己的孩子,他會覺得遺憾嗎? 蕭持說,他的爹娘讓他恐于為人父,但安兒又讓他體會到為人父的快樂,這世間任何人事都講求一個緣分,安兒是他的緣分,他愿意坦然接受,不覺得遺憾,因為他原本也沒奢求要做一個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