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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徹暗暗垂下眼眸,撫了撫霍昀奚的小臉,似是隨口一說:“姜娘子在宮里,卻不知那個孩子現在是誰照看?!?/br> 話一說完,霍岐的臉頓時沉了下去。 蕭徹逗孩子逗夠了,起身告辭:“話我已傳完了,就不打攪了,告辭?!?/br> 說罷,轉身離開,留下霍岐沉吟不語。 ** 含英殿,姜肆在殿中走來走去。 陛下已經將她困在宮中三日,三日中,他不時會出現在殿里,神出鬼沒的,有時是她梳頭時,有時是她用飯時,有時是在她睡覺的時候,但都不留長久就離開了。 姜肆這三天里都繃緊了神經,一開始還寄希望于陛下清醒過來,可看陛下的行為舉止,他的病情似乎還更重了,好在他在此期間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只要她表現得乖順聽話,他只是坐一坐就會匆匆離開。 之前聽張堯說近日冀北異動頻繁,陛下建元在即,有許多政務要處理,姜肆唯一該感謝的就是雖然陛下腦子不正常,但到底骨子里還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就是這神出鬼沒的習慣還是讓她戰戰兢兢,不敢放松警惕。 眼看出去無望,姜肆這幾天都在擔心阿回,她出來時只是吩咐疏柳和聞杏看好阿回,跟她們說是例行公事入宮為陛下看診,哪知道這一去就沒有回頭日。 因為有疏柳的關系,她倒是不害怕阿回會出什么問題,只是阿回身子不好,姜肆只有時時看著阿回才能安心,離開一會兒她都放心不下,別說現在已經整整三日了。 姜肆看了看門外的人影,陛下不僅派了宮人監視她,還讓青羽衛在外面把守,僅憑她一人之力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忽聞門外傳來人聲,姜肆轉身坐到了椅子上,撫平了身上的褶皺,抬頭望見是幾個宮人,稍稍松了一口氣。 “娘子,這是今日沐浴的香薰,娘子昨日說不喜濃香,這就換了個淡一些的,你可還喜歡?”說話的是個模樣清秀的宮人,淺淺地眼窩,笑望著她。 姜肆有些不自在,這幾日她們都把她當正宮娘娘一樣伺候,幾次推拒,她們只說是陛下吩咐,如果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她們就要受罰,姜肆也沒辦法,只能任她們折騰。 只是今日過來的這個侍女,姜肆從前沒見過。 “把香點上,水溫一定要事宜……”宮人囑咐著其他人,說完,那些人端著盛滿香薰花瓣的托盤入了偏殿,偏殿有一方清池,是供人沐浴的地方,每日到這時,他們都會過來準備。 姜肆看她們交頭接耳地低語,沒時間顧及這邊,便偷偷朝殿門那邊瞥了一眼——還是有青羽衛把守。 她失望地嘆了口氣,忽然聽到有人低語:“娘子這樣是出不去的?!?/br> 姜肆一驚,趕忙回過頭,就看到方才那個為首的宮女恭謹地站在她身前不足一步遠的地方,剩下的人都已踏入偏殿,眼下大殿之中只有她們兩人。 “你是?”姜肆有些不確定這人是何意圖。 那宮女抬了抬頭,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娘子莫怕,奴婢與霍將軍是故舊,今日是受他之托來看看娘子的處境?!?/br> 姜肆一聽“霍將軍”三個字,神色瞬間冷了下去。 “然后呢?” “奴婢可以救你出去?!?/br> 姜肆審視眼前之人,眼中不復溫情,她是困在這里無處可逃,卻不想承霍岐一絲一毫的人情。 “你如果幫他做了這樣的事,陛下一定不會放過你,還是算了,我不想拖累無辜的人?!?/br> 姜肆說得冷漠又干脆,那個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快就拒絕她,一點猶豫都沒有,轉了轉眼珠,她低頭道:“娘子不用擔心奴婢,奴婢欠霍將軍一個恩情,無以為報,唯有用這種方式——” “那是你欠他的,與我無關?!苯翑蒯斀罔F,將她的話打斷,那人愣了一下,抬頭看過來,便看到姜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心思流轉,她重又低下頭:“娘子稍安,既然娘子不愿出去,再等等也好,只怕娘子的孩兒……” 她話說半截,忽然頓住,偏殿的宮人已經走了出來,姜肆的心也跟著她那句話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難不成是阿回出了什么事? 她剛想繼續問,那個宮女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躬身告退了,姜肆皺緊眉頭,看著她們走出去,心中又驚又疑,之前從未見過的人說了奇怪的話,還跟霍岐有關,姜肆不可能一下就信。 而且那人還故意引她著急,如果是真的為她著想,不可能話說一辦就離開。 只是明知是這樣,姜肆也免不了擔心阿回。 她閉著眼沉下一口氣,現下擔憂也無用,她只能去想怎樣才能騙過陛下讓他放她出去。 姜肆站在屏風后,褪去身上衣物,伸手試了試水溫,溫度正好。她入了清池,氤氳的水汽在臉上散開,煩亂的思緒此刻有些停滯不前。 現在的陛下不像之前那般好說話,她已用盡辦法,到頭來陛下只給她兩個選擇,要么繼續留下來,要么入后宮,成為他的女人。 她煩躁地閉上眼,鼓起一口氣遁入水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想到那兩個選擇,就會全身發冷,讓她忍不住想要躲避。 姜肆沉在水中,熱意包裹她的全身,似曾相識的感覺浮上眼前,空洞無聲的世界里仿佛出現了誰的喘息聲,灼熱的呼吸在臉上掃過,像水一樣游弋,窒息感撲面而來,好像怎么也掙脫不開,在意識瀕臨失控的那一刻,她忽然從水中沖了出來。 --